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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江湖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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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雪花一片片落下,地面已是一片银白。幽冥谷中却是温暖如春,仿佛这场大雪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一处广阔的空地上,闪动着点点绿色的火光,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些火光是由无数个由人举着的火把组成。这些人都在望着高台之上的一个女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敬畏与虔诚的神情。

    高台上的女子,戴着半张银色的面具,面具上精刻着繁琐华丽的花纹,遮住了上半部分的脸庞,只露出一双摄人心魄的凤眸。在这幽幽绿火的映照下,那戴着面具的脸更是让人见之难忘。

    女子扫视台下众人,缓缓拿起摆在前方香案上的酒盅,对天遥敬,清晰柔媚的声音传至每个人的耳里,“幽冥教第二十六代教主洛幽依拜祭天、地以及历代教主。”

    一扬手,一盅酒倾洒而下,而后,又拿起第二盅酒,……,直到三盅酒尽数倒尽。

    做完这一切后,洛幽依放下酒盅,扫视众人,缓缓开口道:“自第一代教主建立幽冥教……”

    在洛幽依讲话的时候,高台下的洛忆阑也在望着洛幽依,只见她一身紫色轻纱随风而扬,银色面具闪动着幽幽光芒,面具后面的那双凤眸仿佛有种睥睨天下的姿态,高傲而张扬。

    野心,权谋,算计,一步步走到教主的位置,以后,甚至可能会要更多,这样的女子,这天下不知谁可与她比肩……

    ***

    “你应该知道,右使之位不是我想要的,我要的是那个位置,也只有你能帮我。”

    “你不是想复仇吗?我可以对你承诺,当我得到教主之位时,便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使之位,助你全力复仇,只要我将幽冥教掌控在手里,你那些仇人就不是问题。”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想好了来找我,我不勉强你。”

    ***

    洛忆阑的嘴角现出一抹自嘲笑意,那一次,为了复仇,她终于答应了洛幽依的条件,后面的日子她已经不愿意再去回想。在那步步算计中,洛幽依终是得到了她想要的位置,却将一件东西遗失在了自己这里,那就是情。

    精明权谋如你,也终是失算了。

    可是,她也失算了,将自己赔给了洛幽依,这场局,她和洛幽依,谁都不是赢家。

    “幽冥之火,降临人间,圣火无情,荡尽尘涤。”

    当众人三呼的声音响彻幽冥谷的时候,洛忆阑恍然回神,这才发现洛幽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讲完了,抬头望去,却正好和洛幽依瞥来的视线相撞,那一瞬间,洛忆阑看到洛幽依眼里闪过的不明情愫,她低下了头,不再去看洛幽依。

    洛幽依本是无意中扫过洛忆阑,却没想到正和她视线相碰,在看到她低头不再看自己的时候,难言的滋味涌上洛幽依的心头,唇角却微扬,看向众人,扬声道:“今夜彻夜狂欢,散了吧。”

    火把陆陆续续散了开来,分散成数条光带远去,洛幽依借助高台之栏,足尖轻点木栏,轻飘飘从高台上一跃而下,落至地上,向前走了几步,拦住了欲走的洛忆阑,嘴角噙笑,“今夜陪我喝一杯,可好?”

    洛忆阑抿唇,看着眼前带着银色面具的洛幽依,虽是在笑,但那眼底一瞬闪过的落寞,却被她捕捉到了。那一瞬间,洛忆阑忽然心软了,同样是孤独,洛幽依却比她更孤独,只因为高处不胜寒。

    没有人敢靠近洛幽依,只因为她是一教之主,许多人曾亲眼目睹她如何走上这教主之位,如何血洗幽冥,这样的女子,他们有的只是膜拜和敬畏,又有何人敢去爱她。

    这幽冥教中,唯一和她最亲近的,也只有自己了。虽然那是洛幽依设计的,却也抹杀不了她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事后,即使再冷漠对待,她却没有再利用教主的身份强迫自己。唯一动怒的一次也只是她从长安回来的那一次,只因为,她真的爱上了自己,所以,那样的冷漠,她忍受不了。

    这场感情游戏中,谁先动了情,谁就是输的那一个……

    罢了,这个除夕,就陪她一次,日后,仍是陌路。

    见到洛忆阑不说话,洛幽依嘴角的弯度消失了,她终归还是再一次碰了个软钉子,转身欲走,却听到身后传来洛忆阑淡淡的声音,“可以。”

    洛幽依的脚步顿住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直以来都被拒绝,忽然听到一次答应,竟是让她有些不相信。直到再听到洛忆阑的一句,“不知教主打算去哪里?”她才终于确定自己没听错,按捺下激动的心情,平静开口道:“跟我来吧。”

    “是。”洛忆阑轻应了一声,跟在洛幽依的身后向前走去。

    一路而行,两人都是沉默不语,看到她们的人俱是纷纷跪拜,待这两个人走过去后方才起身。

    不知道走了多久,当终于到地方时,洛忆阑才发现洛幽依竟然带她来到幽冥谷中的最高处望月亭,亭中早已有人等待在那里,亭中的石桌上也早已摆上菜肴美酒,似乎是洛幽依吩咐人提前准备的。

    洛忆阑疑惑,洛幽依难道猜到自己会来?

