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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回 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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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走吧。”四爷紧紧拥住胤禟,在他耳边轻语,“有你这番话就够了,既然想走便走的远远地,不要再理会朝堂纷扰。”

    我回抱住他,将头枕在他肩上,“皇阿玛那里你如何交代?”

    “你不回去,我又奈何?”四爷感受着胤禟特有的气息,不舍越发强烈起来,“更何况我此次前来名为赈灾,即便不能带你回去,皇阿玛明里也不会苛责于我。”

    “回去吧,我既选了你,哪有让你自己面对雷霆之怒的道理?!”我直起身子笑着望向四爷,“皇阿玛既然懂得利用你我的情谊,自然晓得我的脾气,更何况我又添了子嗣,哪有阿玛不看自己孩子的道理。”

    四爷无语,伸手将胤禟再次揽入怀中,只想着能把他嵌入身子才好,搁在心里时时记挂,也不枉二人的这一番情分。

    “你为难我便为难,反之亦然。”口中喃喃自语对他亦对自己,“生死便在一处吧。”

    往事浓淡,色如清,已轻。经年悲喜,净如镜,已静……

    回京的路走的格外匆忙,一来仓央嘉措被解进京生死不知,二来四爷赶着回京复命不能与我同行,我惦记那情僧有意外,央了四爷回京尽力周旋,其实深里头还有一层便是想早一刻见到四爷,自心底泛起的思念让我犹自感叹人心善忘。

    “爷,瞧着你神色欢愉却为何时不时还要叹上一两声?”云秀暖了手炉递过来,“四爷已经快马加鞭的赶回去了,至少能够保住他一条命,更何况宫里也没有传过来任何消息。”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我接过暖炉再无他话,眯了眼独自出神,云秀见状挑了帘子下车去和十四说话,车厢内燃着檀香,思念便一点一点滋生出来,不觉又是一声轻叹。

    前尘伤楚如今想来轻如鸿毛,自己曾搁在腕上的刀锋是多么可笑。情,当人生遭遇背弃,曾以为此生情之为物已然断绝,即便上天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但心已枯萎爱情也应从此酴醾。

    可是,穿越光阴于古老的岁月中,心终不肯释怀。此刻殷殷思念,化开的是前生恩怨情仇,化不开的是今世难得的相守,想着胤禟、胤禛今后的路,神思又有几分恍惚,历史究竟是个什么样貌?!这一刻我竟恨自己什么都知道。

    女人心、女人心,曾奢望的如今到了眼前,也难免患得患失,思念……呵呵……熬人却……甜蜜……

    只是胤禟因着我的一颗心活得……唉……刚入秋便冷成这样,冬日又该怎样熬?回京之后所要面对的,又不知是个什么样貌!果然是天凉好个秋……

    待到回京已进十月,正是幽园开晓风,层层绛蕊艳芳业的时光,阖府上下齐齐迎在府门,我人刚一落地,李德全便携了圣旨而来,上谕恩旨因九贝子平叛有功,册封多罗贝勒,一时间府邸内外热闹异常,我只道皇阿玛这是又要用胤禟,每每如此也不知又成了谁家的眼中钉!

    借着身体尚未痊愈,又偶感风寒的由头,我让秦总管推却道贺众人,就连五爷、老十都不曾见,这一刻我只想好好看看属于胤禟亦属于我的孩子。

    蕙兰虽是顺利生产却不免产后体虚,气色也不是很好,唯有精神奕奕,只因这孩子实在惹人怜爱。我又有深知做母亲的一份心,这几个月来胤禟不在身边,她始终不得安枕,平日里全凭着一股精神气撑着,如今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这口气松下来怕是要病上一场。

    “还好赶得上他百岁。”怀中娇儿粉粉嫩嫩,团似的小拳时不时在我眼前晃动,“蕙兰辛苦你了,这孩子很强健。”

    蕙兰斜靠在榻上,身上盖着锦被,疲态尽显却强自撑着说道,“爷平安回来,我一颗心有了着落,嬷嬷们照料的不错,跟爷也算是有了交待。”

