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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絮沉着脸闷声不响地坐到车里面。
黎沅皱着眉头,打开车门,替她系好安全带,“那两个女人……”
韩絮猛地抬头,“怎么了?”
“真讨厌。”黎沅平静地发表言论。
韩絮握紧拳头,“你也觉得她们讨厌啊!”
“可不是。”黎沅点点头,“说说。”
韩絮咬咬牙,心头火起,“你说人怎么能不要脸到陈亚那种程度,之前的事情明明就是她自导自演,还非得拉着我下水,我两年有家不能归不说,当时抑郁症还差点……”她看一眼左手手腕上的伤疤,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是今天猛然见到陈亚,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
然后她瞥一眼黎沅,自觉地没接刚才那句话,换了个话题,“大学都是一个宿舍的,我还拿她当好朋友。掏心掏肺地对她,结果呢。这个死女人,真是气死我了!”
黎沅尽量使自己沉静,然而当他眼角余光看到韩絮的伤疤时,他心头一恸。
韩絮说完,这当儿心里舒坦不少,怯怯地偷撇黎沅,弱弱地问,“阿沅,我刚才有没有吓到你,我觉得我有点像泼妇,”以手掩面,“在你面前留下不好印象了。”
黎沅扬唇一笑,“怎么会,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
韩絮心里偷乐,黎沅,真是她捡到的宝贝。
这当口,韩絮的手机响起,是韩升打来的电话,她划了接听,顺便打开免提,“喂,爸?”
“小絮絮,”韩升哼着歌,愉快地打电话给宝贝女儿,“今天中午到爸爸这里吃饭吧,有火腿汤,笋干炖腊肉,臭鲑鱼,毛豆腐,都是些你爱吃的家乡菜。”
韩絮有一段时间没吃到正宗家乡菜了,特别谈到毛豆腐时,她下意识咽了口水,乐得黎沅唇角微扬,韩絮捕捉到他的微表情,轻轻地锤了他一下,对着父亲说,“好的,爸,我现在马上回去。”
“嗯。”韩父那边传来毛豆腐入锅,家乡菜籽油“嗤”地爆出的声音,隔着手机屏幕,韩絮似乎都闻到了香味。
“哦,对了。”韩父说,“我这里有你的一份快递,号称中国快递界扛把子最安全的fms的同城特快。”
韩絮双手一哆嗦,突然想到陈亚所说的“礼物”,会是父亲手里的快递吗?
黎沅安抚地拍了拍韩絮的手背,韩絮扬唇一笑,示意他不用担心,“好的,爸,我马上回去。”
但韩絮刚才好不容易被黎沅安抚的好心情,以及被韩父挑起的食欲立时消失了,心里面像是揣着包袱沉甸甸的。
好不容易挨到韩父门口,按了门铃。
打开门就见到段明明穿着个黑色薄款羽绒服,头发随意扎成马尾,手里拿着个大鸡腿,一边闷头啃着鸡腿,一边拿油乎乎的手开门。
韩絮白了她一眼,“段明明,你怎么在这?”
段明明使劲啃了一口鸡腿肉,边走边含糊不清地说,“当然是蹭吃,你也知道阿姨那手艺。不过话说回来,得亏阿姨手艺不好,才养成了我俩这干吃不胖的体质,要天天跟着姨父,我肯定胖十斤,到时候,连花瓶都当不成,阿门。”说着,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
“吃吃吃,你除了吃还知道什么!”韩絮伸出手指,戳她脸蛋,没好气地说。
段明明挥开韩絮,眨眨眼,一脸认真,“吃枪药了,这是,”她就喜欢斗嘴,“除了吃,我会的多着呢,比如说当花瓶,比如说当毯星。”
说话间,三人走到了客厅,韩父听到斗嘴的声音,从厨房探出圆乎乎的脑袋,“小絮絮来啦,”对着黎沅,“阿沅也来了,好好好,你们都别干其他事,就坐着看会电视,一会饭就好了。”
韩絮叫了声“爸”,本来想说没胃口,但看到黎沅对着她轻声说了一句“我饿了”,这回,没有隐含深意,然后看到韩父忙碌的身影,那句话就咽了下去。
不多时,韩父大声喊了一句,“开饭了。”段明明呼哨着跑进厨房,兴高采烈地帮忙端盘子。
饭桌上摆着各色h市特色小菜,整个客厅都香喷喷的。
段明明早就不客气地开吃,夹得菜堆满了一碟子,边吃边问韩絮,“听说阿姨脚崴了,没什么大碍吧?”
