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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大郎接过钱银也不数了,攥紧在手中,神情低落:“家母月前已经去世了。”
“啊,真是抱歉。”紫月捂住嘴巴,一不小心居然问道人家的伤心事。
元大郎抬头勉强笑笑:“谢紫月姑娘关心,家母她……去了也轻松些。”
日日被病痛折磨,两年前大夫已经说没救了,是他不愿意放弃非要熬下来。后来才知道,娘亲她近段时日偷偷的断了药。
元大郎看看手中钱银,悲伤中又带上些犹豫,看着十分纠结。
“元大哥是不是还有什么难处?”紫月捕捉到他眼中的那一丝迟疑。
元大郎支吾了半晌,想了许久才敢开口:“紫月姑娘,能否再借我一些钱银?我卖了菜马上还你,肯定不会一直欠着姑娘的!”
紫月不解地皱眉:“方才的半吊钱不够?”既然家中老母去了,他不用每日再花药钱,怎么会不够过日子?
“我说了也不怕紫月姑娘笑话。”元大郎黝黑的脸居然不好意思的泛起了红:“前两日我屋外的菜地里捡到了个姑娘……那姑娘身子虚着呢,我想买些补药回去……”
姑娘?!紫月的眼中瞬间迸发出八卦光芒,元大郎家藏了个姑娘,真是稀罕!此人送菜到王府的时间长了,她多少都知道一些,原本还以为元大郎要一个人过了呢,没想到还会去捡个姑娘!
“要借多少?那姑娘是哪家的?多大了?长什么模样?怎么会在你菜地上?”紫月张嘴就问了一溜烟,直接把元大郎说得躁起来。
“咳。”段云苏一声清咳,总算见紫月收住了话。
紫月干干一笑,掏出了身上的碎银:“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你看够不够?这可是我一点点攒下的,要不是见你实在,可不会拿出来。”
元大郎见真能借到钱,感激得谢了又谢。
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不会是受伤昏倒在元大郎地上罢?段云苏悠哉打量这眼前男子,见他在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把碎银和那半吊钱包住塞进怀中。手帕上的花样让段云苏眼睛一眯,这帕子……
“慢着。”段云苏笑吟吟地开口:“元大哥,那银子怕不够,我在给你一些。还有这簪子,你送给那姑娘。喜欢人家要开口,光送药没用。”
元大郎没想到被一眼看穿了心思,羞窘地搓搓手。
穗儿拿出碎银,见世子妃将头上簪子拔下一支,有些急了。这簪子世子妃时常戴着呢,真的要送出去?
段云苏朝穗儿一挑眉,后者只好按着世子妃的意思去做。等世子爷知道世子妃居然将簪子随手给了个男子,肯定要生气了。
人都走了,段云苏见没什么好看的,悠悠地往回走。回到屋里,段云苏遣了两丫环出去:“断尘,可在?”
断尘抱剑出现在几步之外。
“方才那男子你瞧见了?跟去他家看看,那姑娘是谁。”段云苏淡声道。
“是。”黑影一闪,断尘消失在了原处。
见到那条帕子和听了元大郎的话后,段云苏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因为这是个不怎么美好猜测,她宁愿是自己多想了。
只是断尘带回来的消息,让她心沉了又沉。
“世子妃是否要属下查查事情经由?”断尘依旧是面无表情,似乎没什么东西能让他在意。
“不必了,到时候若她愿意说,我再去问。”
断尘听段云苏这么说,知道自己的是任务已经完成了。正想闪身隐回暗处时,他灵敏地感觉到一物事向他抓来,正想出手,却发现是小少爷。
只见小宝加快了步子朝断尘扑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摆,仰头睁溜着眼,对这个突然间出现的怪叔叔很好奇。
断尘从没跟小孩子接触过,一见这软绵绵的小奶团子抱住他,整个身子都僵了。再看那黑润的不带一丝杂质的童真眼神,断尘的手动了一动又收了回来,木着的脸有一瞬间的坍塌。
他回头看向段云苏,希望世子妃能将这小家伙抱走,没想到段云苏看了他一眼,转身同紫月交代起事情,完全不打算理会。
断尘手足无措,试探着伸手拉开,没想到小宝直接抱住他的手,奶声奶气道:“叔叔抱抱。”
小宝的一声叔叔,居然让断尘的脸红了起来。段云苏回头看见了稀奇不已,坐在一边继续看好戏。
