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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心无助的摇摇头,她想说,你不孤单也并不是别人的负担,你还有我!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已经破碎的不成声音。
看着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尹楠现在连眼睛都看不见的模样,李心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痛了起来。
针扎一样的难受。
尹楠却还在继续道:“所以,我又怎么可以再给别人增添别的负担?就这样吧,已经很好了,我还活着已经很值得庆幸了!”
“尹楠……”李心捂着嘴,小声的说道。她不敢用力,似乎只要用力的话,就会立刻哭出来。
尹楠摩挲着拍了拍李心的肩膀,反过来宽慰她:“不用替我难过,我都好,一切都好。甚至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好,不论我的眼睛怎么样,我都要开始新的生活,不是么?”
李心看着故作坚强的尹楠,用力的点点头,说道:“是的!我支持你的尹楠!”
“还有。”李心认真的说道:“放心吧,你会重新看到的,这个时间并不会来的太晚。”
尹楠笑了笑:“听到你的安慰,真的很开心。”
“进来看小豆丁吧,他昨天晚上没睡好,现在还在睡。”李心伸手打算扶着尹楠走近一点。
尹楠却推开了李心的搀扶:“谢谢你,李心,但我并不需要你的扶住。”
李心叹口气道:“尹楠,我很理解你想要独立的心情,但是路也得一步一步走不是么?你这样在半生不熟的情况下就贸然的迈步,我,大家都很担心你的。”
李心本来是想说我,但是转而想到了她现在其实并没有说这个字的立场,只好换了一个尹楠更容易接受的说法。
尹楠笑了笑,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
他神态虽然温和却很坚定的说道:“不行,如果别人搀扶了一天,就会想要别人继续搀扶下去。这种心态太可怕了,我不能有。已经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了,我一定要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可以走在外面。”
看着执着的尹楠,李心喃喃道:“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本来就不是盲人,不必要向他们那样生活的。”
尹楠却认真的回答:“你说的对,我不是盲人,但是现在的我,还和盲人有什么区别呢?如果不能正视这一点,永远活在自己下一秒还会重见光明的幻想里,万一,我真的盲了一辈子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尹楠的悲观主义,即使隔着空气,也能感觉的到。
李心心里也是同样的无助和绝望,尹楠就在她眼前,等着她伸出手的帮助。但是造化弄人,她却偏偏什么都不能做,就这样的看着尹楠一个人在黑暗里沉沦和挣扎,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和地方。
李心忽然道:“尹楠,再找一个女人吧!我知道还有其他人在等着你,不要这么委屈自己了。”
尹楠诧异了,没想到李心忽然跟他说这个,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半晌才说:“为什么突然说道这个?你是觉得你自己找到了更好的,所以现在来怜悯我么?”
李心听的也是一愣,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尹楠,我想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是想让你找一个好女人来照顾你的生活,毕竟,一个人,也太寂寞了点……”李心说着,声音也渐渐的低沉了下去。
她自己也很明白这种寂寞的感受,深如墨的夜里,半夜醒来,确实孤灯冷枕,没有半个人陪在身边。
心事不知道要向谁诉说,苦痛不知要要向谁倾诉,甚至连快乐,都无人可以分享。
这种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更明白。
所以,李心是诚心诚意的劝说尹楠放下过往,重新开始的。
只是尹楠却微笑了,他摇摇头,说道:“不,我从不孤单。我的心跟她的在一起,我知道我们从未分离。”
李心脱口而出的问道:“是谁?”
尹楠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心,说道:“是念一。你知道是谁的。我一直都努力的去感受她,她的喜怒哀乐她的开心和不开心,我都在努力的感受。我知道,虽然现在她还不在我的身边,但是我们的心是在一起的。”说完,他微笑着看向李心,问道:“心儿,你觉得呢?”
简直是字字诛心!
李心痛苦的捂住了心口,嘶声道:“不要这么叫我!”
心儿心儿,念一念一,每一个名字都好像是有魔力一样,紧紧的缠绕在她的周身。
尹楠念一下,就收紧了一分,渐渐的,李心觉得自己似乎要不能呼吸。
这种感觉,太痛苦,也太难受了!
尹楠也皱起眉头,他不知道面前的李心究竟是怎么了。每到这个时候,尹楠就会格外的痛恨自己为什么看不到,如果看到了,就可以为她抚平眉心的皱纹,如果看到了,就可以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如果看到了,就可以想尽一切办法而让她开心!
