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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就放一百个心,我们省得的。”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苍老的声音明明近在咫尺,传进耳中却仿佛远在天涯。
“您是……”
听到声音的温家人转过身,抬头便见一个披着金色与红色相接袈裟的老和尚站在他们的身后,正含笑看着他们。
“阿弥陀佛,老纳空珞。”
“我等失礼了,见过空珞主持。”温老爹松开揽着温夫人的手,上前两步向空珞行了一礼,黑眸幽幽,心下思绪翻转面上却分毫不显,只是越发觉得这次奉命到梵音寺听禅,有种跳了别人挖好坑的感觉。
“几位施主客气了,菩提树下老纳的师弟正在讲禅,不知几位施主可有兴趣去听听禅。”
温绍宇是个急性子,心里更是藏不住话,“空珞师傅,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也早就知道我们每个人的心中所想了?”
不然为何妃儿一来就被请走了?
为何又对他们说了那样一句佛语?
要说不是在提点他们什么,开解他们什么,打死他他都不相信。
“小施主说笑了,老纳并不知道你们会来,也不知道你们心中所想,只知道缘分到了,该来的就会来。”
“这……”温绍宇撇了撇嘴,对于这个回答显然非常不满意,不由嘀咕道:“你这说了也等于没说。”
“呵呵。”空珞但笑不语,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大师请。”温老爹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率先往前走,而是对着主持空珞同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温夫人跟在他的身边,温绍轩三兄弟则走在最后。
不出一柱香的功夫,温老爹一行人就跟着主持空珞走到了菩提树下,“几位施主,请坐。”
“绍轩,绍云,绍宇,你们也都坐下。”
“是,父亲。”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是无疑物,何处染尘埃。”轻掀锦袍席地而坐下的温绍轩,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宓妃看到这棵菩提古树时咬牙切齿的表情,下意识便念出了这么一句。
主持空珞听了,慈眉善目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他道:“施主可知这句佛语的意思。”
“也不知妃儿为何这么恼菩提树。”
“是啊,她那苦大仇深的模样还挺逗。”
“佛曰:菩提有三宝,一是菩提心,二是菩提子,三是菩提树下一参悟。”这棵菩提古树存在之初,梵音寺还不存在,故,世人信仰着梵音寺,而他们却守着这棵菩提古树。
“空珞主持还是别为难我了,我这人最是没有耐心,让我坐在这里听禅,我压根就坐不住。”温绍宇别的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之所以乖乖坐下,无非是不想拂了自家老爹的颜面罢了。
“几位施主心思不静,何不试着在这树下静坐片刻,至于能否听懂那些禅语又有何妨呢?”
他带他们来此,可不是让他们听禅的,而是想要让他们看清楚自己的内心,领悟自己的道罢了。
“那位小女施主此刻也在听禅,你们不必担心。”
宓妃与梵音寺有缘,不管她身在何处,又在忙些什么,执迷于什么,时候到了她一定会来的。
不说宓妃,温绍轩亦是与佛有缘之人,不管早晚他也是要来的。
“有劳空珞大师指点。”
一个时辰之后,菩提树下的讲禅结束,僧人们相继离去,温老爹几人仍坐在树下,双眸紧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空珞站在树下,亦是双眼紧闭,一句句生涩难念的佛语自他的口中流溢出来,腕间的佛珠来回拨动着,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这一刻,他们的心灵都得到了洗礼,也渐渐能够体会,空珞之前站在他们身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或许每个人理解的都不一样,但只要彼此心中的结果是一样的就好。
“天色晚了,老纳让僧人带几位施主去禅房休息,明天还有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相信几位施主也是不愿错过的。”
对于自己的来意,经过之前的对话,温老爹也懒得再隐瞒,他含笑点了点头,沉声道:“有劳空珞主持了。”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那位小女施主与佛有缘,与我梵音寺更是有缘。”
“大师的意思是……”
“女施主不必担忧,她是带着爱来到你们身边的,望自珍稀。”
闻言,温夫人双眸猛地一亮,深吸一口气,激动得险些落下泪来,果然她来是命中注定的。
“琴儿,我们回禅房去等妃儿吧。”
“嗯。”
“大哥,你说妃儿什么时候才愿意把一切都告诉我们。”其实,他也不一定要知道,温绍宇如是想着。
“我只愿妃儿一世安好,便不求其他了。”
温绍轩看了两个弟弟一眼,无奈耸了耸肩,道:“时候到了,她就会说出一切的。”