    我一手揽住孩子,一手牵起她的手腕,柔声说道,“这孩子是你我二人的,我不在身边最辛苦的便是你,你我夫妻这些客套话就莫要说了。”

    蕙兰闻言一脸娇羞,正待说话玉真端了补药进来,“福晋,到时候进药了。”

    “我来。”将孩子安置好,我端过药碗一勺一勺的送入她口中,“太医说你产后体虚,切不可伤神,我既回来了你就安心将养,孩子总要守在母亲身边才安稳。”

    “贝勒爷,这几个月来福晋何曾睡过一个安稳觉?!”玉真在旁伺候,听胤禟如此说,禁不住插嘴,“月子里最忌伤神,偏偏福晋舍不得小阿哥,夜夜带在身边,先不说合不合宫规,单说夜不成寐就十分磨人!”

    “你这样不但伤眼,还会亏了本元,自今日起孩子就让嬷嬷们去带,我也会时时照看着他,你好好休息,再不可逞强自伤!”我虽是嗔怪,关心却是真的,初为人母难免紧张,也是人之常情,推己及人越发怜惜蕙兰不易。

    “好,依你吩咐便是。”蕙兰借着胤禟的力道躺好,将他的手放在枕边摩挲,“爷,你回来就好,我果然是个有福气的,如今爷和孩子都在身边,老天爷也算待我不薄。”

    我双手合住蕙兰的柔荑,轻声说道,“这些日子我不在身边你难免忧思,我既回来了你就不要再多想,赶紧好起来,这府里上下可还要指着你这个当家主母。”

    蕙兰闻言脸上浮现温婉笑意,神色终是放松下来,略一思量说道,“孩子如今快满百岁,皇阿玛还没有赐名,我寻思着是要等你回来再做打算的。既如此爷何不给孩子先起个乳名,也好养活些!”

    恁地想起宝宝的名字来,那稚嫩的笑容瞬间浮现脑海,心猛地收缩脱口而出,“轩轩可好?”

    蕙兰听得这话微微一愣,随即问道,“何解?”

    我一时语塞,个中缘由自是不能说,好在灵光一闪,笑着说道,“屈原《楚辞·远游》中有‘鸾鸟轩翥而翔飞’,我希望这孩子如鸾鸟一般自由翱翔于天际。”

    “如此说来轩字用作乳名好像可惜了些,倒不如爷去求了皇阿玛赏下这个字来,弘轩……弘轩……”蕙兰口中喃喃自语,脸上满是欢喜,“我很喜欢这个字呢。轩轩,我的轩宝宝。”

    听得蕙兰如此说,心里的思念汹涌而出,鼻翼之间满是酸涩,却因着胤禟的身份不敢露出半分,强撑着好言安抚蕙兰,哄着她慢慢安然睡去,将孩子抱给嬷嬷,里里外外细细吩咐一遍,这才退了出来。

    刚到书房便见清尘已经端坐其间,拿着本书静静看着,听得我来也不起身,笑而不语仿佛书中内容引人入胜,我也不去扰她只脱去外衣换了便服,舒服的靠在软榻上,手有一搭无一搭的抚着暖炉。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清尘合上书本,起身活动活动手臂,“去看过福晋和小阿哥了?”

    “明知故问,如今这府里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我有心打趣她,又因见了孩子心里的思念得以慰籍,语气也轻快起来,“几个月不见,我这贝子府已是内外有序、阖府康泰,赶明儿也是该请旨晋了你侧福晋才好。”

    “什么贝子府,如今可是贝勒府了!还求爷饶了我去,侧福晋不要也罢,府里那样多妇孺,求爷雨露均沾些才好!”清尘边说边坐到胤禟身侧,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怎么才入秋就用上暖炉了?我瞧着你清瘦了不少,气色也不是很好,出了什么事?”

    “受了箭伤又发了高热,难免体虚消瘦,不过已经没事了!”我岔开话题不愿多讲,“京城里最近可出了什么事情?”

