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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雨过山头雪,狂风遍地起黄沙。
六月的雨已经下过,八月的雁门关外只剩狂风和黄沙。
每到八月,龙门镇总会迎来很多江湖中人,不为别的,只为一睹南剑和北刀的风采。
每到八月,南宫唤剑和北冥一刀都会来龙门镇坐上一天,只是在八月,谁都不知道是哪一天,可能是第一天也可能是最后一天。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龙门镇,又为什么会选择八月来,尽管不知道,但从第一天开始就会有江湖中人陆续来到这个龙门镇。
从这一天开始,龙门镇的客栈生意总会特别红火,一直持续整个八月,然而人虽然很多,但是龙门镇的客栈房间却从来没有满过,因为南宫唤剑和北冥一刀要来,每间客栈都会留出两间客房给他们。
今天是八月的最后一天。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待,他们知道南剑北刀一定会来,二十年来他们从来没断过这个约定,所以在最后一天,他们一定会来!
龙门镇进来出去只有一个门,一座石门,一座被风沙刀剑刮去大半的石门,过往旅人都唤它做龙门。
今天龙门下走进了一个人,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小孩,小孩趴在妇人肩头,闭着眼似已睡去。
妇人皮肤粗糙,手指壮实,黑发洒落间可以发现有些许银丝飘过,是个穷苦妇人。她抱着小孩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走过了龙门,走进了龙门镇,又一步一步走进了第一家客栈,又出来,又走进了另一家。
她们注定不会住上客房,因为每家客栈都只剩下两间客房,是留给南宫唤剑和北冥一刀的。最后妇人又走到了龙门下,依然是面无表情地抱着小孩,就在那里站着。
没人去打扰她们,因为这里是江湖,江湖永远是最危险不过,所以永远不要去打扰可能是最危险的人,所以妇人依旧站着,小孩也依旧趴着。
时过响午,龙门镇外依然只有黄沙烈日,南宫唤剑和北冥一刀也依然没有来.
从龙门进去的第九间客栈里却走出了一名小厮,手里端着一个食盒,走向龙门。小厮年方二八,容颜俊朗,步履灵活有力,是个老伙计。
为什么是第九间客栈?因为它的主人,它的名字,它的名字也叫龙门。龙门客栈不是那个龙门客栈,此界也不是那个地界,但江湖还是那个江湖。
此间的主人也不叫金镶玉,而叫金缕衣,同样是一个女人,一个绝美的女人,一个奇怪的女人。
相传这个女人拒绝过皇帝,皇帝却没有怪罪她,而是为她建了这座龙门镇,建了这家龙门客栈,传说整个龙门镇都该是她的!
所以她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她的伙计才敢走别人不敢走的路。
小厮来到龙门下,没有说话,也没特意去看那妇人,他的眼睛专注而有神,在门柱旁的石狮墩上放下食盒,取出了酒菜。
酒菜三菜一汤,外加一壶酒,一碗米饭。两个人只有一碗米饭,一个带孩子的女人需要喝酒!
小厮做完这些,留下食盒,转身就走,自始自终没说过一句话,只是经过妇人时不自觉地皱了下鼻头,和他来时一样。
妇人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江湖很危险,但似乎也没危险到一个小厮送个饭就会被人杀死的地步,所以小厮安全地回到了龙门客栈,继续他的生活,再平凡不过的生活。
端端菜上上酒打打扫,听着大侠们胡吹乱盖,偶尔施舍施舍过路的乞丐,再偷偷看几眼漂亮得不像话的掌柜,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
然而这个月是八月,龙门镇的八月本来就不一样!
