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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彩将脸上的水抹尽,依旧看着张恒雄。
不哭闹也不争辩,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张恒雄的问话。
“我不想为难你,待会领了一纸休书便回家吧!”张恒雄换了片刻,朗声说道:“那些聘礼手下就算了,当时我们张家给你的补偿。”
“什么补偿。”二夫人不高兴的嘟囔:“明明就是他们有错在先。”
“休书?”蔡彩的口气里露出了一丝疑惑“相公,不对,是张大少少爷应该给我一份放妻书才对。七出指的是:无子、淫佚、不事姑舅、口舌、盗窃、妒忌、恶疾。我并没有觉得自己犯了七出之条。”
“你这一头白发还不算恶疾吗!”二夫人皱眉道。
“恶疾?”蔡彩冷哼了哼“七出有云,恶疾为喑、聋、盲、疠、秃、跛、佝且重病不可共粢盛。敢问二夫人,无颜何疾之有?”
二夫人肚子里本就没有多少墨水,被她这么一说,倒是完全没了说辞。
“我嫁入张家时,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礼成之后,上天就认可了。我乃属氏族中人。丈夫若无理休妻,便视同不敬上天,不敬祖先。若张老爷执意让大少爷休妻,我就得好好到衙门里请县老爷评评这个理。”
这个媳妇出口成章,不卑不亢。
他就知道,她绝对不是一般的小女子。
看着她伶牙俐齿的模样,张恒雄有些犹豫了。
“承蒙老爷和各位夫人多日的照料。无颜在此谢过各位。”蔡彩将长发捋到耳后,慢慢的站起身来“既然如此,便请张家大少爷与无颜和离吧!从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我们张家向来有容人之量。和离就和离吧!”三夫人故作大方的说道:“只是你得向所有人说明原因,免得辱了我张家家声。”
“我无意向任何人隐瞒,只是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无颜逼上绝路而已。有头发谁愿意做秃子?有办法谁愿意给别人做小。”
一句话,噎的二夫人和三夫人闭了嘴。
临走前总得将这些日子的账都讨回来。
蔡彩莞尔一笑,掉头就走。
忽的,她觉得身子一暖,被人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熟悉的气息让蔡彩步子一乱,下意识的咬紧了唇。
“你们不能赶她走。”
“靖榕,我们都是为你好啊!”二夫人捏着手绢说道。
“你给我闭嘴。要撺掇就撺掇爹休了你,反正口舌。妒忌你也没少犯。”
“放…放肆!”二夫人气的脸色铁青“你还有没有规矩。”
“放开。”蔡彩挪了挪身子。却被他抱得更紧。
“反正你想要休我。不正好合了你的意吗!”
“头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张靖榕嘴皮有些哆嗦,双手不停的颤抖着。
“用不着你可怜我。”蔡彩苦笑道:“张靖榕,这就是你的善心吗!每一个被欺负的女子你都要管。你混蛋。”
张恒雄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二人。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笑容一瞬即逝,他清了清嗓子,慢声说道:“张靖榕,当初是你死活不愿意娶无颜进门的,如今遂了你的愿,你又在这唱哪出戏啊!”
“爹,如果你让我休了她,这辈子你就别想我后继有人了。”
蔡彩惊讶的看着一脸正经的张靖榕。
他不会要骗他们自己有了身孕吧!
“她有喜了?”三夫人的声音立刻变得尖锐。
“没有!”张靖榕黑着脸说道:“别人我硬不起来。”
一语毕,羞坏了张家众人。
这种话怎么能拿到场面上说呢。
“张靖榕!”蔡彩歇斯底里的吼道,她抬起头想要狠狠给他一拳。忽的眼前一黑,倒在了他的怀里。
“别再打她和冰妍的注意,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张靖榕将蔡彩一个横抱紧紧搂在怀中。
他走到不远处的石桌前,一脚踹开了那个四人才搬得动的大家伙。
“老爷,你快看啊!”二夫人撒娇似的拉住张恒雄的胳膊“那个怪女人值得靖榕那么偏袒吗!”
“行了,就是头发白了一点,不是显得你这个做娘的年轻吗!”
“老爷,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二夫人羞答答的别过头,算是打发了。
“老爷,这件事情不能这么算了。这个无颜欺瞒我们在先,如今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让您下不来台在后,这样的人留在张家是个麻烦啊!”
“恩!”张恒雄点点头“元绣,就有劳你多看着些了。”
“老爷?”