    清尘到底是个明白人,见胤禟不愿多说,也就不再探问,接着他的话说道,“你走了这几个月,京城里也算是热闹了,直郡王心气太过身边的人又不知提醒,落人口实惹了圣怒,发下话来说他‘秉性躁急愚钝,岂可立为皇太子’。”

    “大哥是皇长子,诸子中替皇阿玛作事最多,带兵征讨过葛尔丹,又衔命祭过华山,还管理过水陆工程,心气高些也情有可原。”我微微摇头,轻叹一声,“以前太子在他眼中不过是仗着嫡出的身份,如今嫡子被废,合该轮到他这个长子了,皇阿玛这话只怕伤他不轻。”

    “可不就是这话,听说惠妃娘娘闻言哭了整整一夜,直郡王在府中酩酊大醉了三天呢。”清尘露出些许同情来,“他是个惯常打仗的人,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想来也是应付不惯的。哪能比得了三阿哥一身风骨清雅。”

    “三哥又做什么了?”我一听到三爷心里便生出不耐来。

    “三爷以赏荷为名,迎皇上于自己的邸园,侍宴赏花、饮酒题诗好不热闹,惹得龙颜大悦。”清尘明白胤禟心中所想,便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要我说也该挫挫他的锐气了,就是个文人雅士的材料,还想着往东边靠。”

    “他……我自有打算,初辰的事情我还没和他算,只夺了他的生意可还不够呢。”我嘴边泛起冷意,眼中也多了几分凛冽,“东边,就凭他当真可笑了。”

    “其他的……”清尘有些迟疑,看了看胤禟的脸色话便止住不说。

    “八哥也没闲着是不是?”我自然明白彼时我和八爷还未曾有嫌隙,清尘这话当然不好说。

    “八爷里外周全,性子又比那两位沉稳许多,再加上福晋母家的帮衬,在百官之中声望颇高。”

    “声望……浮云罢了。”茗烟帮衬?她到底有没有听我的话,眼前的形势总该劝诫才好,怎么反倒帮衬起来?!“还要看皇阿玛的心意啊。”

    “你人一回京,恩旨就到了,可想到皇上的心意了?”清尘略带担忧的看向胤禟,“这一次你还有两位弟弟在身边,如今就册封了你一人,只怕这波澜很快就要到咱们这里了。”

    “且看着吧,皇阿玛的心意从来都不是我等能够猜度的。”清尘的话我何尝不明白,只是眼下明白又能如何?遣了四爷来,就是要我非回来不可,回来自然有他的用意,我只肖等着便是了。

    “爷。”宇成捧着簇新的朝服进来行礼,“宫里传话请您进宫谢恩。”

    “真是不禁念叨。”我起身将朝服抖开,笑着冲清尘说道,“连衣服都准备好了,我能不欣然而往?!”

    清尘不曾接话默默帮着胤禟穿好朝服,戴正冠冕又细细理好朝珠,这才开口,“早些回来,福晋和小阿哥离不开你的。”

    我知她强自镇定,安抚的替她理了理鬓间的碎发,“我晓得,不过是谢恩,眼下我可不愿做出头鸟。”

    清尘微微颌首,亲自送了胤禟出府,眼见马车渐行渐远一颗心忽的空落落,有风旋着几片落叶而过,微凉之感愈盛,隐隐泛起不安来,又无从排解,唯有急急转身往内院而去,此一刻唯有孩子天真的笑脸能够安抚她惶惶然的心……

    簇新的朝服穿起来有些僵硬,并不十分舒服,我立在乾清宫外等候召见,不觉总是用手去松领口,说到底心里烦闷才是真的。

    没想到康熙会如此急切的召见我,原本还想沉沉思绪,将京城的形势再看明白些好做打算,如今只听了清尘几句话,心里还没个计较,此刻见驾其实并不是好时机。

    正殿大门缓缓打开,有臣子三三两两的出来,细看去都是吏部官员,见了我纷纷躬身行礼,我微笑着一一回了,不期然看见人群后八爷痴痴地目光。

    缓步上前打了个千儿,“八哥吉祥。”

    “你我何时需要这些虚礼?”八爷抬手想扶。

    我这里微微撤步,他的手便落了空,“御前行走总要顾些礼数,省得叫别人说嘴。”

    八爷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神色如常依旧温润的问道,“十四弟与我说了,你的箭伤可全都好了?”

