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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老爷去与母亲商议,如今菀如被人推在风口浪尖上,想在京中找门趁心的婚事并不容易,若能嫁去晋阳本家,婆婆是姑母,沈家在晋阳又有脸面势力,菀如必不能吃了亏去。
照老夫人的意思,原是相中了莫黎给蕙如留着的,没想到蕙丫头被指去了宣王府,这孩子倒要成了菀如的。
菀如争强好胜,又被大夫人养成这样的性子,嫁到别家去还真是无法让人安心。
老夫人权衡再三,也实在找不到比莫家更合适的来。于是点了头,当下便写了信,让人带去给晋阳沈家二房的二老夫人,请她帮忙去探听一下莫家的意思。
陆琅正逢着轮休,有五天的假,从军营出来,一时不太想回家,于是骑着马晃晃悠悠便来了宣王府。
李晟那时候正跟着小孙太医在燕然居的院子里学五禽戏,据说是对久病虚弱的身体极有助益的。
打了两回,额上已微微见了汗,小孙太医才开口让他歇一会,李晟便听见门外头的青玄来报说,陆琅将军到了。
小孙太医自打得了那根白犀角,爱如性命一般,对李晟的态度更加殷勤周到。见他有客来,便也不留,窜到李晟的书房里摸了一本他觊觎已久的滇南本草医书,揣在怀里就溜走了。
李晟也不管他,拿了汗巾擦了擦脸便去前头见陆琅。
陆琅一身戎装,坐在椅子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年纪轻轻,眉间已生出竖纹,让他的眉目更显冷峻,显得难以令人亲近。
“怎么这会子想到来看我?”李晟将手里擦汗的手巾随手扔给身后的青玄,吩咐他上两杯茶来,然后走到陆琅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怀风可是有心事?”
陆琅捏了捏眉心,摇头说:“能有什么心事,不过是一时不想回家,到你这儿蹭几口茶喝罢了。”
自从陆夫人从西北回来,陆琅的眉头就没哪天舒展开来过。
文秋曲意的奉迎并未得到她预想的效果,陆夫人嫌弃她的出身,根本就不拿她当回事。不过她生的阡陌倒是让陆夫人当了宝贝一般,直接抢到自己房里养了起来,平日也极少让文秋见到。
为了这,文秋没少在陆琅跟前哭。
其实她早就应该有准备,现在陆琅没有娶妻,祖母将孙儿养在身边不让她这个妾室自己养是理所应当,等将来陆琅娶了妻子,若妻子不愿意让她养,她的儿子也不能让她自己养着。
就是因为陆琅膝下有了庶长子,所以陆夫人相看的亲事一个也没谈成。
陆家一门忠烈,替朝廷守卫西北边陲这么多年,如今陆家嫡系子孙里只剩了陆琅这一个儿郎,陆夫人怎么能不心焦?可再急切,她也不想随随便便娶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让儿子受了委屈。
在她心里,就算是儿子尚主也是有资格的。
但若尚了主,这个庶长子要怎么办?她觉得文秋随便怎么打发都能行,但要让她舍了这小粉圆儿一般活泼可爱又爱甜甜叫人的亲孙子,那跟剜了她的心差不多。
陆琅年轻气盛,很得皇上的赏识和喜欢,想与陆家结亲的人家不少。但陆夫人三挑四捡,不是嫌弃这个便是不满那个。可是但凡她能瞧得上眼的,一听说陆琅膝下有个三岁大的长子,便都不乐意了。
好端端的姑娘,嫁过去就要当现成的娘,哪家夫人会愿意啊!
