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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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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昭容不知怎么,随着那一跪,就将目光放到了这个她不曾入眼小妃嫔身上。

    绿云低挽,斜里探出鱼犀月掌牙梳,衣裳并不像众人那样窄紧显出玲珑身段儿,反是宽松闲适,一色儿水绿清怡人。纵然跪着,宽袖拂地,轻轻一拜,也是说不出袅袅风流。

    她黛眉轻蹙,说不上忌惮,只是想起对方第一次出场时盛装艳色,不由对比出两分心机来。

    再加上一入宫就让怜妃跌了个大跟头,不知是手腕太高,运气太好。还是心思太笨,运气太差了些。

    “空口白牙地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她作为从二品昭容,自然不像其他小妃嫔那样站着,而是坐着和皇后提议,“娘娘既然,允准侍卫去云岫阁搜查一番不就明了了。”

    皇后没有回答,倒是沈芬仪搭了她话茬。

    “虽事关后宫,理应由皇后娘娘全权决定,但侍卫调度,还当问过皇上意见才好。”

    锦昭容轻轻抚过裙上缠枝纹路,浮嘴边笑不暖不凉:“沈芬仪当真性子乖巧,惹人疼爱。”

    “多谢昭容娘娘夸赞。”

    “怪道钱丽仪不如你讨皇后娘娘喜欢,可不是她不够贴心。”她臻首一偏,笑看向钱丽仪。

    钱丽仪抿紧了嘴唇,眼神微微闪烁。

    “皇上来了。”古板端正谢婕妤作为头一个发现皇帝人,打破了僵局,让或坐或站人都微微一惊,站起身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门口果然站着明黄龙袍身形,旁边被噤声不许通报地小太监埋首轻颤着肩。

    腰间挂明黄绦络一晃,皇帝迈进门槛来,他随意负手而立,气息疏懒,面容却微微泛冷。先未叫起,而是质问皇后:“临芳宫什么时候成了刑堂?”

    皇后有一刹那心悸,转而含笑道:“事关重大,臣妾恐怕皇上事务繁忙,迟则生变,就先行过问了。”

    “问话是应当。”皇帝摆摆手,无视一屋子屈身行礼人,先去扶了正中央跪着云露。动作温柔,但出口话很是冷漠,“锦昭容傲慢自大,过问国母行事,罚俸三月。”

    淑妃低着眉,嘴角却噙了笑,轻然瞥向浑身一僵地锦昭容。

    她就知道,这个女人虽然聪明,但那力气着实使错了地方。平衡之术?她有什么能耐玩皇后才能玩把戏,想要站池水中央却不湿脚,终只能连着脚底下那块石头一齐沉下去。

    锦昭容自入宫依来一直备受皇帝宠爱,罚也就罢了,何时得过这样评价?

    众人不禁将目光放到了那位云才人身上,但还没等她们深想,就见皇帝松开了手,然后随口叫起,撇下一屋子女人,进了里间。

    里面立时传来女子柔弱地低声啜泣。

    她们恍然,再想起皇帝来时第一句话,难道,是责怪她们吵到了受伤怜妃?

    果然无论锦昭容再怎么受宠,甚至人入宫之前那段时间,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过她一个,到底还是比不得圣宠不衰地怜妃娘娘。

    皇帝再出来时,手臂揽着弱质纤纤怜妃,她脸色病白,腮边两三点暗红,接收到众人目光后抬袖虚虚一遮,倒没见到受伤部位。

    乔贵嫔延后一步,跟二人身后,显然是众人赶到之前就已经伺候怜妃左右。

    等到各自站定,她轻声开口:“皇上虽然怜惜云妹妹,不忍妹妹跪冷硬地砖上,但刺行刺后闯入云岫阁却是不容辩驳地事实。还望皇上明察。”

    皇帝不顾皇后要维持不住笑,伸手握住怜妃冰凉柔荑,冲侍卫头领一颔首:“再将具体情况和朕说一遍。”

    “是。卑职昨夜发现刺后便立刻派人追捕,奈何刺狡猾逃入了云岫阁……”

    “你确认看见是刺?”皇帝打断他。

    “这……临芳宫宫人告诉卑职后,卑职确实看见了一道鬼祟黑影,而后见黑影藏身云岫阁。夜里无灯,并没有看见具体长相。”侍卫头领答声朗朗,却给自己留了余地。

    乔贵嫔细心地道:“刺蒙面,如何看得清长相。既是行止鬼祟,可见错不了。深半夜,又有何人敢后宫乱闯?”

    一众妃嫔皆觉得皇上这话问古怪,乔贵嫔说得这番道理不该是心知肚明吗?但这问话明明是反问,强况真实性,偏偏皇帝给出了一个惊人答案——

    “朕。”

    这一颗地雷丢下来,众人都先纳闷不解,皇上接哪句?而后无论是维持假笑地皇后,还是淡然自若地淑妃,又或者是咬唇懊恼地锦昭容,都被炸得头晕脑胀,险些把持不住自身形象。

    夸张地当属怜妃娘娘,她身子瑟瑟如风中秋叶,脸色惨白,不敢置信地看向皇帝:“皇上?”