    “已无大碍。”我笑的风轻云淡,心里却难免几多翻涌,这人这话虽平淡如常,可关心我还是感觉的到,只是……眼下的这份关心却是尴尬更多些。

    “那就好。”八爷看着胤禟波澜不惊的对自己,心有焦虑却无从化解,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间气氛变冷了下来。

    “贝勒爷。”李德全躬身轻唤,“您里边请。”

    “有劳安达。”我错开身子,笑迎上去,“皇阿玛今儿可高兴?”

    “胤禟。”身后响起八爷的声音。

    我顿住脚步回头看去,他独自站在不远处,夕阳余晖映了满身,眼中满是不舍和……惶然……,良久这才说道,“有空来府里坐坐,茗烟怀了身孕总是惦记你。”

    “好。”我依旧笑着,轻点头慢回身,一步一步走进了乾清宫。

    茗烟怀孕了?!他们夫妻终是同心而为,我此刻该高兴还是伤心?!“八福晋何时有喜的?”

    “已经一个多月了。”李德全轻声应道,“太医院亲自遣了院判诊脉,万岁爷赏赐了不少珍稀补品过去。”

    “八哥子嗣单薄,如今倒是个好消息。”

    “可不是,惠妃、良妃以及各宫主位都赏赐了东西,明尚额驸更是早早派了教养嬷嬷守在福晋身边,唯恐照顾不周呢。”

    李德全很少多话,如今无端说了这些,不免引我侧目,他却故作不知殷勤的挑起帘子请我进了暖阁。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我俯身跪拜,“恭祝皇阿玛万福金安。”

    “圣躬安,起恪吧。”康熙此刻正翻看奏折并未抬头看胤禟,只虚空挥了挥手。

    我依言起身肃立一旁,不敢搅扰了康熙的思绪。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有内侍进来掌灯,康熙这才放下奏折起身坐到了窗边,“你也过来坐吧。

    ”

    我颌首上前坐到他身侧,又接过李德全递来的茶盏,亲自端到康熙眼前,“皇阿玛,秋季易生燥热,喝些茶歇歇吧。”

    康熙接过茶盏,浅浅呷了一口,“平日里偏好这龙井茶,最近也不知怎的竟觉入口无味,寡淡的很。”

    “这个季节病邪最易从口鼻侵入,初起每每都有津气干燥的症状,也不知皇阿玛夜里是否偶尔会咳嗽?”

    “贝勒爷说的极是。”李德全吩咐人撤去茶盏,换上水果小点,冲着胤禟说道,“这几天万岁爷一到晚上便咳嗽不停,进而无法安心入睡,太医们也开了些方子就是不太见效。”

    “皇阿玛既然觉得龙井无味,何不换换六安瓜片?”我知道李德全说的每一句话都有所指,却故意不顺着他的话说,只自顾自的说起茶经来,“此茶不仅可以消暑、解渴、生津,而且还有极强的助消化作用和治病功效,儿臣府里有些珍品,明儿便拿来试试。”

    “老九,朕的秋燥可不是区区六安瓜片可解的。”康熙不紧不慢的说道,“朕竟不知你也喜好茶经?”

    “茶叶的妙用儿臣不过是窥得一二罢了。”我依旧不去理会康熙话中意思,笑着说道“唐代诗人卢全曾说过:‘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生平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肤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清风生。’皇阿玛以为何?”

    康熙闻言轻笑出声,挥手屏退左右,“你其实清楚明白朕唤你来所谓何事,只是惯常对人都是装傻充愣,如今也要用到朕身上吗?”

    我闻言立刻起身跪伏在康熙身边,“儿臣不过是以茶说茶,并未有其他意思,皇阿玛错怪儿臣了。”

    康熙抬手扶起身前人,轻叹一声说道,“老九啊,你是个心思澄明的孩子,朕如今也就信得过你了,你难不成也要学你的那些个兄弟,只揣着自己的心思与朕虚疑吗?”

    “儿臣……”我拱手俯身,深吸一口气说道,“儿臣愿为皇阿玛分忧解劳。”

    “那就好。”康熙露出舒缓笑容,示意胤禟坐下,“小阿哥也快百岁了吧?”

