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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艺我向来是知道的,深得奶奶真传,比外面某些饭店大厨做的好吃不知道多少个倍。
难免又想起小瓶盖来,小家伙也最爱吃妈妈做的菜,每次都吃好多,总是逗得妈妈特别开心。
大家都赞不绝口的,江别忆笑眯眯看着我:“四哥,你觉得呢?”
我点点头:“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她高兴得眉眼都飞起来:“那你跟我学好不好,以后我要是没时间,你就做给小瓶盖吃。”
我一下子眼睛酸胀得不行了,拼命仰起头看天花板,把眼泪逼回去。
瘦削的手臂环住我的腰,她的脸贴在我胸口,她的语气里全是坚定:“四哥,我们一定会把小瓶盖找回来的。”
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江别忆变成了另一个人,每天积极地在全世界各大儿童失踪网站上面查找小瓶盖的信息。
但是她不在自暴自弃,不再掉眼泪,甚至不再神志不清,她很努力去寻找,然后很努力让我们的生活不受影响。
因为郑怀远和莫望熙的关系,江别忆甚至亲自到公安局打拐行动组,学习一些儿童失踪的案例和寻找办法。
后来她就跟我商量,想要做一个网站。国内儿童失踪这一块存在很大的盲区,很多孩子失踪后,基本就再无找回来的可能,有的就算找回来,也很难联系到父母。
她想弥补这个空缺,这是好事,我自然是要支持的。在电脑这一块,我们这群人里面,最厉害的当属骆三和白雪,两个人曾经合作开过一款导航系统,那可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我立马联系了骆三和白雪,他们不遗余力提供很大的支持,白雪本来是休学然后住在靖南的,两天后就赶了回来。
可是开一个网站何其容易,虽然已经初具雏形,但是实施起来还是会有很多阻碍。好在骆三把他的团队调回来听两位女士派遣,度倒是快了很多。
其实看到江别忆有事情做,每个人都是很开心的,别墅里简直成了他们的工作室,小七和小良也加入进来,妞妞和郑龙一个成了跑腿的,一个成了厨师。
大家忙得热火朝天,盖子衿和李牧子下班也会过来,虽然她们对于开网站这种事情不熟,不过看到有她们俩在,江别忆都会特别来劲。
她是憋着一口气要做点事情来弥补对小瓶盖失踪这件事,她是不想再有别的妈妈跟她一样陷入这种无望的等待中,她是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不要疯掉。
后来的一些程序编写之类的,江别忆全交给了骆三那些工程师,她把搜集来的近五年来失踪的孩子的照片,连同小瓶盖的一起,拿去印在T恤和水杯还有钥匙扣或者别的小玩意上,然后带着小七小良他们,出去外面免费放给路人。
几天下来她就黑的不成样子,我虽然心疼,也知道这算是比较好的疗伤药。
只是看她累得倒头就睡的样子,我还是心疼的无以复加。
在江别忆的带动下,在郑怀远和莫望熙的帮助下,或者还有郑家的推波助澜,公安局竟然破天荒地要求要和网站合作,一起推进打拐这件事的进程。
制定好合作战略那天晚上,江别忆拉着我站在白板前,她像侦探电影里那些断案如神未卜先知的神探似的,把小瓶盖失踪以来的所有事情捋了个遍。
“小瓶盖是在观音寺失踪的,从当时情况来看,应该也是中了迷药被人带走。凶手没有留下脚印指纹,监控更是什么都查不到,只能证明凶手很熟悉当地的地理环境,或者他早就在打小瓶盖的主意。现在我们来想一想他的动机,显然不是为了钱……”
她把选项a划掉,继而道:“不是为了钱,那么很大程度就是为了报仇。凶手一定是认识我们中的一个人,而且非常恨我们,恨到不惜拿孩子出气。因为他知道,这才是最让我们痛苦的办法。四哥,凶手一定认识我们。”
我怕她又激动起来,赶紧拿掉她的笔:“好了好了,别想了,我们一定会找到小瓶盖的。你最近太累了,需要休息。”
“不,四哥……”她抱着我,“我能感觉得到,小瓶盖就在我们不知道的某个地方,他一定还活着。我甚至能感觉到,绑走他的人,就算不认识他,也是被我们认识的人雇佣的……”
我抱住她:“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们先去休息。”
半夜我们都被婴儿的啼哭声惊醒,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做梦,可是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声,后来妞妞就来敲门,说那声音特别瘆人,不敢独自睡。
江别忆从柜子里找了手电筒,安慰妞妞:“别怕,我去看看。”
夜晚有些冷,到了外面,除了黑漆漆的夜空,就只有院子门口那一个红色的婴儿篮特别醒目。
里面还真的有一个小婴儿!