    察觉到洛忆阑的疑惑,洛幽依淡淡开口道:“原本我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的。”

    洛忆阑沉默了,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些心酸,一人自斟自饮,岂不是更寂寞。

    洛幽依望向亭中的人,扬声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

    当亭中只剩下洛忆阑和洛幽依两个人的时候,洛幽依向望月亭走去,抬手摘下银色面具,将它放在石桌上,坐了下来,对跟过来的洛忆阑道:“坐吧。”

    洛忆阑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洛幽依下一步的行动。

    洛幽依拿起酒壶,取过两个小巧的酒杯,满上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酒推到洛忆阑的面前,举起酒杯,嘴角噙笑,“这第一杯酒,敬除夕年夜。”

    洛忆阑拿起酒杯,“敬除夕年夜。”话虽然说了,她却没有喝,而是看着洛幽依。

    洛幽依察觉到洛忆阑的心思,她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自嘲道:“你放心,这一次的酒没有问题。”

    洛忆阑抿唇,将酒一饮而尽,酒入口辣而微涩,有如她涩然的心情,不敢喝下这杯酒,是怕洛幽依再做些什么。

    “第二杯酒,谢谢你肯来。”这一次,洛幽依只给自己倒了酒。

    “教主此言,折煞属下。”洛忆阑取过酒壶,给自己斟了酒,端起酒杯,道:“属下敬教主。”言罢,一饮而尽。

    洛幽依倒上第三杯酒,浅笑道:“第三杯酒,我有个要求。”

    “教主吩咐,属下不敢不从。”

    “今夜,能不能别叫我教主,也别自称属下。”

    洛忆阑沉默了半响,终是点头,“好。”

    洛幽依心中一喜,这是原谅她了吗?然而洛忆阑的下一句话,却将她的喜悦粉碎得一干二净。

    “这杯酒妹妹敬姐姐。”

    举杯的手顿了下,洛幽依定定盯着洛忆阑,凤眸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这是在提醒她吗?良久,终是自嘲一笑,“好。”

    端杯饮酒,洛幽依的心情复杂难言,姐姐妹妹,是当初为了她的篡位计划,她让洛忆阑随了她的姓,对他人宣称她是自己的表妹,直到她当上教主后,众人才知道洛忆阑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表妹,只是计划中的一步而已。

    如今这姐姐妹妹的称呼,听在她的耳里,就像是在她与洛忆阑之间划下了一道巨大的鸿沟,也是在嘲讽她和洛忆阑最初的过去。

    看到洛幽依的表情,洛忆阑低头举箸吃菜,故意喊洛幽依姐姐,拉远了两个人的距离,她只能用这个方式提醒洛幽依,她们之间没有可能。

    夜已深,两个对坐的女子俱是满腹心事,洛忆阑看着一杯又一杯喝着酒的洛幽依,终是忍不住,在洛幽依再一次举杯欲饮的时候,抓住了她的手腕,对她向来淡漠的声音也终于第一次有了起伏,“别,再喝了。”

    洛幽依微愣,迷离的夜色中,她看到洛忆阑的眉心紧蹙,神情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担忧,不由笑了出声,声音带着自嘲,问道:“你在关心我?”

    洛忆阑怔了怔,只见洛幽依的脸颊因为饮酒的缘故而变得酡红,让本就妩媚的一张脸变得更是妩媚,那双看着她的凤眸更是欲语还休,她蓦地松开了洛幽依的手腕,别开洛幽依直视的视线,“我只是不想让你喝醉而已。”

    “喝醉又如何?和你有什么关系?”洛幽依觉得自己真的醉了,竟然问出这么无聊的话,洛忆阑怎么可能会回答她。然而,洛忆阑回答了。

    “酒多伤身。”

    竟然得到洛忆阑的回答,洛幽依的心情忽然变得好了起来,她单肘撑在桌上,用手撑住歪着的头,凤眸微挑,声音软了三分道:“你是在关心我么?”

    “关心教主的身体,是属下该尽的本份。”

    “不是说了吗?今夜别叫我教主。”洛幽依忽然坐正身体,将酒壶推到洛忆阑面前,唇角浅笑,声音绵软,又带着微微拖长的尾音味道,“你违规了,自罚三杯——”

    洛忆阑沉默半响,抿唇点头,“好,我自罚三杯。”

    看到洛忆阑干脆利落的饮尽三杯酒,洛幽依忽然幽幽问道:“如果我喝醉了,走不动了,你会怎么办?”

    洛忆阑愣了愣,半响,答道:“我会送教”在看到洛幽依的凤眸眯起,忽然醒悟,改口道:“送你回去。”

    洛幽依忽然扶住头,对洛忆阑伸出纤手,声音绵软悠长,还带着几分醉意,“那我醉了——,走不动了——,你送我回去吧。”

    洛忆阑怔住了,她没想到洛幽依竟然甩给她这么一个进退两难的问题。不扶,洛幽依会不会发难?扶,洛幽依会做什么?

    “怎么?不愿意送我回去?”洛幽依放下了手,面上现出幽怨的表情,像极了寻常富户人家楚楚可怜的千金大小姐。

    洛忆阑愕然,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洛幽依,在她的印象里,洛幽依再怎么软声,始终仍有一份教主的威严在,今夜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

    凌晨才回家,于是爬起来后码字各种腰酸背痛,(┬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