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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姻愣了愣,想到昨日醒来时宇文清看她的眼神,心头有些不悦,雪楼看出她的不对劲,适时替她解了围:“各人执迷的是各人的事,王爷如今谈这些,不是有些不妥么?”
宇文清笑笑:“是我唐突。www.Pinwenba.com不过,我很好奇,你们特意来到尚都,我想并不是为了让我看清自己的执迷吧?”
白芷姻道:“芷姻是来救王爷一命的。”
“救我?”宇文清觉得好笑:“我这不好好的么,为何要救我?”
白芷姻指了指天,道:“王爷宫中既然有神官,就一定知道,如今天上的星辰,有些不对劲。”
“你是说两颗帝王之星?”
“看来王爷确实知道。”
“我只知道这其中一颗是当今圣上,至于另一颗代表何人,着实不知。”
白芷姻展眼看向他:“王爷有想过是自己么?”
宇文清声音变得沉了些:“如此大不敬的话,白姑娘不怕我一道折子奏上去,便要了你的性命么?”
“你不会。”白芷姻颇为肯定地道:“因为你也想坐上那个王座。”
“当真可笑!”宇文清面容微怒:“白姑娘大不敬便也算了,为何还要将我拉下水,你是何居心?”
白芷姻便在此时站起了身:“王爷,既然你不诚心,那你我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雪楼,我们回去!”
他二人转身便走,宇文清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皱眉沉思着,终于,在他们将要走至门口时,他缓缓开了口:“等等!”
白芷姻定住脚步,回头看他。
“我们谈谈。”宇文清道:“真心实意。”
白芷姻满意地笑了,重又回身坐定:“王爷想谈些什么?”
“谈谈大瀛的江山,谈谈王座上会刻谁的名字。”
“是人都有野心,王爷想当大瀛的王,这才像个男人。”
宇文清悠然道:“我先时想做王,不过是为了长生不老,可你让我如此经历一番,先时心心念念的,如今已然没那么重要了。”
“那王爷为何还想要那把王座?”
宇文清想了想,道:“我想要天下攥于我手,红尘中易逝之事太多,唯无上之位能给予我一切,我要这感觉。”
白芷姻笑了:“谁都想要这感觉,可也有个配与不配之说。”
“哦?那我配吗?”宇文清问。
白芷姻打量了他一番,道:“王爷的气质,很配,只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王座只有一个,你莫看天上星辰有两颗,可终将有一颗陨落,命定之人就是命定之人,取代不得。”
宇文清点点头:“我明白了白姑娘是来游说的,说吧,你是为何人而来?”
白芷姻浅笑,容颜大气:“为大瀛的王者而来。”
“总该有人为他出生入死,不过,为何选中了我?”
白芷姻摇了摇头:“王爷错了,不是让王爷出生入死,而是让王爷换一种活法,一种更精致的活法。”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白芷姻道:“王爷不要问我,问问你的心。”
她站起身,牵起了雪楼的手:“王爷若决定了,可以去都中客栈找我,我会在那里住上一日,明日一早,我会离开。”
她这一回离开,倒是没有回头,宇文清独坐高台之上,望着他二人的背影,皆一身白色,般配至极。
与此同时,素荒城内,秦牧眠从梦中醒来,揉了揉额,头却仍疼得厉害。
“芷姻……”
他唤了一声,房中却并无人回答。
觉得稀奇,秦牧眠起身出了门,去白芷姻惯常爱躲的假山里寻,每个洞窟都看遍了,也没有发现她的影子。
后来又去了天山,在他们相互依偎取暖的那个山洞里,亦没有白芷姻。
如此便不对劲了。
秦牧眠只得又回到了素荒宫殿,盘问了守城士兵,得到的消息是,清晨看见一男一女骑马出了城,皆是一身白衣,而那名男子,一头白发如雪,着实惹眼。
是雪楼带走了芷姻?
秦牧眠的心有些慌了。
虽然知道,白芷姻心中有自己的主张,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任何人也阻拦不了,可秦牧眠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他二人已然如此亲密,还有什么事情白芷姻不能告诉他?
秦牧眠当下便想要去寻白芷姻。
听守城士兵说,白芷姻是向西而行,西面离得最近的城池,便是尚都,秦牧眠有预感,白芷姻去的,一定是那里。
尚都地势的重要秦牧眠不是不知道,现如今白芷姻去往那里,难不成是游说宇文清?
又听守城士兵道,那白衣女子脸上,覆着一张面具,朱雀图腾的纹样,好生奇怪。
朱雀图腾。
那是朱雀一族赫连氏身份的象征,白芷姻戴此面具去往尚都,是为何故?这一点,秦牧眠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了。
却,容不得他多想,刚回了宫去,竹吟已匆匆行来,对他低语:“公子,花少爷来信了。”
来到竹吟的房间中,已有一名影卫在等着,递上来的信装在一指宽的竹筒中,寥寥数语,说明的,是大瀛宫中情形。
秦牧眠越看眉头越紧,绿衣在冷宫所见已在其中写明,赫连镜要寻找地宫,这个消息让秦牧眠心头一紧。他担心的倒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白芷姻已在地宫外布下修罗阵,性命与修罗阵相系,赫连镜又是个极通晓五行八卦之术的,倘若修罗阵被毁,那芷姻的性命……
“公子,花少爷想让绿衣姑娘出宫,她近来身子极差,花少爷担心……”
影卫话说了一半,被秦牧眠抬手打断:“绿衣的意思呢?”