江别忆看着我:“怎么回事?”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感觉像是做梦。”
她把孩子抱起来,催促尾随出来的妞妞去找毯子,说孩子冻僵了,这样下去会感冒。
我们把孩子抱到家里,竟然是一个粉嫩粉嫩的小女孩,看起来刚出生三两天的样子。
孩子一直在哭,妞妞有点害怕的样子:“姐,会不会不吉利啊,咱们还是报警吧?”
江别忆顿了顿,摇头:“看样子是被父母遗弃了,先别报警,先给她弄点吃的。”
可是家里没有奶粉,她就叫我打电话给姜东,盖子衿马上要生了,那边是一定备有奶粉的。
很快姜东就把奶粉送了过来,孩子真是饿惨了,咕咚咕咚吃了二百毫升,终于睡着了。
姜东皱着眉头:“被父母遗弃了,可以送去福利院或者孤儿院都可以啊,为什么丢在你们门口,太蹊跷了。”
他还是赞同妞妞的观点,认为应该报警,交给警察处理。
可是江别忆又一次表示反对:“不行,她已经够可怜了,咱们还要把她往绝路上推吗?不管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门口,反正她出现了,就当是……就当是缘分吧。小瓶盖不是一直想要个妹妹么?”
她提到小瓶盖,我们谁都不敢说话,最后是我拍板决定:“那就先留下来吧,要是找到她的父母了,再送回去也不迟。”
从那晚开始,江别忆的生活里,除了关注失踪儿童的信息以及给我做饭或者说教我做饭之外,就是带孩子。
她是真的喜欢那孩子,第二天就带着妞妞去大商场采购了许多婴儿用品回来,还兴冲冲要布置一个粉红色的婴儿房。
知道我们阴差阳错捡了一个女婴,大家都很好奇,纷纷涌到别墅来一看究竟。
看着看着郑南风就不阴不阳笑起来:“盖四,我看着孩子跟小瓶盖小时候有几分相似……说,是不是背着小江在外面有私生女了?”
根本不用我动手,他话音刚落,郑怀远就一脚踹过去:“会不会说话你,小心我揍你。”
郑南风一个重心不稳,倒在沙上,捂着膝盖大喊:“爷爷救命。”
郑龙吹胡子瞪眼的:“谁让你乱说话,你活该。”
大家都笑起来,郑龙特别语重心长:“我赞同丫头的观点,不管怎样,孩子可怜。就当……就当小瓶盖的妹妹吧,等他回来,看到这个妹妹,一定会很高兴。”
一开始我挺高兴的,想起上次巩音殊回来的时候提过转移注意力这个方法,况且濡沫子也提过的,想来还是有一定道理。
可是一个星期后我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我完全被忽视了。
江别忆眼睛里只剩下那个被她取名为缘缘的小女婴,她几乎再也不正眼看我,甚至对我颐指气使的,说我睡觉呼吸声太大,吵到孩子,要我去睡客房。
这对我简直是侮辱。
在客房辗转难眠到半夜,我偷偷溜回卧室,可是还没爬上床,江别忆就坐起来,看着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我笑嘻嘻抱住她,去解她的睡衣:“我就是不安好心,你那么喜欢孩子,我们自己生一个……”
她抓住我的手:“四哥,你脑子里一天到晚的除了这件事,就不会想别的了?”
我钳制住她,继续剥她的衣服:“对,我多久没碰你了,你想憋死我?”
她笑得特别坏,像个女流氓:“我可没说不许碰我,是你自己那么以为的。”
想到这么久以来过的日子,以前我们多么缠绵,虽然我有时候下手重了些,但是她总能叫我欢喜。可是自从小瓶盖出事后,我真的连碰她一下,都觉得害怕。
现在她却对我说是我自己那么以为的,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立马剥光了她,很急切地冲了进去。
那一晚真是见了鬼,我每动一下,她就娇滴滴叫我一声四哥,叫得我的魂都飞走了。
最后抵着她彻底爆的那一刻,我幸福得流下泪来。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看到了我们的努力,一个月后,骆三那边传回来消息:清琦那边终于松口,抖落出来曾经给他购买过软件病毒的人里面,有一个是东南亚一带非常有名的拐卖人口团伙的小头目。
消息传回来之后,我就带着雷凌和龙玦赶了过去。根据可靠消息,那个团伙将在几天后在缅甸一带跟另一伙人“交货”。
原本我们是想单独行动的,但是莫望熙不放心,和缅甸警方打了招呼,那边本来也一直想除掉这样一个引起社会恐慌的犯罪团伙,因为近两年来这个团伙已经涉毒,甚至逼着妇女儿童帮他们运毒,因此缅甸警方是一直在撒网。
缅甸警方是在控制了那个团伙之后,才通知我们过去。
四辆大货车,两辆的车厢里全是孩子,另外两辆里有一些妇女,当然,还有冰毒。
车门一打开我们三个就迫不及待冲上去,上百个孩子里面,我们以为会有小瓶盖。
我甚至幻想着,当我扒开一颗颗小小的脑袋的时候,会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扑过来,大喊我爸爸。
可是没有,看到最后一个孩子,都没有小瓶盖。
我跌坐在地上,雷凌和龙玦不相信,又各自查看了一番,还是没有。
我们三个垂头丧气出来,缅甸警方此次行动的负责人很遗憾告诉我:这次抓活的都是这个团伙的小喽啰,真正的大鱼,早就听到风声跑了。
满心的希望,最后失望绝望而归。
虽然我们帮助了那么多妇女儿童,可是我却帮不了自己。
回到康城我就病倒了,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
睁开眼就看见江别忆抱着缘缘坐在床前,见我醒了她欣慰地笑起来:“四哥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
我笑了笑:“对不起,又让你失望了。”
她抓住我的手放在她脸上:“不许说气话,至少我们帮助了那么多孩子不是吗?”