其实往年的八月他都是那样过的,只有今年的八月有些不一样,因为南剑北刀住进了他们的龙门客栈。
那个妇人和小孩终于有房间可以住了,因为南宫唤剑和北冥一刀住进了龙门客栈,已经不需要其他客栈的房间了,然而妇人却没有去别的客栈,而是拎着食盒也走进了龙门客栈。
小厮见妇人进来,走过去想接回食盒,他现在很闲,两个大人物自然有他们漂亮得不像话的掌柜来招待,其他客人自然也和往年一样没有喝酒没有吃饭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南剑北刀。
这是他前两年从其他客栈小厮那里听来的,没想到竟是真的。
小厮到底还是没能接过食盒,因为掌柜叫了他,一瞬间权衡了利弊,发现不听掌柜话的伙计不是好伙计,于是顺势拐了个弯来到了掌柜身后。
“掌柜的,叫我有事?”
小厮没有站在金缕衣的旁边或前面,而是站在了她的后面,使得金缕衣还要转过身来与他说话,这可不是个好伙计的眼力劲。
“你去厨房叫金总管过来,另外去我房间拿一坛鹤年过来,要最好的,不许偷喝!”金缕衣却不怪罪,似已习以为常。
小厮应了一声离去,自始自终都没有看过南宫唤剑和北冥一刀一眼,南宫唤剑无所谓地品着茶水,北冥一刀却有点不满。
“你对这小厮似乎很在意?”
“哪里有什么在不在意,他是我店里的人,也就是我的人,我只相信自己人!”
北冥一刀笑了笑没再说话,和两人一起继续喝着茶,偶尔聊上几句。
龙门客栈里共有九张四方桌,现在全部坐满了客人,客人都在看着三人喝茶,客栈外楼上楼下路里路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江湖人士,也在看着三人喝茶,似乎看三人喝茶已经成为世间最美好的事。
所有人好像都忘了客栈内还有一个站着的妇人,还有那个依然趴着的小孩。
盏茶的功夫,后堂走进来一个胖子,一个很干净的胖子,尤其是他的手。
他是龙门客栈的厨师,没人知道他的名字,认识他的人都只叫他金总管,他从皇宫大内来,一个从皇宫里来的总管谁都知道是哪种人,但没人敢明说,上次说的那个人已经被关外的黄沙掩埋。
金总管朝金缕衣走去,路过那妇人和小孩时微微看了一眼,也同小厮一样皱了下鼻子,不过也只是如此,他的步子都不曾改变过,径直走到了金缕衣面前。
“小姐叫老奴不知道什么事?”
金总管对金缕衣非常恭敬,对南宫唤剑和北冥一刀却只是看了一眼就没再正眼瞧过。
“金总管,我为你介绍介绍。这位高大挺拔,有点黑的叫北冥一刀,江湖人称北刀,他最喜欢喝酒和吃鱼,下酒菜你就做一道你拿手的脆皮鱼,别太辣,而这一位儒雅俊朗的胡子公子呢,叫南宫唤剑,人称南剑,他喜欢喝茶多过喝酒吃菜,等下就随便做点拿手的就行了。”
金缕衣一反常态说了很多,而且对两人似乎非常熟悉,也很随意。
南宫唤剑听了她的介绍,莞尔一笑,没说话继续喝着茶,他确实很喜欢茶,尤其是这里的茶。
金总管确认金缕衣话已说完,躬身说:“老奴明白,大厅里人多,只有莫名在怕不好收拾,要不要叫阿柴、阿酱出来帮忙?”
金缕衣抿了一下嘴说:“也好,顺道去我房里看看莫名是不是又在偷喝我的酒,去拿个东西都要这么久。”
“是,小姐,那没事老奴先去了!”待金缕衣点头后,金总管才躬身往后堂退去,真的是在退。
这样的动作很奇怪,所以在他离开后北冥一刀问金缕衣:“他总是这样吗?”
“他习惯了,也不想改。”
“你问过他?”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或许他愿意改呢?”
“如果是你,你愿意放弃练刀吗?”
北冥一刀闻言一愣,低头看着他的刀,不再说话,拿起茶杯又放下,他突然很想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