断尘心中一动,可又不知道这软绵绵的小东西该怎么抱,一时间僵在那里木头似的站着,见到迎面走来的赵贺辰,如遇救星般的松了一口气。
“小宝什么时候回来了?”赵贺辰迈步进来,身边还带着水生。
“就是方才,父亲也回来了。”段云苏起身迎过来。
小宝见爹爹和水生哥哥都在,放开了断尘的手转身跑过去。断尘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赶紧隐身藏住。
赵贺辰进屋直接往书案上走去,水生喊了声苏婶子后也跟了过去,小宝左看看右看看,抓着水生一起走。
赵贺辰坐下便磨墨提笔写起信来,段云苏过去看了一眼,见到兵马粮草之类的字眼,拿起边上的医书不去打扰他,还不忘把喜欢捣乱的小宝牵在身边。
“小宝,娘亲来教你念书。”段云苏在不远处的软榻上靠着,拍拍身边的位置。小宝哼哧哼哧的蹬着小短腿往上爬,吃力的挂上了半个小身子,怎么都没法再上去。段云苏笑着伸手将他抱上来,小家伙还是长大些再爬罢。
“荣卫血气。”段云苏念道。
“喂喂气气”小宝小脑袋一晃,声音脆稚。
“在人体躬。”段云苏继续念。
“人人公公”
小宝咿呀学舌,没几个字是跟得上的。
书案那头的赵贺辰放下毛笔,唤来黑鹰将小信笺塞进小小竹筒放飞了,调侃道:“这么晦涩难懂的东西,小宝怎么明白。”
“我还念给肚里的孩子听呢。”段云苏争辩。
“小宝都不明白,肚子里的那个更不明白了。”赵贺辰施施然地打开一张宣纸,将水生拉到他身边坐下。
“这叫胎教,宝宝听得见的。”段云苏不满地瘪嘴。
“娘子是打算将孩子教成大夫?”
“有何不可,孩子喜欢我就同意。”
赵贺辰并不出言反对,说起这个为时尚早。肚里的孩子不管是男孩是女孩,他王府有权有势,以都会过得舒心,只是小宝……他看着趴在段云苏身边的小宝,眼光一柔。小宝是长子,父亲的期待也大。他明白云苏疼孩子的心,但小宝以后要背负的东西注定比弟弟妹妹多得多。
小宝学了两句就自顾在榻上玩,屋里安静下来,只听见赵贺辰偶尔低声同水生说上几句,正手把手地教着水生作画。
大手握小手,水生耳朵微红,眼中闪亮的光芒看出此刻极其的开心。
阿乌叼着小黑悠悠地走近来,小黑像是被捕猎住一般,耷拉着四条腿装死。
段云苏对这一幕习以为常,一只狼喜欢和兔子玩耍,说出去了也没人相信。
阿乌松口扔下小黑,见它想跑,伸出爪子将它按住,身子趴在柔软的地毯上,头一搁搭在小黑的身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段云苏扯扯嘴,原来不是玩耍,小黑不知何时已经成了阿乌纯天然肉乎乎的枕头!
“相公,你说阿乌是不是爱上小黑了?”
赵贺辰的毛笔一抖,宣纸染上了一滴浓墨:“娘子,阿乌和小黑都是公的。”
“相公,爱是不分性别不分种族的。”段云苏煞有其事地说道。
难道胡思乱想也是怀孕的症状?赵贺辰跟不上段云苏这不着调思维:“娘子,你想多了。”
“哪有,你想想,狼和兔能有纯洁的友谊吗。”
赵贺辰真想看看自己娘子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友谊这词他没听过,但大概猜了出来。赵贺辰不想被她绕了进去,便转移话题道:“娘子,娑婆果的事情,派去豫国的人已经回信了。”
果然,段云苏霎时转移了注意力,她摸摸快要迷糊睡过去的小宝的脑袋,问道:“怎么样了,豫国那边有没有?”
“豫国皇室中有,只是豫国到熙国路程太远,娑婆果坏在半路带不回来。”
段云苏慢慢的凝重起来,咬咬牙狠狠道:“那咱连树一起拔过来!”
“试过了,豫国看守看紧,派去的人全都受了伤。”他可不管什么那娑婆是不是豫国的珍宝,那些东西怎么比得上他儿子重要。只是豫国皇室之中似乎出了什么事,防守严谨。果子还好,一棵树目标太大,刚得手没多久就被发现了。
段云苏愁得皱起了眉,赵贺辰走过去坐在榻上,看着小宝睡过去可爱的样子,也拧上了眉头:“再等等罢,再有两三年,柔福宫里的娑婆树也结果了。我进宫同皇上说一声,让他派人看守好。”
事情也只能如此了,但愿只是他们白操心一场。他们的小宝,一定要平平安安。
书案前的水生停下了毛笔,不解地望向他们一边。赵叔叔和苏婶婶说的是什么,小宝生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