韩絮夹了一块毛豆腐放在黎沅碗里面,谁知,黎沅做了同样的举动,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相视一笑。
韩絮笑着说,“没事。”
段明明虽然受到了暴击,但是有了美食,她也不介意多啃几口狗粮。
反倒是韩父听到方若云脚崴了,一脸担忧地问韩絮,“去医院看了吗?你妈最怕疼了,要好好盯着她,别让她下地乱蹦跶,对了,她午饭吃了吗?”
段明明夹了一筷子笋干给韩父,“安啦安啦,我妈去看阿姨了。”
韩父这才点点头,吃起饭,不过吃了一口,他又说道,“小絮絮,等会我去煲个猪蹄黄豆汤,你带回去给你妈。”
韩絮点点头。段明明快言快语,“吃什么吃,都离婚了,有什么好吃的。”
韩父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神采瞬间烟消云散,段明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闷着头不知所措。
韩絮也有点生气,气呼呼地夹了一筷子肥肉给段明明,“是是是,离婚了,那你还跑到我爸这里来蹭吃蹭喝。”
段明明拉不下脸,噘着嘴逞强,“那不一样,我和姨夫是忘年之交,他会做饭,我会吃饭,哪像你,一顿就吃一小口。”段明明也聪明,笑着问韩升,“是吧,姨夫?”
韩升知道气氛不对,笑着岔开话题,“是,忘年之交,当时我老腰闪了,小明明可是一天一个电话呢。”
段明明停下筷子,瞪着眼睛想了一会,“哦,你说去年八月啊,实话告诉您,那是阿姨天天催着我打电话给您,问您有没有大事,好了没。”
她说完,才觉得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捂着嘴巴,不过她想了想,做了最后一句总结,“明明两个人都互相关心,好端端地两地相思,瞧着有趣是吧?”
闻言,韩父肩膀一蹋,怅然道,“谁说不是呢?哪晓得那时候发生了那件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伤了若云……”
韩絮愤愤然磨磨牙,她就知道,带着中二少女段明明,准没好事!不过这么一闹,韩絮之前的阴郁似乎好了点,这难道就叫东方不烦西方烦吗?
黎沅这时候才开口说话,“好几年没吃叔叔做的饭,毛豆腐越发好吃了,外脆里嫩,韩絮十分喜欢吃,改天我要向您学学。”
韩升也知道自己不该影响大家心情,所以黎沅说话的时候,他接过了话茬,说起了毛豆腐做法,韩絮瞪着段明明,段明明伸了伸舌头,整顿饭的气氛才算缓和过来。
吃过饭,韩升带着老花镜,拿来韩絮的快递。
其实说是快递,不过是一份文件,快递的收件人自然是韩絮,寄件人不出所料是陈亚,一手行书倒是写得行云流水,也许看到陈亚的字,完全不会联想到她恶劣的品行。
韩絮拆开封条,里面倒出一张——请柬?!准确的说是邀请函,只不过做的太过花哨。
段明明坐在韩絮旁边剔牙,看了一眼,吐槽,“哟,啥破东西,跟她本人一样花哨。”
韩絮瞅了她一眼,没说话,打开邀请函,上面赫然写着,“a大2014级国贸3班班级聚餐诚邀韩絮小姐参加,”下面小字是时间和地点,“2016年3月18号红鼎公馆。”
今天是3月15号,也就是两天后同学聚会。
韩絮心里说服自己要镇定,但是看到“班级聚餐”四个字的时候,双手还是不住颤抖,她承认,她害怕了,班级聚餐意味着她要面对所有人的疑问、白眼甚至嘲笑。
韩絮双手抱着头,黎沅心里一急,马上坐到她身边,将她揽进怀里。
韩絮觉得自己有些歇斯底里,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吼着问父亲,“她们去年给我寄邀请函了吗?”
韩父看到女儿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他摇了摇头。
韩絮跺脚,“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陈亚她故意的,看我今年回家,故意的!”
段明明呆愣了,完全不知所措,只是瞪着眼睛干着急。
“我不会去的!”韩絮愤怒地抓头发,全身不住发抖,“我不去。”
黎沅死命搂着韩絮,在她耳边一直呢喃,“别怕,别怕,你还有我。”他给她顺头发,只要韩絮抓乱哪里,他就抚摸哪里,直到头发回复原样,然后在那处地方印下一吻。
如此反复,直到韩絮“哇”地一声哭出来,她哭,他就轻轻搬过她的脸,开始不停用指腹擦去眼泪,后来,他吻她。
贴在韩絮耳边告诉她,“你的眼泪是我的,答应我,从今以后,不准哭。”
直到韩絮终于平复下来。
黎沅才告诉她,直视她的眼睛,“这次同学聚餐,你去,因为有我。”
我会告诉他们当年你没错,错的是不信任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