而不像是现在,他只能无助而又担心的看着李心的方向,却无能为力!
身在咫尺,心在天涯的感觉,大抵如此!
尹楠正在悲伤的时候,李心却低呼了一声,他赶忙问道:“你怎么了?”
黑暗中,尹楠感觉到有一双手,拿起了他的手,轻声说:“你的手,受伤了……”
“受伤了?”尹楠试着感觉一下,却感觉不到痛,心里的痛太过于的强烈了,可以让身体上的一切痛楚都暂时的忘掉。
“嗯。你太用力了。”李心叹气:“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不好受,但是这就是现实,尹楠,答应我,看在小豆丁的面子上,对自己好一点,好么?”
看着尹楠血肉模糊的掌心和鲜血淋漓的指甲,李心大痛,她如何不懂,这是只有在极度的心理活动的催动之下才会做出来的下意识的举动。尹楠心里的沉重,由此可见一斑。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找一些纱布和消毒水来。”李心把尹楠按在小豆丁的床上,吩咐道:“好了,你在这儿稍微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尹楠点点头,“嗯。”
李心出门了,尹楠这才感觉到了手掌上火辣辣的痛。只是**上的痛楚,又怎么敌得过心里的痛呢?
他轻轻的叹口气,担心手心里的鲜血沾染到小豆丁,只是用手背在小豆丁的脸上感受了一下。
小豆丁像是能感觉到有人的抚摸,轻轻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尹楠低声喊了一声:“爸爸,你来了。”
儿子的声音如一剂良药,滋润了尹楠的心。
他露出来一抹笑意,温和的问道:“你还好么小豆丁,有没有觉得好了点?”
小豆丁声音虽然仍有几分虚弱,但是精神却好了点,他稍稍的提高了些音量,说道:“好了点了爸爸!”
说完,小豆丁看到了尹楠的手,赶忙问道:“爸爸,你的手怎么了?”
尹楠下意识的想要缩回,却被小豆丁抓在了手里:“爸爸,很痛吧?”
虽然看不到,但是听声音也能感受到小豆丁的贴心和关怀,尹楠笑了笑:“好了,不要担心爸爸,不小心弄伤手了,不痛的。”
小豆丁却眼泪汪汪,看着尹楠的手道:“都流血了,一定很痛的!”说着,撅起嘴巴,轻轻的在尹楠的伤口上吹气,说道:“我给你吹吹,不痛了哦爸爸!”吹了几下,他期待的说道:“爸爸,有没有好一点?”
何止是好了一点,尹楠忍着笑意说道:“好了,已经好很多了,谢谢小豆丁。”
这父子间温馨的一幕被拿药回来的李心看在眼里,她眼眶湿润,感动的想要掉下眼泪来。
却有人比她更快,颜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也都看到了这一切,她动容的说道:“是不是很感动呢?李心,回来吧,家里就只缺你一个人了。你回来了,就幸福了,一切就完美了不是么?难道你不想要么?”
李心必须承认,她对颜诺说的话很是心动,她更想要一个完整而又完美的家庭和生活……但是,摆在她面前的现实却是,她必须要对着唾手可得的幸福,说不。
艰难的摇摇头,李心说:“阿姨,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本来就不是家里的人,谈什么回来呢!”
颜诺听到,无奈了:“你这个孩子啊!就是喜欢跟自己较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能说出来告诉大家么?难道一定要自己这么拧巴着么?”
李心无话可说,唯一能做的就是反复的摇头,说道:“阿姨,有很多的事情,你不明白的!”
颜诺已经很多年没有发过脾气了,但是现在,看着李心如此冥顽不灵的样子,却真的很想打醒她!
“你这孩子,究竟有什么想不开的呢?”颜诺叹气:“什么是最重要的,家庭和一个爱你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要为这个让路!你呀,还是太年轻,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她拍了拍李心的肩膀,又道:“阿姨老了,想起我年轻时候错过的事情,就特别的不想你们也犯同样的错误。但是你们也大了,都有自己的主见了,我只能建议却不能强制性的要求你们做什么。但是我想让你们知道,我最期待的事情,就是看着你们都幸福。”
看着颜诺缓慢离开的身影,李心咬着双唇,又想要逃出尹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