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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恐亲娘关键时刻掉链子,宋渺渺上前想代她娘开口,不想她娘伸手拦了她,道,“老爷说呢?妾身应该如何处置她?可怜咱们外孙女已经没了亲爹,又被族人欺凌,到外祖家来避灾,竟然被下人嫌弃她是个短命鬼,连药都不许她吃。”
宋二太太也不说想怎么处置王姨娘,只哭诉外孙女可怜。
别说宋二老爷了,就是王姨娘亲儿子和儿媳听了,都觉得王姨娘做得太过。
不喜欢人家小姑娘,放在心里就是,干么说出来惹人烦?
宋渺渺丈夫的侄儿侄女虽都跟过来,但他们可不是没钱的主儿,甚至就是因为钱多,又没了父母,只剩宋渺渺这个婶婶是最亲的长辈,所以才跟过来。
高家兄弟多,留下的孩子也多,但根本用不着宋家花钱养,人家家底厚着呢!事实上,王姨娘的两个儿子和媳妇,还想着亲上加亲,让自家孩子把宋渺渺夫家的侄女儿娶进来,她们的嫁妆肯定丰厚。
而高家的侄儿们也是不错的女婿人选,想想看,他们父母都没了,日后肯定要倚靠妻子的娘家人,岳父岳母说什么,他们肯定无二话。
只是被他们姨娘这么一搞,那几个孩子肯定是挺自家妹子的,这亲上加亲的想法怕是不成了。
宋二老爷铁青着脸还没说话,王姨娘见状忙做摊软样晕了过去。
她身边那丫鬟早就昏倒了,不过她只是个丫鬟,所以没人理会她。
王姨娘的心腹大丫鬟忙扑过去,哭天喊地为主子诉苦喊冤。
宋二老爷心有不忍,宋渺渺见不对,忙哭了起来,她只哭不说话,她身边的丫鬟机灵的开口相劝。
“姑娘别哭了,再哭下去,保不齐又有人要说您是丧门星,哭垮了婆家又回来哭倒娘家,要把您赶出去,到时咱们小姐要倚靠那个去?还不就任人拿捏宰割了?”
这话就诛心了。
宋二老爷一听沉了脸,装晕的王姨娘心里愤愤,她确实交代了人,只要宋渺渺一哭,就祭出这条来指责宋渺渺不祥,哭垮了婆家又要回来哭倒娘家,好把宋渺渺赶出宋家。
王姨娘在宋家横行霸道二十多年,靠的就是身段极软,哭功了得,只要把宋二老爷拿捏在手,就算她闹腾得厉害,且完全不站理,宋二老爷还是会挺她。
只是宋渺渺的人先喊出来,等于是破局了,这局一破,她的人再要这么说,便坐实了宋渺渺她们的指控。
宋二老爷沉着脸,拍桌道,“谁敢说我女儿是丧门星?谁敢说我外孙女是短命鬼?”
还用得着明白指出来吗?那个说这话的丫鬟才被人用热水泼了脸,是,她是只说了后半,但谁敢说,她私下不曾说过宋渺渺呢?既然都敢说他外孙女了不是?
王姨娘心道不好,没想到竟然误触死老头的逆鳞了!
要知道,宋家可是自宋渺渺名声传开后,方才在宋城立稳脚跟的,对这个女儿,宋二老爷特别的看重,偏偏这女儿又如此命苦,成婚几载只生了个女儿,丈夫是个惹事精,作死就作死吧!偏生把一家子全拖下水,可怜她女儿一个妇道人家,除要拉拔自己女儿,还得看顾丈夫兄长们的儿女们。
她丈夫是这些侄儿侄女们失去双亲护佑的罪魁祸首,因此她这个婶娘在对待这些孩子们时,那真是重了不行,轻了也不成。
宋二老爷不止一次在众人面前提及此事,王姨娘也晓得的,只是听多了,她嫌烦,便不曾上心。
王姨娘习惯踩人,在家时是见人就踩,反正有宋二老爷作靠山,宋二太太又是个软弱无能连自己下人都管不住的蠢货。
浑忘了,宋渺渺在宋二老爷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事实上,王姨娘为女儿筹谋已久,去年底她已让人把宋翩翩的名声传出去,就盼着能把女儿宋翩翩能取代宋渺渺在宋二老爷心中位置,只是没等宋翩翩取代宋渺渺成为新任第一美人,宋渺渺婆家的事就闹出来,立刻把宋翩翩给压下去。
没能趁胜追击让女儿一鼓作气,登上宋城第一美人的宝座,反倒让宋渺渺这位已过气的第一美人名声再起。
王姨娘这趟之所以要带着儿女及媳妇,千里迢迢的跟着去高家,就是想要膈应宋渺渺。
出门在外肯定不如在家舒服,王姨娘不免要抱怨一二,身边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也不觉得她说宋渺渺的女儿是短命鬼有何不妥,那孩子早产身子骨本来就弱,之所以拖沓到这时节才回来,不就因为那死丫头三天两头的老病吗?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身边那个死丫头竟然吃错了药,跑去挑衅宋渺渺的丫鬟。
想到这里王姨娘忍不住想伸却去踢脸被烫坏的丫鬟一脚,亏得她身边的丫鬟机灵,发现她的异动后,忙整个人扑上去压住她,边大声喊道,“姨娘,姨娘,您可醒了?”