为了更好地照顾我,她决定暂时把缘缘送到老宅子给小珍和老太太照看两天。
就像她住院的时候我衣不解带照顾她一样,现在换她衣不解带照顾我。
许是我病得有点憔悴,对于我的无理要求,她来者不拒,就连我要求她晚上跟我一起挤在病床上,她也毫不犹豫答应了。
有一天早上,我们正在吃早点,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递给她,她正在剥蛋,就要求我帮她点开。
后来我一直后悔要点开那段视频,当大半年未见的小瓶盖出现在视频里的时候,江别忆失手打碎了玻璃碗。
要不是孩子一直断断续续在喊“妈妈救命”,我真的不敢相信那个被折磨得脸都变形的孩子,会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儿子。
江别忆抓住电话,哭喊着:“小瓶盖,小瓶盖,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更惊恐的一幕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有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穿着斗篷的人,出现在屏幕上。
他拿着一把金色的钳子,抓起小瓶盖的手,嘿嘿笑起来。
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我的心跳骤然停滞了,浑身的血液从脚底板窜上来。
他把钳子放在小瓶盖手指上,然后快而准确地拔下了孩子的指甲。
小瓶盖疼得大喊大叫,声音特别凄厉:“妈妈,妈妈,救命……妈妈,我疼……”
你知道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吗,我们眼睁睁看着那个魔鬼那个变态把小瓶盖右手的五个指甲全拔下来,他已经准备拔左手……
孩子哭得声音都沙哑了,可是那个变态闻所未闻。
隔着手机屏幕,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江别忆揪着头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我求你,我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求你……”
视频戛然而止,我颤抖着把江别忆拉起来。
她抓住我,泪眼朦胧:“四哥,四哥,怎么办,怎么办,小瓶盖会死的,他会死的……”
我终于相信上次江别忆所看到的的并非幻觉,我终于相信,我捧在手心里的儿子,真的快要被折磨死了。
不过这一次,那个视频并没有自动消失,就一直存在江别忆的手机里。
她哭得昏过去好几次,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全部被打垮,她一病不起,又陷入了以前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骆三顺着那条视频,找到了泰国的一个地址,我马不停蹄带着人赶过去,确实在那家酒吧的地下室,找到了几个带血的指甲盖。
还有带血的衣服,我记得那件衣服是五岁生日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挑的,小瓶盖失踪那天,穿的就是那件衣服。
我终于撑不住,一个踉跄,一口血喷出来,整个人栽倒在地。
都说病来如山倒,我跟江别忆双双卧病在床,大家急得团团转,除了顺着那条线索继续追查,别无他法。
有一天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脸,然后有温热的液体砸在我脸上。
我根本不知道那天夜里,康城青城山车道生了可以被奉为赛车史上经典场面的比赛,而那个不怕死的碾压一切赛车手的女人,竟然会是江别忆。
我也不知道,是有人联系她,说要是想救回小瓶盖,就必须单枪匹马赴赛,而且必须赢,否则小瓶盖就会死。
她是抱着怎样的决心去参加比赛,在得知那些人只不过是骗她的时候,她又是抱着怎样的决心要跟那些人同归于尽。
那一场比赛,除了开创赛车史上各种逆天的记录外,还开创了赔付率最高的记录。
毕竟江别忆爱赛车史上算是新面孔,因此大家都买她输,而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买另外的人赢。
而那场赛事,明显是早就在酝酿的,就在康城,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可是我们竟然毫无察觉。
小瓶盖依旧没有找到,江别忆却受了重伤,我们在山脚找到她的时候,她血肉模糊不成样子,到了医院,好几次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书。
她去鬼门关走了无数次……
一个月后,她终于醒过来,不过她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心惊胆战:“四哥,你怎么不开灯?”
我把手放在她面前晃了晃,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一下子慌乱得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就好像有无数个人在我的身体里面撕扯,硬生生把我的心掏出来似的难受。
当医生很遗憾告诉我,江别忆的眼角膜已经坏死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瞎的人是我。
我知道,她是生生把自己哭瞎的。
每一个赶到医院的人,都红了眼圈,可是江别忆特别淡定:“我没事,我只是累了。四哥,我想睡觉,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