可陆夫人咬紧了牙关,再怎么着,也要儿子娶到高门大户的嫡出女儿,庶女不能进了陆家的门。
“她一门心思要我娶阁老家的女儿或是孙女,她也不想想,如今我才是几品的官?还是个武将。一旦西北边境有战事,我随时都要奉旨离京赶赴战场。说不定就再也回不来了。人家娇养的女儿进门就要当娘,还兴许会当寡妇……”陆琅苦笑了一声,饮了一口茶,“我一回去,她就在我耳边念叨,实在是让人受不了了。”
“这能怪得了谁?当初泾州刺史倒是想将女儿嫁给你,你却跑得比兔子还快,如今人家的女儿都是三个娃儿的娘了。”李晟执起茶壶,将他喝空的茶杯续满。“你母亲一心想让你娶个好的,能将那些往事忘掉好好儿地过日子,她也是为了你好。”
陆琅叹了一口气,过了许久才说:“我一直想让每个人都能得好,却总是弄砸。母亲也好,……,还有文秋,她们都过得不快活。让我上阵杀敌,我可以以一挡百,但女人的心思,我就总是摸不对门路。”
“谁让你要摸对每个女人的心思了?”李晟哑然失笑,“过去的事忘不掉也就忘不掉了,将今后的日子过好才是最重要的。”
陆琅点头称是。
又说:“你让我关注沈家的动静,我已让人盯着了,这些日子倒还算安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李晟点了点头:“还要你多费些心,让他们注意着别露了行藏。”
陆琅笑了起来:“若论管家里的事我比不过你,但在外头盯人的勾当还是只管交给我来办吧。”
李晟站起身来,从案头的一摞书底下抽出来两张纸:“还有一件事要你帮忙,这些铺子是原先江夏杜家在京中的产业,如今已全数易手他人,我要你帮我查一查,这些人都是什么来头,背后可有什么世家的手。”
陆琅接过纸,见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店铺的名字、地址和交易的商品类型,及原来店铺管事的名字。
他将纸拿在手中抖了抖说:“行啊,你打哪儿弄来的这么详细的东西?”
“是原先杜家的人写给我的。”李晟笑了笑,“记着,私底下查,别惊动了任何人。”
见他表情凝重,陆琅知道应是事关重大的,于是也郑重点头应下,将黄觉写的资源仔细地揣入了怀中。
与李晟告辞之后,陆琅走出院门,正打算找人将他的马牵过来,却看见一个身穿银红色小衫,容貌端正秀丽的女子匆匆走了过来。
陆琅只是觉得她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见她的穿戴应该是燕然居里的大丫鬟,于是陆琅闪身在一边,将路让了出来。
那丫鬟经过他身旁,匆匆福了福身,又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回了身,睁圆了双目看着他。
陆琅觉得有些莫名。低头看了看身上,并没有哪里不妥当,便想着,可能是新来的,以前没见过自己吧。便也没再多想,抬腿走了出去。
上了马,陆琅依稀记起来,刚刚那丫鬟好像是上回在荣王府里跟着沈蕙如的那个,当时脸上肿着,不过模样儿还分辨得出来。
他也并没怎么在意,扬了鞭从宣王府的后门出来。
蕙如见洛红回来,脸上神情恍恍惚惚的,便问她:“洛红,你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我刚刚交待的事你吩咐下去了吧,世子怎么说?”
洛红茫茫然回过神来,愣怔了半天才点头说:“啊,说了,我跟青玄说了。”
蕙如眉头皱了皱:“跟青玄说?那世子那儿呢?”
洛红垂下头,喃喃道:“奴、奴婢跟青玄说过,就回来了,没见着世子爷的面。”
蕙如走上前,细细地看着她:“洛红,你是怎么了?”抬手触了触她的额角,并没有发烫,可她的脸怎么这么红?
洛红忙跪下来说:“是奴婢大意了,一时恍惚没将世子妃的事办妥当。”
蕙如抿着唇,摇了摇头说:“算了,你先下去,等你精神好些了再过来回话。”
洛锦将她姐姐拉到屋外头,蹙着双眉说:“姐姐你是怎么了?这般没魂的样子。世子妃差你去传个话都传不好,以后你让世子妃怎么安心让你当差?”