王姨娘被烫着的地方那个疼啊!被丫鬟压着在地上磨,水泡都能给磨破啦!王姨娘疼得真晕过去了,压在她身上的两丫鬟才松口气。
她们并不知烫伤后得小心处理,留伤留疤都还是小事,怕的是一个不慎人就这么去了。
事实上因为宋二太太母女这么一闹,宋二老爷没发话,底下的人也就没急着往外去请大夫,外头还下着大雨呢!主子都没开口,他们何苦自找罪受,顶着倾盆大雨往外冲干么?
眼看王姨娘主仆都晕了,总不好让她们两在堂屋地上待着,宋二老爷看妻子一眼,宋二太太正和女儿两泪眼相对,哭得好不伤心,根本就没人理会宋二老爷。
宋二老爷本想叫人把王姨娘主仆抬走,可一看,自己的心腹都是男的,总不能叫他们去抬王姨娘吧?
只得对两个庶子媳妇道,“还不赶紧把王姨娘她们两抬下去。”
两个儿媳这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指了自己的陪房媳妇去抬人。
亏得两媳妇娘家都是武林人士,给女儿的陪房都会武,抬人这差事干的是轻松自在极了。
把两个伤员抬下去后,宋二老爷这时才有空问,“怎么大夫还没来?”
“大夫?请什么大夫?”宋二太太脸上泪水还挂着,冷笑出声,“两个都是欺到主子头上来的贱人,还看什么大夫?”
“新兰到底是他们的亲娘。”
“姨娘,他们可都是我的孩子,叫我母亲的,他们兄妹不过是借她的肚子出生罢了!”这话没毛病,说的再正确不过,只是,不像是向来软弱的宋二太太会说的话。
宋二老爷看向宋渺渺,目光有些探究,宋渺渺抹着泪抬起头问,“爹觉得我娘说的不对?”
宋二老爷摇头,看向两个儿子,两个庶子朝他咧开嘴笑了笑,嫡母的话真心没错,他们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至于他们媳妇,她们可都是正室,虽嫁的是庶子,但她们可都是元配,可容不得丈夫身边有像王姨娘这般的宠妾存在,因此嫡母这么说,她们没有二话的点头赞同。
宋二老爷只得道,“到底是两个活生生的人,总不好看着她们就这样痛死?”他顿了下又道,“她不过就是嘴巴坏,心底还是好的。”
这话说的就连王姨娘的亲生儿女都不信。
宋二太太点头道,“她们主仆嘴巴确实是坏,不过罪不至死,让人去请大夫来吧!”
自此后,菊院这头吵嚷声变少了,倒是多了人呻吟喊痛的声音。
王姨娘的伤其实不是很重,可是伤后护理没做好,被人压在地上磨了好一会儿,水泡破了感染细菌发高烧,当代不知细菌感染这东西,大夫是男的,也不好查看她的伤口,只能由丫鬟们看了之后转述给大夫听。
因非亲眼所见,光听人转述难免失真,在诊断时就容易出错,尚幸王姨娘这些年养尊处优,底子养得不错,大夫的医术也过硬,开的药虽不完全对症,但大体上治疗方向没错。
至于那个丫鬟,她伤的是头脸,面积较大,当晚就去了。
隔天,刘二来回报京城传过来的消息时,便顺口提了下。
春江几个听了,都有些为那丫鬟难过。
那丫鬟是有错,不该说小主子是短命鬼,就算该死也不该死得那么痛苦。
黎浅浅看她们几个笑了,“你们觉得那种死法才不痛苦?只要是死,都是很痛苦的。”
春寿朝她笑了笑,道,“只是觉得她临死之前,肯定很痛苦。”死,当然都是很痛苦的,不然大家怎都争着要活?
