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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还是不写,皇上有些左右为难了。
写这么一道强迫人家恩爱夫妻和离旨意让他有些拉不下脸。
不写吧,苏启明就是一条筋,是活生生的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旁边的刘公公急得如热窝上的蚂蚁。他暂时还弄不清楚,这苏老将军是爱孙女儿心切图求一个保障,还是有什么阴谋还算计皇上的,但他心里明白着,这个旨意千万不能写!
自古以来,出嫁从夫,女子进入了夫家就是夫家人,除了灭门九族的大罪外,一般是不牵连外嫁女的。皇上要是不想两家因联姻走得太近,一般也只会暗示两家,或者下一道秘密的口谕而已,可真没有下旨意去逼人和离的。嫁出去的女就是泼出去的水,一般的世家女也能分得清娘家与夫家的利益,最终做出一个决择来。
要是白纸黑字外加上玉印的旨意让人和离,传出去还不丢尽了皇家的颜面。
知道归知道,但刘公公更清楚,他不能劝!
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起,他就在身边伺候了,这几十年的伺候下来,他太清楚皇上的性子了。
皇上偏激,自傲,刚愎自用,过于自我,眼光短浅,凡事只以自己为中心,行事不瞻前不顾后,还不会接受别人的意见。眼下这事他要是不劝倒而罢了,要是劝了,皇上知道了厉害,不会写这道旨意了,但转过头皇上会将他也给怨恨上,然后寻个错将他给处置了。
难怪当初先皇并没有将皇上列为太子人选。
要不是先皇驾崩得突然,没有留下遗旨,皇上又是长子,又有曹家的拥护,皇上哪能登得上龙椅。估计现在曹家人的肠子都悔青了,刘家才会紧紧的把握住手中的权势,丝毫不敢松懈,而其它的浸淫官场多年、历经三代帝王的老臣们也一直没有想要助皇上夺回权势的意思,而是各自为政,朝堂上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以前他还会觉着皇上委屈了,手握重权的世家老臣们太过份了,可近来,他却慢慢的看清楚了,皇上根本就没有治国之能,他的个性也不能让他唯才是用,反而小气的总是做一些不适合身份的事。
最初是有元后曹家辅助他,后是有皇后刘家帮着,再后面又不得已听一听瑞王、曹宁城,左大人的意见,又有淮阳候府撑着,倒也能稳定住朝堂。现在皇上已经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一门心思只想着弄死荣王与皇后,毁掉刘家曹家,夺回朝中大权,甚至到有些走火入魔的地步。
他也老了,再也经受不起风浪了,得为自己着想一下,否则王岗和吕杭的下场就是他的前车之前车之鉴。
实际上,刘公公会看清楚眼前的形势,是因为皇上身上的气运在消散,以前他只是畏惧天子的龙威而无条件的服从,替皇上着想,听从皇上命令。
现在他寒了心,能理智的看待一些问题,就有许多不一样的感触了。
不过,多年替皇上着想的习惯还是占了上风。
刘公公看到门口小太监在伸头张望,他马上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禀报道:“皇上,时辰已到,该去重华殿前召见今年的新科进士们了。”
可皇上根本就没领会刘公公的一片苦心,反而还想着要在下午的琼林宴上当场公布曹陌与苏如意和离的事,再给曹陌当众指一门亲,让曹陌当着满朝文臣的面失态,殿前失仪,然后就能治曹陌一个大不敬之罪,抹了曹陌状元的功名,彻底的毁了曹陌的前途。
可现在苏启明要是不愿意让曹陌和苏如意和离,那曹家的一堆死老头子只会占了便宜又卖乖,才不会做死的重提和离之事。
若伊一直在苏府里通过小水晶球偷看皇上召见苏老将军的情况,见到这一幕,正合她意,迫不急待的想要皇上将这么一道旨意。皇上的磨磨叽叽让她实在无法忍受了,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将体内最近才吸收出来的一丝巫力通过小水晶球注入到皇上的身上。
她只是想试一试运气,看自己能不能试探着促使皇上下这个决心。
皇上身上的气运虽然消散了,但他原本就是大晋最大的气运者,再消散也没能一下子散干净,她要在皇上身上动手脚,只有普通人万分之一的成功几率。