这边,宓妃被困于阵中,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功夫不负苦心人,她顺利的破阵而出了。
小沙弥先是领着她进了一座古朴的小院,而后带她走到一道门前,对她道:“女施主,空牧师叔祖就在这里,小僧便不进去了。”
一门心思想要解开她之所以魂穿异世之谜的宓妃,就算明知有古怪却也没有放在心上,直接抬手就让那个小沙弥离开了。
而她自己么,推开那道门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曲折蜿蜒的青石板小路,周围郁郁葱葱的全是花草,鼻翼间却满是淡淡的檀香,每踩上一块青石,来自心底深处的呼唤就越是清晰,那种冥冥之中的牵引就越是浓烈,几乎让她压抑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五蕴悉从生,无法而不造。”
高,真是高。
宓妃双眉紧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绝美的小脸因背着光而半隐在阴影之中,为她凭添了几分狂放邪肆之气。
“你来了。”
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走出门后的幻境来到这里,不得不说她的资质让人想不叹服都难。
“呵呵,你不是算准了本小姐会来的吗。”宓妃冷笑一声,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老纳的确是算准了你会来,却没有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
“哦。”
背对着宓妃坐在崖边凉亭里,仙风道骨,出尘化外的老和尚并没有回头,却仿佛后背长了眼睛一样,他看着宓妃邪气的勾起唇角,扬了扬眉,铺天盖地的煞气袭来,不禁让他捏着棋子的手都微微一颤。
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一点儿亏都不乐意吃。
“小丫头可有兴趣陪老纳手谈一局。”
“没兴趣。”宓妃双手环胸站在原地,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空牧老和尚的提议。
下棋,她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陪他下棋来的。
虽然现在的她,从来到这里之后就没有再想回去过,但这却并不妨碍她弄清楚,她究竟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
前世的梵音寺与这里的梵音寺有何牵连,前世的那棵菩提古树,又是否就是现在这里的这一棵。
如果是……请原谅她觉得自己的脑子真的要不够用了。
“异世来魂,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老和尚被宓妃直言拒绝后倒也不恼,左右手分别执棋,悠然自得的在棋盘之上战斗着。
“你果然知道得很清楚。”异世来魂,可不就是她么。
“十三年前,老纳云游到星殒城之时,曾有缘见过温丞相的幼女一面。”
“所以呢?”
“从那孩子的面相来看,她虽出身高贵,亲缘齐全,容貌妍丽,倾国倾城,却命格太轻,受不住……”
没等空牧老和尚把话说完,宓妃抽着嘴角打断他,冷声道:“梵音寺最富盛名的高僧空牧禅师,难不成就是一神棍。”
噗——
神棍?
空牧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下,他扭头怒问宓妃,老纳我哪里像神棍了,有我这么靠谱的神棍吗?
宓妃不甘示弱,似笑非笑的勾着嘴角,相当肯定的道,你丫的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像神棍。
“咳咳,老纳说的都是真的。”清了清嗓子,空牧指了指面前的石凳,“既然来了,还请过来坐吧。”
“本小姐也没觉得你说谎了呀。”宓妃摊了摊小手,无辜的眨着一双水灵大眼,笑眯眯的坐到空牧的对面。
“你个小丫头一点儿都不懂得尊老。”
“没看出来您老了啊!”
瞧瞧她那无辜的表情,无辜的语气,就是佛祖也能被敢得头冒青烟,空牧深呼吸再深呼吸,“老纳今年已经一百零八岁了。”
言外之意就是,老纳都一百多了,算不得老吗?
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着也该尊重一下老纳吧!
“嗯,原来你都一百多岁了啊,唔,的确是应该入得土了。”
噗——
“咳咳……你个丫头片子真是……真是……”
“本小姐没兴趣跟你扯那些有的没的,告诉本小姐想知道的一切,否则……”宓妃眉眼含笑的拿起石桌上的一个茶杯,眨眼之间,那个茶杯就在她的手中化作了灰烬,随风而逝。
“小施主想知道什么?”
“别太考验我的耐心,否则你这梵音寺怕是会有点儿麻烦。”
打定主意想要逗一逗宓妃的空牧,一听宓妃这相当不客气,且不容质疑的话,突然心里就没底了,他可一点儿都不怀疑这个丫头的破坏力。
天知道,当初星殒城外冲天而起的血红色火焰,他虽不曾亲眼目睹过,却也担心宓妃不惜一切代价在梵音寺也放上一把。
“丫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宓妃皱了皱眉,冷声道:“我没兴趣跟你谈佛法,你也用不着给本小姐上课。”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砰——
“你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