“谁让她傻呢!傻呼呼的听人几句话就被激得跑去挑衅人。”黎浅浅打了个呵欠,这几天大雨不断,隔壁又吵没完,宋家最大战力王姨娘已被打趴,不代表他们家就安静了。
高家那些小孩子可都不是乖乖牌,父母健在时,堂兄弟姐妹间就吵闹不休,父母皆亡后,面对外侮那是团结一致对外,可平常对内,就不曾不吵不闹不争过。
小孩子嘛!吵吵闹闹的才正常,毕竟家中祖上是武林中人,每天清晨不分男女都要蹲马步练功,现在外头大雨不断,还时不时打雷,谁放心他们往外头去,只得统统拘在屋里。
叫这些活动量大的孩子,一整天待在屋里,他们又不看书,也不会练内功,住的是客栈,不能放开怀过招,省得打坏东西得赔。
这些孩子哪受得了,稍稍一点小事就吵翻天。
高家这些孩子吵,宋家的孩子可就受不了了。
宋家嫡子还未成亲,庶子两都有儿有女,这次也都跟来了,他们虽也学拳脚,却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字也认了,却认得不多,但看个小人儿书还是成的。
出门在外,亲祖母又受了重伤,不好吵闹,便叫人买小人书回来解闷,高家孩子那边吵得他们看不下书,他们不敢找父母出头,学了他们亲祖母的手段,派了下人在高家孩子附近说闲话,还故意给他们听到。
高家孩子听了气极,却无法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人出手,只能憋在心里头,兄弟姐妹间稍有冲突就动手,好把心头火气发泄出来。
黎浅浅她们就住在隔壁,菊院有动静,她们这头就听得一清二楚。
这天午饭时,黎浅浅忍不住要同蓝棠叹道,“还真别小看孩子。”
蓝棠才给几个住梅院,过来请她看病的嬷嬷开完药,听她这么说,不禁笑出声来,“怎么回事?”她一直都知道,别小看孩子的,因为当黎浅浅还是小小孩时,就已经表现得比她还成熟了。
黎浅浅就把高家几个孩子吵的事情,跟蓝棠说了,蓝棠听了也是一愣,“这高家的孩子,似乎很有当鸽卫的潜质啊!”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高家这几个孩子,竟然把王姨娘主仆中箭落马的事情,给搞清楚了。
“怎么回事?”
宋渺渺带着闺女并一堆夫家侄子侄女归家,在饱受夫家那些亲戚欺凌后,她不想回娘家后,要继续在王姨娘的阴影下过日子。
她素知王姨娘嘴坏,在娘家人一踏上高家所在的三安城时,就派人盯上王姨娘主仆了,她娘虽管不住下人,但还是有一两个忠心耿耿的,有她们帮忙,王姨娘口出恶言一事自瞒不过她。
摸清楚王姨娘身边丫鬟的性情之后,她就派人去挑拨了,果然如她所料的,那个爆炭似的丫鬟受了挑拨就找人挑衅,并不忘口出恶言,只是宋渺渺没想到的是,那丫鬟一开口就咒她女儿是个短命的。
她视女儿如珠如宝,怎容人如此说她,朝那丫鬟泼热水,是她一时冲动,本来是想砸在地上的,伤人也有限,可惜出了意外。
宋二太太说的那些话,也都是女儿事先教的,只有最后她拒绝为王姨娘延医时,说她才是庶子的母亲,王姨娘不过是被借了肚子把他们生出来而已,才是她自己的声音。
宋渺渺这一记,不止除掉了王姨娘,还重申了亲娘是嫡妻正室的地位,回家之后,只怕宋家再无人敢挑衅主母的地位,也不敢有人给她这位姑奶奶难看了。
“她那庶兄嫂们,怕是再不敢起心思了。”蓝棠叹道。
“他们那位想趁机除掉嫡子的姨娘,都被搞得这么惨了,他们要还敢动嫡子,可就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开始下大雨,王姨娘就派人想办法弄坏嫡子乘的车,幸亏嫡子身边,有宋二老爷的心腹在,才在危急时刻救了他,这也是宋家人入住客栈时,之所以会吵闹不休的原因。
只是大家都以为是意外,黎浅浅她们会知道,全是因为王姨娘得知失败后,把为她办事的人叫来臭骂了一顿。
“所以说,千万别以为外头下着大雨,说这种隐密之事时,就可以不控制音量,我们隔得那么远都能听到呢!”
“可不是。”蓝棠嘻嘻笑,“说不定那位宋姑奶奶也听得见。”
若真如此,那王姨娘栽得一点也不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