“绿衣姑娘的意思,是要继续留在宫中,她想阻止赫连镜寻到地宫。”
“好孩子。”秦牧眠沉声道:“既然这是绿衣的意思,便成全她,告诉花绍,只要绿衣同意,她随时可以出宫。”
“另外……”秦牧眠想了想,又道:“必要时在地宫密道中布置上山庄的人,无论如何,地宫和密道决不能让赫连镜发现,尤其是地宫外的修罗阵,即便是毁了地宫,也要将修罗阵给我保住!”
“公子!”竹吟失声道:“地宫可是系着你的命啊,倘若被毁……”
秦牧眠淡淡摇了摇头:“既然注定由我来当大瀛的王,必定神佛护佑。但芷姻为了成全我的大业置自己性命于不顾,无论如何,我要护着她,在所不惜。”
他转身吩咐影卫:“即刻起,锦灰山庄的首要目的便是保卫修罗阵安全,听明白了吗?”
“诺!”影卫躬身拜道:“公子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秦牧眠沉思了片刻,又道:“让花绍保重,另外,替我带一样东西送去给萧胡女。”
竹吟抬了眼:“公子说的可是……”
秦牧眠点了点头:“崇华帝的人头。”
影卫领命而去,秦牧眠又看向竹吟,道:“竹吟,你须替我跑一趟。”
竹吟未言,淡淡看着他,静等着他下命。
“芷姻走了。”秦牧眠道,眼神中现出一抹惆怅:“她和雪楼一起,应是去了尚都方向,你替我跟着她,不用声张,悄悄跟着便好,我想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
竹吟诧异:“白管事竟走了?公子难道觉得她会……”
秦牧眠摇了摇头:“她不会做背叛我的事,听侍卫说她离开时面上覆着朱雀一族的面具。她鬼心思多,我就怕她又要去做什么不要命的事情。”
“这倒不会,有雪楼在,白管事出不了事。”
秦牧眠无奈笑笑:“你不了解她,她想死时,没人拦得住。”
一句话,让竹吟震惊!
“倘若她当真不要命了,便是下药也要给我把人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使毒这件事情我最拿手,秦公子就交给胭脂,保证芷姻她回来时一定完完整整,少不了一根头发!”
胭脂的声音忽然从房外传来,随着一声门响,胭脂款款走入,对秦牧眠微笑着,目光却状似无意,在竹吟脸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芷姻最不要命,阁主知道她一定不会老实,所以派我过来看着他。秦公子,你辛苦了,芷姻是个小疯子,倘若她给你添了麻烦,还请你多担待,不要介怀。”
秦牧眠亦笑了:“多谢阁主美意,如此,便劳烦胭脂姑娘随竹吟去一趟了,待芷姻平安回来,秦某一定好好拜谢。”
胭脂笑着躬了躬身子,走到了竹吟身边,仰头看着他,无限眷恋:“竹吟公子,许久不见了,若是准备好了,我们现下便出发吧?”
竹吟微一愣,眼底的冰冷尽数碎裂,默默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那步子,竟不似平常,带上了些许慌张。
不出白芷姻所料,第二日一早,在她与雪楼即将牵了马离开尚都时,宇文清已在城门恭候他二人多时了。
“王爷可是决定了?”白芷姻笑问。
宇文清不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白姑娘,请随我一同回宫详谈。”
白芷姻笑着点了点头,随他而去。
竹吟和胭脂各乘一骑,去往尚都的路上,未发一言。
可两匹马儿却似赛跑,胭脂打马在前,竹吟不甘其后,紧追上去。胭脂见他上前,赌气似的,一扬鞭,又加速而去,二人如此你追我赶,竟是半日不到便已到了尚都。
尚都内,喧嚣热闹,他二人牵马而走,是个惹眼的景致。竹吟不动声色靠近胭脂,行走于外侧,将来往人群挡去,胭脂看他一眼,笑道:“我若跑到天涯海角,你也会去追么?”
竹吟愣了愣,刚想要说话,胭脂却扬了扬头,拐入了一个僻静巷子。
竹吟紧随其后。
看得出来,胭脂对尚都很是熟悉。
这条巷子,极其背人,刚一入其中,喧嚣立时止步,两匹马站在巷口闲闲溜达,胭脂往巷中深入了几许,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竹吟。
他二人这一眼,隔了数月,又像隔了沧海桑田。
竹吟斜倚着墙,双手交叉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看胭脂眼底的笑意逐渐蔓延,如一朵水莲花荡漾在巷中,让竹吟越发着迷。
胭脂翻转手腕,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微抬,一阵清香漫过,是茉莉花香。
竹吟手上此时捏了样东西,是一个香囊,他放在鼻前嗅了嗅,一样的味道,茉莉花香。
这香囊,是他与胭脂初见那一晚,从胭脂房中拿去的。
“还记得这个味道吗?”胭脂问。
竹吟点了点头,将香囊抬起来晃了晃。
胭脂只望着他浅笑,看竹吟脸上的表情由回忆转为震惊继而变成了恍惚,是大彻大悟后的疼!
“没有想到我会给你下毒是不是?”胭脂走近他,眼底的笑意已淡去:“你我二人,身份如此,永远不可能有最基本的信任。”
“为什么?”竹吟哑声问,如今眼前越发模糊,他的意识正在渐渐远离身体,好像腾云驾雾,去往另一个未知的地方。
“芷姻想做的,没人能拦她,她有自己的大计,秦牧眠不能知道。”
“她在算计公子?”竹吟心惊,撑着身子便想离开,岂料胭脂抬手轻轻一扬,更浓重的茉莉花香气弥漫,让竹吟的意识彻底涣散。
他没有看见,闭上眼的那一刻,胭脂眼中闪过的一丝悔意及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