洛红脸涨得通红,只垂着头不说话。洛锦便急了,跺着脚说:“我说你这性子怎么就这样,什么事都埋在心里不肯说。我可是你嫡亲亲的妹子,若是心里有什么难事,我帮不上的,咱们可以去求世子妃,何苦憋在心里,非要憋出个病来!”
洛红抬起头,勉强牵出个笑容来:“我真的没事,就是方才有些头晕,所以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想是这几夜没怎么睡好的缘故。”
洛锦哪里肯信她,但也知道自己姐姐的犟性子,只说了一声:“你自己小心着些吧。”
看着妹妹闪身进屋的背影,洛红幽幽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没过一会儿,前头外书房里伺候的青玄进来,对蕙如行了一礼说:“刚刚洛红姐姐过去传话,说的不甚清楚,爷让小的过来再问一声,世子妃后儿回娘家,世子爷要不要跟过去?需要备什么礼?”
蕙如笑着对他说:“正是想跟世子商量一下,他现在若是忙着,我也不打扰他,等用晚膳的时候再说也来得及。”
原是大老爷生辰,家里请了几桌子酒,没邀外头人,就沈家三房的主人们聚一聚,算是家宴。沈家除了大小姐远嫁,余下出嫁的女儿就只有蕙如和二房的莲如两个。沈大老爷差人来请,是想让女儿和女婿一起过去吃酒。
回门那天李晟没能陪着妻子回去,老丈人过寿,这女婿是一定要到场的。
李晟这些天忙得晕头涨脑的,若不是妻子提醒,还没想起来这是沈大老爷要过寿了。当天晚上他便叫紫微和秋桐将库房的钥匙开了,亲自打着灯笼到库里挑寿礼。
“你挑的礼也太多了,父亲怎么肯受。”蕙如看着桌上摆的,地上堆的箱子,又好气又好笑。李晟就算想讨好老丈人也用不着下这么大的血本,瞧他这意思,自己若不开口,真打算要将小库房给清空了。
“为夫这也是给你撑场面,让你父亲瞧瞧,将女儿嫁给我,必不能吃了亏。”李晟从她身后抱着,一边说话一边轻轻咬蕙如的耳垂,咬着咬着,下面的手就不老实起来。
“也用不着这么多啊,只捡几件……李晟,别闹了。”蕙如被他弄得发痒,笑着要推开他,却被世子爷一把抱起来扔到了床上。
“别啊,还没弄好……”
“很饿了啊……”
帐中传来喁喁之声,须臾便有别样的动静传出来。
这小夫妻二人初识*滋味,又正在浓情蜜意的时候,床第之间未免没了节制,这一闹腾,直弄了好几个时辰,也不知进了几回巫山,直到二人都精疲力竭才罢了手。略洗了洗身子,便相拥着沉沉睡去。
好在家里没有婆婆,公公又天天在丹房里不出来,蕙如用不着像别家媳妇一样天不亮就起来去给婆婆请安立规矩。这一夜好眠,等醒过来的时候早已日上三竿,腰酸得不像话,不过蕙如在床上也没赖一会子,便强撑着唤人进来帮她起身梳洗。
这几日皇上免了李晟的早朝,但他还是每日绝早起来,先在院子里打几趟拳,再去书房吃早饭看书。蕙如知道外书房里有几个宣王府的幕僚,现在都是李晟的心腹干将,几个人时不时地小聚着,商议朝政局势。
还想着让小厨房捡些清爽的小点心给书房送去,没想到还没叫人,就听外头有人来传话。
“世子妃,太仓郑家老爷和夫人到访,郑侧妃说要在丹房伺候王爷抄经,还是请您到前头见一见。”
太仓郑家?
蕙如想起来了,那不是先前皇上点的其中一家侧妃吗?
手里头的梳子向梳妆台上一扔,蕙如冷笑了一声:“他们来得倒真是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世子爷身体好了,侧妃们开始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