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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园,大夫人神志不清又爱胡闹,安悦姐弟商量了一番,为了顺利给她治病让御医煮了安神汤给她喝下,现在闭着眼乖乖地睡着了。夹答列晓
了凡和尚被请来时,大夫人睡梦中不安稳,低声哭泣了几下。安悦慌着在床边轻声安慰了几句,她才渐渐消停下来。碧青端了个圆凳放在床前,让他坐着,安悦她们也都紧张地站在旁边,看着了凡和尚给大夫人诊治。
他先是为她把了脉,然后又翻看眼皮看了看,观察了她的面色又把手拿起来瞧了瞧她的指甲。一番查验后,了凡和尚双手合十道:“安施主,令堂的的确确受了异常的惊吓。不过老衲发现,她神志不清是因为中了毒。”
“我娘亲中什么毒了?”安纯年纪小,口又快,听说了后马上就追问起来。
“曼陀罗。”了凡和尚叹道,“老衲放在把脉是闻到夫人的袖子上有着香气,这香味中有曼陀罗和柳叶桃,这两样都有毒且能令人致幻。应是衣服上长久沾了这种香味,越发精神萎靡,加上长期被幻想所困扰,一受强烈刺激便会让人神智不清楚。”
安悦着急了,问道:“大师,那我娘亲的毒到底有多严重,还能不能解毒啊?”她从未想过大夫人会中毒,还以为她先前精神不好是太操劳的缘故。
“此毒有解,不过毒素已经扩散到了肺腑,解毒时间会很长。”了凡和尚答道。
“只要能解母亲的毒就好。”安悦捂着跳个不停的心口,心有余悸地道。
了凡和尚慈悲一笑,“安施主这般慈孝,令堂定会早日康复。为了病人好,屋中的焚香最好都撤去,切莫再用她身上的熏香。老衲这就写下药方,安施主不用太担心。”
“有劳大师了。”安悦笑着,合十双手回礼。眼睛看向床上躺着,快瘦骨嶙峋的大夫人,心中揪着疼。
碧青领人去写药方,安纯抓着她床上的帐幔,满身戾气道:“姐姐,肯定是安陵那贱人下毒害娘亲的,没想到她手段这么毒辣!”
“这是你的猜测。”安悦没有她那般激动,眸眼中闪过诸多的想法,摇了摇头道:“纯弟,你让人把娘亲寻常用的香,尤其是熏衣服用的香料全部找出来,找大夫细致查验那些东西里有毒。我现在请大师到爹爹那里去看看,能不能也把爹爹的病治好。”襄惠帝不允许长期卧病在床又手握权力的大臣存在,安禄的病不能拖了。
安纯懂事地答应,安悦则朝碧青那边走,过去时了凡和尚已经把写好的药方交给了碧青,朝安悦道:“安施主,天色晚了,老衲该回去了。”
“大师,您能不能救救我的父亲,他也被惊了,虽未像母亲这样疯癫,但下身都瘫了。”安悦眼眶泛红,屈膝恳求道。
“安施主请起,救人之事老衲义不容辞,但在路上你跟老衲说过令尊的病情。老衲无需去看,也猜得出是什么,那病只能慢慢养,再以针灸之术辅助。可惜老衲不精通针灸,故而无法相助。”了凡和尚歉疚道。
眼中漫过失望,安悦吸了吸鼻子,尴尬道:“是小女不知情况,唐突大师了。现在已近天黑,大师不妨在府中留宿,如何?”
“安施主客气,老衲可以回去的。”他笑着拒绝了。
“可……”要是大夫人再出什么状况,她该哪里去找他?安悦不放心大夫人的病,不愿意放他走。
了凡和尚看懂了她的心思,宽慰道:“老衲还要在红灵山参禅,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倘若令堂还有不适,差人来告知一声便可。”
“如此那就多谢大师了。”安悦喜上眉梢,亲自送了凡和尚出府。
又是一日天冷雪飞,碧瑶阁内,拒霜将梳洗的东西放下,转身走到她床前轻声呼唤道:“小姐,小姐。”
昨夜一宿被了凡和尚的话扰了清静,几乎彻夜都在噩梦中,好不容易到天亮时才昏昏睡着。这才多久的时间,又被人叫醒。鱼璇玑睡眼惺忪,脸色有些苍白难看,低唔道:“什么事?”她最近段时间都是练一夜的心法内功,白天睡觉。云姑她们只当她是天气冷了身子懒想呆在床上,只要她不喊人基本上不会有人来打搅。当然,要是有人唤醒她,多半都是有重要的事情。
“是十皇子派人来,请小姐过府。2”拒霜瞧她脸难看成那样,心里就怨起来,这十皇子在小姐睡得正香的时候来,不是折磨她么!