    “到下月初五便满百日了。”

    “是该赐个好名字。”康熙自言自语犹自思索着。

    我想起蕙兰的话,禁不住开口说道,“儿臣很喜欢‘轩’字,不知皇阿玛……”

    “轩字不好,你若喜欢便做乳名、小字。”康熙未等胤禟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又略一思量说道,“政者,有所改更匡正,就犬政’字吧。”

    此言一出,我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他……这是想要匡正什么?“儿臣代幼子谢皇阿玛赐名。”嘴边泛起一丝苦笑,爱新觉罗·弘政,儿子你的名字可是大有深意啊。

    “老九啊,你可明白朕的心意?”康熙手扶额角轻声问道,其间的疲累无奈没有丝毫的掩饰,“胤礽被废,倒是激起千层浪来,如今虽是看得真切,却不免寒心。”

    我滞楞的看着眼前这个已过半百的人,只道高处清冷孤寂就连儿子的心意都要揣度防范,独留权位在身,人生还有什么乐趣?“皇阿玛想儿臣如何?”

    “眼前的局势,你应该很清楚,依你看该如何?”康熙半眯着眼睛,反问道,“你身边的暗卫应该早就将消息传于你了。”

    “皇阿玛既然已经有了匡正储位的打算,又何苦来问儿臣?”

    康熙闻言缓缓睁开双目,看向白纱轩窗,外面夜色初上隐隐还能看得清近处的景物,而他却空空看着并未说话,仿佛刚刚他不曾说过什么,我亦不曾答过什么……

    许久过后,康熙好似回神一般转头看过来,“毕竟他伤过你,我总要问问你的意思。”

    “他伤过我,却也因此被废,皇阿玛教训的够多了,儿臣不敢再有怨怪。”我知道这不过是康熙的试探之语,索性正色说道,“诸子之中惟二哥从小跟在皇阿玛身边耳濡目染,这份悉心教导难能可贵,就政事而言二哥最为熟稔。”

    顿了顿我又说道,“与其再立储君,引百官惶惶,不如复立于他,让那些个蠢蠢之心得以安抚,也不用平白再起风波。”

    “老九,你果然成熟干练,也学会凡事只说半句话了。”康熙苦笑一声站起身来,“你说的不过是你想说的,其实你心里明白朕到底想的是什么。不过,不说也好,这样做起事来也就不会失了尊卑礼数,彼此也没有那样难堪。”

    “儿臣……”我的确想的不是这些,可有些话诚如康熙所言是不适合说出来。

    “老四心里很惦记你。”康熙忽的转了话题。

    我一愣随即接道,“儿臣与四哥是亲厚些的。”

    “九哥儿,不要重蹈我的覆辙!”康熙语带凄凉的说道,“容若选了你,只怕也不想看到你们与我们一样。”

    我吃惊于康熙对自己的称呼,也许久没有听他唤自己九哥儿,一时间百感莫名,想起他与纳兰容若的种种,又想起自己和四爷的,心里竟不知是何等滋味。

    “暂时放下你心里的不舍。”康熙举步向外走去,“留下来陪朕演一场好戏,过后你再看看这份感情值不值得你全力付出。”

    无语,独立,龙涎香沁了满腔,却弥散心间挥之不去,要演一场好戏吗?粉墨登场的是我,还是我们所有的人?不过是复立太子,皇阿玛你果然堪为千古一帝!

    什么自幼受教于帝侧、什么深谙为政之道、什么已然受教,种种不过是虚空的借口罢了!你要的不过是政局的稳定,皇权的稳固而已,你复立太子并不是因为父子情深,而是需要一只出头鸟,一个能够直面风刀霜雪的可怜人。

    你我心知肚明,所有人都是你手里的棋子,而我因着纳兰容若才得了这份“殊荣”,你心里唯一的点滴柔情都给了他,可他还是孤独而亡,于他而言这份爱恋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我与四爷究竟是幸还是不幸?烛光摇曳,堂皇的暖阁此一刻寒意遍生,倍感清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