她身体里的巫力也很少,来这一下已经是为难了,绝无力量再来第二次的。
真是天佑福人,这万分之一的几率还被她给碰上了。
虽然催眠的作用很渺小,那一根稻草的作用还是促使皇上下定了决心。
皇上一咬牙,一狠心,趁自己在反悔之前,提笔写下了这么一道旨意。大意是,长乐县主尊上意与曹陌和离,日后允许长乐县主任意挑未婚男子成婚。
皇上想法的也是很简单,这旨意也算是一道秘旨了,但其作用是给苏启明一个保证。苏启明还想让孙女儿嫁个好人家,怎么敢将这么一道旨意随便公开给人看,就算有人看到了,这可是旨意,谁又敢随便往外说。
苏老将军看着到手的旨意,满意的吹干了,连同碧玉雪蛤和九孔冰莲的盒子一起塞进怀里,才道:“谢皇上。老臣这就上曹家与曹家那老匹夫撕扯清楚,抬嫁妆去。”
刘公公一失手,拂尘直接甩到了自己的脸上,他都顾上不脸痛,抬头看皇上。
皇上啊,您知道不知道曹家的位置就在打马游街的路线之上,去曹家抬嫁妆的苏老将军有很大的几率会与曹公子在路上碰上的。
皇上左手撑着头,右手随意的摆了两下,赶苏老将军走,并没有其它的反应。
苏老将军行礼,垂手退出了殿门,皇上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派几个人去盯着苏启明,有事马上回来禀报于朕。”
刘公公搓了两下脸,出去派人办事了。
他还一肚子的疑惑,皇上这是有心这样安排的?曹公子的为人薄情寡义,唯独长乐县主是他不能碰触的逆鳞,要是到时候再将事给闹大了,该怎么收场?
皇上起驾去了重华殿,看着满殿的文武大臣,以及众多的新科进士们,他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新旧替换,永远不变的规矩。
这次朝堂上又要注入这么多的新鲜血液,那又有多少的老臣将要退下告老,让出位置来。
他也老了,不过他真不甘心,坐在龙椅上快二十年了,还没有真正大权在握过。
皇上心不在焉的接受了新科进士们的叩拜,他也没有心思抬着左泽文,萧恒川贬一下曹陌,只是走了一下形势,说了几句应付场面的话,就让人按惯列行事。
按照惯列,一甲三人得打马游街,从皇宫前出发,走指定的路线绕京都一圈再回到皇宫参加琼林宴。
京都今天是万人空巷,街路两旁挤满了人,许多羡慕的目光聚集到了曹陌他们的身上。
状元曹陌,年18岁。
榜眼左泽文,年19岁。
探花萧恒川,年21岁。
三人可都谓是年少得志。
可这三个倜傥风流、斯文儒雅的人怎么没一个笑脸。
曹陌冷得像块冰,谁也不敢靠近;左泽文明显不在状态,有些失神落魄;而萧恒川黑着一张脸,像谁欠了他五万两银子只还了五百铜板似的。
萧恒川确实是笑不出来了,刚刚在重华殿上,他看到了楚轩淼,楚轩淼还冲他笑来着,那笑容就像一根根带倒勾的钉子,钉了他的身上。
原本热闹非凡人潮堆挤的街道,都被他们三个人的冷脸给冻住了。
不高兴?
中榜了,还是一甲,还不高兴?
一些年轻的少女们撕扯着手中的绢花手帕荷包就是没敢松手丢下来,就怕自己的绢花手帕荷包砸到了他们,得到的不是欣喜与笑脸,而冰霜冷眼一枚,那她们柔弱的心灵如何承受得住。
热闹的打马游街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三个当事人都不高兴,旁人也高兴不起来,四周看热闹的更是无热闹可看,人人都觉着压抑。
曹陌他们游到了曹府所在的那条街道时,突然有人从前面窜出来,差点惊了曹陌的马。
维持秩序的官兵急忙上前阻挡,曹陌勒住了缰绳,道:“放开他。”
长弓扑跪在地上,不管不顾地大声道:“爷,快回府,将军府的老太爷过来抬县主的嫁妆了。”
曹陌当即跳下了马,推开官兵就朝曹府那边冲了过去。
“状元公,回来,快回来。”负责的礼部官员也慌了手脚,打马游街到半路上,状元跑了的事他也是头一遭遇到,历上也没有记载,他哪知道怎么应对。
左泽文也慌乱的下了马,跟在曹陌身后往曹府跑。
礼部的官员想撞墙了,这状元还没追回来,榜眼也跟着跑了,这叫什么事?
好嘛,一下子,场面混乱了起来,一些胆大的想看热闹的人一涌而上,直接都挤进了曹家所在的那条街里。
曹家东府的前门大街上,停着一排的马车,苏老将军正带着一队的亲兵往马车上抬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