一听是司空凌,鱼璇玑心里就想应该是发生了事。当即就掀开被子,道:“快伺候梳洗。”
“好的。”拒霜很麻利地先伺候她穿衣,洗面后有把头发盘好。鱼璇玑抓起衣架上的披风给自己系好带子,开门朝楼下走。
拒霜在后面追上来,喊道:“小姐,你还没用早点呢。”
“不用。”她走的不是很快,神情还有些恹恹的,没擦脂粉的脸跟雪色般,白得亮眼。拒霜急得一跺脚,赶忙跑到饭厅抓了些糕点用手帕包好,朝鱼璇玑追去。
马车停在相府门口,赶车的不是左岩,是一个长得很壮实的青年男子。不过那马车她倒是熟悉,自己都乘坐过几次了。车夫拿了车凳,拒霜扶着她上去后车夫也就开始赶车。鱼璇玑感觉自己瞌睡太重,上去坐着就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拒霜叹气地看着手中的糕点,也没叫醒她只是轻声吩咐车夫赶慢点,别把她颠到了。
外面风雪飘摇,呼呼的北风挂着就是看一眼都觉得全身发寒。拒霜抱着马车内原本就备好的暖炉,百无聊赖地想着今天午饭吃什么菜。就在她神游天际时,车夫拉住缰绳将马车停下,感觉到车子停了就想着回转身去叫醒鱼璇玑,却不知她何时已经睁开了眼。
拒霜愣了愣,鱼璇玑已经起身掀开车帘踩着车凳下去。回神来,赶紧从车上跳了下去。在府门口等了好半晌的管家搓着手,看她们来了遂迎上来,笑道:“六小姐,殿下还没下朝,请您先去书房。”
“走吧。”鱼璇玑静静地看着一片雪色的皇子府,语气甚是平淡,脸上也没有了倦怠,如寻常无异。
管家笑呵呵地点头,领着她们朝书房走。一路上风雪又大了些,吹得她满身都是雪花,这里不是碧瑶阁拒霜也不敢伸手去打,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穿过九折弯曲的回廊,弯弯拐拐中遇见不少丫鬟下人,见他们纷纷行礼。拒霜心里乐呵啊,看来小姐日后嫁到皇子府不会像在相府那样受人欺负了。
“六小姐,请。”书房门口,管家不敢靠近就站在了门外。鱼璇玑点头,吩咐拒霜找地方呆着,自己推门进去。
他的书房还是如旧,整齐简洁。鱼璇玑随意晃了眼,很容易就看见了他桌案上一个蓝色的折子,她脚步一顿,嘴梢隐隐地有嘲讽。扭头就走进内间。屋中生着炭火,进来就给人温暖如春的感觉。里面的椅子榻上都铺着厚厚的绒毯,桌上还有壶热茶和几盘糕点。
现在眼见无人,她索性就靠在榻上,手掌撑着脸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司空凌来时已经是午时,褪去一身寒气匆匆赶来书房,掀开帘子最先看见的就是她恬淡的睡颜。白色的狐裘搭在她身上,显得那身材玲珑娇小,黑亮的发柔顺地搭在身上,铺了她半身的墨色。那撑着头的手随着头压来的重量而微微晃着,恍若一不小心头就会磕到碰到般。
他站在离她丈余的地方僵硬地伸手,鱼璇玑的头猛然朝前一栽,人立即就醒了。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看见前面的司空凌,迷眼道:“殿下你回来了。”
“本殿无心吵醒你的。”尴尬地收手,见她像是没睡够的样子,司空凌头一次觉得头大,怪自己搅了她的酣睡。
鱼璇玑坐直身子,摇头,道:“我来这里不是休息的,殿下把我找来可是朝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看他朝服未退,身上还有被雪花打湿的痕迹,应是下朝后就直接赶过来了。
“是发生了事情。”这里没有丫鬟伺候,司空凌自己走过去,倒了杯凉了的茶灌进喉中,坐下跟她相对,神色沉凝而严肃,道:“你先前说的话应验了,南方果真发生了雪灾,本殿提前准备的那些东西都能用上了。父皇已经下旨让本殿去南方赈灾,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这一路路途凶险。”她伸手揉揉隐隐跳动的太阳穴,眸光深远绵长,稍眯着的眼中射出耐人寻味的光芒。