“靖榕那个莽汉你也看见了。现在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若咱们执意将无颜赶出去,他说不定真的能翻脸。在这家里就属你最用心。”张恒雄压低声音说道:“你仔细观察着,一动不如一静。”
眼看张恒雄器重自己,三夫人自然也是乐呵呵的。
“是,老爷。”
左右逢源便是这个道理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张恒雄的真正想法。
他一直愁着找不到一个能管住张靖榕的人。
现在看来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没穿越之前,她的身子骨算是不错的。除了终日对着电脑颈椎有些不给力以外,倒算得上是硬朗。
穿越之后,蔡彩的身子骨就差多了。
小时候没多少营养,长大之后又经常被打被欺负,总之是挺脆弱的。
这不,激动加上淋水,她又有些发懵了。
也没有发烧,就是整个人蔫呼呼的。浑身一丝气力都没有。
好像有一个又一个的梦在她脑海里盘旋,怎么睡都不够。
“嫂嫂!嫂嫂!”冰妍哭了一夜,软趴趴的倒在床头继续念叨:“怎么你的头发都白了,为什么会这样。”
“冰妍。别嘀咕了。我在听大夫说话。”
“嫂嫂的头发都变白了,我还不能嘀咕吗!要是嫂嫂出了什么事情,以后我就不认你这个哥哥了。你给我出去。”
“这是我的房间!”
“大少爷,二小姐,稍安勿躁!”白发苍苍的老大夫缓声劝道:“大少奶奶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张靖榕的声调夸张的可以“都这副德行了还叫并无大碍?”
“大少奶奶铁定是熬了夜,睡眠不好才会这样昏昏沉沉,待她养精蓄锐好好睡上一觉,一定可以恢复精神。”
“那白头发呢!”
“那是因为体虚气弱造成的。大少奶奶小时候应该吃过苦头,底子不好,或许前些时候受了什么打击才会变成这样的。书文里不是也有记载吗!那些故事有时候也不是胡编的。”
“她家境殷实。怎么会吃过苦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这一头白发还是能医治好的。我为大少奶奶开几帖药先吃着。大少爷在让人买些芝麻。核桃。何首乌,当归这样益气补血的食材,一部分吃一部分洗头。虽说奢侈了些。但效果非常好。”
“那就有劳大夫了。”张靖榕客气的送大夫出门,转头对冰妍说道:“你好好照顾她。”
“用不着你说!”冰妍抓着蔡彩,恶狠狠地盯着张靖榕。
“你什么态度。”
“嫂嫂没醒之前,我不要和你说话!”
“张冰妍!”
“滚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乖巧的妹妹怎么被教成这副德行。
张靖榕气呼呼的大声道:“我去熬药。”
状况似乎一下子平静下来,爹那边也没人来骚扰。
反而还派管家还来问过一次她的情况。
张靖榕一边熬药一边木讷的想着昨晚的情形。
那是一种不言而喻的痛。
为什么看到她被欺负自己会这么难受呢。
他时时刻刻都觉得,站在面前的这个人就是阿彩。
连抱着的重量和无助时的气息都一模一样。
老天爷,你要派一个和阿彩一样的人来让我死心吗?
可是,让他心动的从来是只有蔡彩而已。
张靖榕,不能这么糊里糊涂的下去。
这对她不公平。对阿彩也不公平。
想着,张靖榕苦恼的摇摇头,大骂着自己没用。
不知什么时候,那些怨啊,恨的,早就被无尽的思念冲淡了。
“嫂嫂,你热不热呀!我给你把脸上的那块布掀开好不好!”冰妍趴在熟睡的蔡彩身边,自言自语的说道。
“嫂嫂,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了哦!”冰妍继续嘀咕着:“她们说你长得丑才遮着面纱呢!我不相信,嫂嫂一定好看。就算你不好看,冰妍也不会嫌弃你的。嘘!不要让别人知道。”
“冰妍你在干什么!”端着药碗的张靖榕刚好进屋。
冰妍吓得手一哆嗦,一下子揭开了蔡彩脸上的面纱。
“啪!”张靖榕手中的药碗摔得四分五裂。
面纱下,是那副不曾改变的容颜。
依旧那样令人神魂颠倒。
一股翻江倒海的痛意从张靖榕的心间漫过全身,他硬撑着自己没有倒在地上。
喉头一阵腥甜,鲜血从咬紧的唇齿中溢了出来。
“哥!”
“把她的面纱蒙上。”
“为什么?嫂嫂长得和仙女似的。”
“蒙上!”张靖榕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冰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忙将她的面纱重新系好。
“出去!”
冰妍吓怕了,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
蔡彩,当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