赈灾,成则名声镇远;败则丧民心,为群臣帝王所低看。现如今又有储位相争,其他皇子不愿看见他赈灾成功声名大噪,自然也容不得他这个强劲的对手存在。大雪天的,某处雪崩埋了人也是在所难免,查也不好查。
她这样直白而言,司空凌当即赞同道:“你说的不错,但就算在凶险本殿也要去一趟,不止为了储位,更因为他们是我天诀的百姓。”
“那殿下可有什么部署?”朝廷都知道了雪灾,那赈灾之事就刻不容缓,司空凌虽早先做了准备,可也预料不到是哪个州灾情最为严重。加上半路上定有人干扰,若无周密的计划,怕是还未到灾区,粮食就都没有了。
“本殿先在离炎京较近的梅城那里叫人预先囤积了粮食,已经派铩羽骑的统领乔装成商旅去潞州,本王随后带着朝廷的赈济百姓的粮食从最近的路赶去。”襄惠帝下旨后,他就想好了对策,也一早把指令发了出去。
鱼璇玑凝眉,语气舒缓眸色愈沉,道:“长河将天诀一分为二,潞州远在长河南。如今全国大雪纷纷,从梅城最快到潞州的办法就是水路,可很多河遇上今年的寒冬多半都会结冰,届时转走山路就算没有山匪劫持,也道路崎岖难行,很可能你后来都到了潞州,最先走的反而落在了后面。”
“殿下亲自带人押粮又是赶小路而行,天高皇帝远,杀人烧粮很是容易,殿下也防备不过来。我建议殿下将朝廷发放的粮食分位两部分,一半按照殿下的计划,另一半则秘密卖于商人折成银票,待到了雒邑后跟白家买粮,送到潞州。至于先走的那部分人,让他们改道绕远,经苍山渡长河再转来潞州。当然,这其中还得分两次走才能更快。”
从炎京直下南方,渡过长河就是雒邑,再由雒邑向东从水路行,很快就能到潞州。司空凌亲自押送,危险本就多,押一半粮就算是毁了也不是全部,起码能保全人的平安。雒邑是白家的本家所在,白家是天诀首富经营的生意种类繁多,南方的米粮多是他们经手买卖的。他以朝廷之名去买粮,只要不可以压榨白家不会不卖,这就有了一半的粮食是安全的。长河经年不冻,从梅城出发的那个队伍本就不显然,带着粮食从那边走更加安全,渡河也方便。等他们来潞州,司空凌在白家买的粮差不多都分发给百姓了,正好补上后续的不足。
这法子甚是取巧,既能避开其他人的追击破坏,又可圆满地完成任务。
司空凌细听之下方觉自己的部署真是错漏太多,惊喜之际忙问道:“那分两次走是什么意思?”
“在未渡河之前,他们虽安全而来可一路车马劳顿甚是疲劳,免不得会出什么错。为保险起见,殿下最好先派一批人在长河南接应他们,等他们渡河后就换接应的人把粮食送到潞州。一来,就算引起怀疑两批人能混淆敌人的视线,其二能确保粮食以最快的速度运到潞州。”她的思绪异常敏锐,口中说出的话更像是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可说得却很有道理。
“你确有谋士之能!”司空凌忽而笑了,黑亮淬光的眸子中毫不掩饰地带着赞许。
鱼璇玑怪异地瞅过他,觉得今日的司空凌有些奇怪。他向来都不赞同她做谋士,如今这般赞扬倒让她心里升起了丝警觉。
“第二件事,昨夜在太液池内补上一条长有两尺的锦鲤,而锦鲤的头上还长出了一对角。司天监说那是鲤鱼化龙的迹象,父皇派人将此物养在一个池子中不让宣扬出去,这消息也是母后派人在散朝后告知本殿的。”鲤鱼化龙照理说是件喜事,襄惠帝却把消息秘而不发,他甚至怀疑皇后能知道这个消息是襄惠帝特定泄露出去的。
“既然不宣扬,皇后娘娘又怎么得知的?”鱼璇玑不以为然,“我猜殿下得到了这个消息,那表示其他皇子也知道了。”
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司空凌正色道:“本殿也觉得是如此,他这么做可能是要考验所有皇子吧。”
鲤鱼化龙,无论哪个皇子得到了,那就是承天神授的未来天子,登基就是顺应天意。各皇子打破脑袋都想得到,襄惠帝这样做试探了他们,也是亲手将自己的儿子送上了断头台啊!
“是考验。”鱼璇玑没否定,不过转而又道:“可谁又知道他没有别的心思?”
“别的心思?”司空凌喃喃,抿紧了唇。
她起身来走了两步,将窗户打开一条口子,寒冷的风就从缝隙中钻进来,吹得人面上一寒。外面雪下得肆意,似乎连她上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落雪的场景。唇线一拉,眸凉如冰水,道:“帝王心不是谁都猜得透,可我们也不得不防他有其他的心思。”
“话是如此。”可关键是襄惠帝是否真有别的心思,这次就连司空凌本人也猜不出了。
“不如,我们找个人试试皇上的心思?”她忽然转过身,寒风吹起她披风领口细软的白色绒毛,那截白色的脖颈上露出一圈红色的细线。沁凉的双瞳泛着风雪的霜寒,恍若破冰后那跌宕的水浪,只消一眼便能将人冻僵。
司空凌心思微晃,道:“谁?”
“桐封王!”嘴角微微上翘着,她语气清冷。
“这样的话,桐封王就会成众矢之的。”司空凌按捺住心惊,面色如常与她分析着。
鱼璇玑恍不经意地哦了声,玩味地盯着司空凌,笑了。“殿下记不记得我说过,这人要不成为我们的朋友,要么就只能死路一条。”司空珏地位非凡,其他皇子更是争相要拉拢于他,可司空凌却好像不想将他卷进来。这两人要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就是彼此之间有什么。
“殿下可以心软,但绝非现在。”她也坐到桌旁,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嘴里,慢慢品尝。“我不想自己效忠的人没死在大雪封山的路上,却死于自己的心慈手软。”
两只间夹着的糕点被捏碎,渣滓落在桌上如同散沙。她眉宇间浮着清冷幽光,口气凉薄道:“皇族向来无真情,何况你们还不是亲兄弟。放眼朝中,能将锦鲤捂得住的还有谁?殿下可以找人给皇上吹吹风,将锦鲤送给桐封王,以皇上对桐封王的喜爱这事儿有半成把握,其效果是什么不用我说殿下自然猜得到。方法我已经说了,至于采纳与否就是殿下的事了。”
“我们不是还没有试着将他拉拢过来,这样不就是毁了自己一个可能的盟友?”司空凌眼神闪烁,不自然地撇开脸道。
“殿下是主君,怎么做作为臣下,我无权过问。”把球踢会来,故意不接这茬儿。
司空凌下意识地抓着广袖的袖口,面上也冷淡起来。他懂得鱼璇玑话中的意思,可真要这样把司空珏逼到角落里?当初他答应过司空珏,尽可能不把他扯进来,现在情势所逼要不那么做,他会跟其他皇子一样陷入僵局中。
兄弟情,皇位争夺,这两样终于还是碰撞在了一起。他……
“这世道早已不清明,妇人之仁害的不仅是自己,还有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他们会为了主子一个无知心软的决定而丧命,这种死法于他们而言应该挺冤枉的。”她言语虽轻,却满是轻蔑与讽刺。
司空凌要是不把司空珏拉入其中天诀这场龙子夺嫡就只能僵持着,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他还僵坐着,鱼璇玑站起来也不想他是不是还有事没有交代,作势要走。行过他身边,司空凌忽然一把抓住她冰凉的手,语气肯定道:“这事本殿会慎重考虑,你做得不错。”作为一个谋士,即是无情的剑,放眼全局为主谋断,看到最真实的情形提出最好的谋策解决前行道路上的阻碍。
可是,他心里却很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她,他想要的她不是一个谋士,她明白甚至比他更冷血绝情,挥刀就斩断了所有的情丝。
这一生,还有可能么?司空凌把眉头皱的老紧,手上的力道更是要把她的手捏断。鱼璇玑嗖一下抽回自己的手,留给他一个冷漠的侧脸。“安陵告退。”
步子轻盈稳健,就在她快要跨出内间时,司空凌蓦然道:“本殿将你托付给了他。”
鱼璇玑脚步一顿,脸上闪过狐疑,扭头正要问什么意思,司空凌也起身来了走过她身边,用着种复杂的语气。“本殿不在炎京这段日子,桐封王会代本殿照看你。”说完,大跨步越过她身边,拉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大股大股的风从外面灌进来,夹着狂肆的雪花卷进屋子里来,直扑了她满身。
------题外话------
第二更送上鸟!
司空凌把璇玑托付给司空珏,啥意思,哈哈,不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