    “爱妃想什么呢。”皇帝手撑下巴,顾自一笑,“朕昨日,嗯,夜探香闺,所以展霆云岫阁里看到黑影应该是朕。”

    展霆大惊失色,立时请罪:“皇上恕罪!”

    “不怪你,不知者无罪。不过闯进临芳宫刺伤爱妃可不是朕。”

    众人舒了一口气,看向云露时又惊又妒。

    无论皇上是想维护她而撒谎,还是当真半夜想起她来去了云岫阁,都说明这位云才人如今皇上心里地位,至少人那一拨里,是拔尖出头。皇上往日胡闹,却没干过这样事。

    心底虽痛嗤云才人勾/引教坏了皇上,却又恨不得皇上也来探一探自己宫殿才好呢。

    云露娇怯地一笑,冲皇帝欠身一礼,也是谢恩,也是回应。

    皇帝夜探香闺这件事恐怕没人比她知道清楚了,皇帝哪儿是想她啊?他那是忘不了她故事。

    她身体一向康健,夜里睡得踏实,连梦也很少做。但昨夜或许是听到怜妃出山这则消息缘故,昨夜难得浅眠。

    等到窗户“吱呀”一声打开,她心脏猛然一跳,就从梦里惊醒过来。

    衣裳摩擦窸窣声寂静夜里清晰可闻,双脚落地轻软步伐。月光映入窗棂,罩地面黑影从窗台边一步一步走近檀木架子床,让人渐渐屏住了呼吸。

    她听着那仿若踩耳边脚步声,心脏“怦怦”跳得厉害,比风霄院那一回胜。

    手悄悄向枕头底下摸去,一把将睡前卸下发簪攥进手里。

    以前她好兄弟姐妹不是没想过暗自派人对她做些什么,她险些吃了一次亏之后,就收集到了一把珍贵古物匕首藏枕头底下。穿到这里,匕首自然不能跟随而来,幸好还有尖锐地发簪可用。

    黑影折床榻边,渐渐侵蚀着鸳鸯锦被,眼看着近了,她抽出发簪倏尔坐了起来。黑影被吓得一个后退,而后是无奈。

    “别怕,是朕。”

    “……皇上?”

    “嗯。”皇帝走近了,坐到床边,迎着窗前明月,俊美五官显露无疑,果然是当今皇帝。他脸上有着少有几分尴尬,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会吓到别人。

    “朕还以为你胆子不小。”

    她向后一塞将簪子放了回去,放松后睡意慵慵袭来,小声地抱怨:“原先是不小,可那回见了王承徵……臣妾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死人,自然是怕。”

    这话勾起皇帝心里怜惜之情,不禁愧疚今夜自己不该来这么突然。他有些微不适应地将她揽怀里,轻拍着她背安抚。

    月光下他眼眸微亮,琥珀颜色似是被月色照得浅了,显得明净:“是朕不对,朕白天听了你故事,想了一夜睡不着。就想来找你解惑。”

    她顺从地依皇帝胸膛,心里腹诽,那你也不能爬窗啊。你天子之姿呢!贵族礼仪呢!帝王威仪呢!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吗?

    大半夜爬姑娘闺阁幽会,皇上您这是要变成采花贼节奏啊。

    不过有这句道歉也够了,拍背安抚人肯定不是皇帝熟练工种,人既然都放下身段了,她也要见好就收。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释,不过是那人对所有权概念混淆而已。素面是摊主,牛肉面也是摊主,他用摊主东西换摊主东西,皇上您说,天底下哪里有这样无赖道理?”

    皇帝手已经转去把玩起她背上发丝,那不自也消了。只觉二人夜谈十分有氛围有意思,竟成了“既来之则安之”状态。

    让云露不得不佩服皇帝胡闹和厚脸皮。

    清软地笑声不觉流露一二。

    “笑什么?”皇帝低头问她。

    她秀气地打了个呵欠,望着窗外地目光定定,凑到皇帝耳朵边上嗓音低软:“臣妾笑……明月逐人来……”

    皇帝眼睛一亮,原是自觉风流事被眼前女子害怕搅了兴致,心里淡淡。如今听到这句,便品尝出十分滋味,直觉被挠到了痒处。

    仿佛有这一句,才不愧他夜探香闺这等香艳风流举止。

    有什么比佳人倚窗对月,盼心等你浪漫得意?

    他奖励般地亲了亲她额头,琢磨须臾,不由赞叹:“你那‘所有权概念混乱’之说倒是鲜,虽然听来古怪,用作概括再恰当不过。”

    她睡眼轻眯,才发现自己刚刚顺溜地将现代词汇用了上去,想必是夜间防御力下降关系。皇帝又用她发尾搔着背,有规律地动作让人犯困。

    “皇上自己琢磨,臣妾不说了……”困意缠绵,眼皮儿一搭,她酣然入睡。

    怀里温香一软,化作了软玉腻滑,皇帝情绪也柔和了下来。他轻轻将她放床上,摩挲着女子安恬地睡颜,转而替她盖好被子。

    脑袋里思绪愈发清明。

    今天他去兽苑其实不为驯马,而是想起他曾经养过那只小猫。他第一次看见它时,也是春季,具体哪一天倒是不记得了。

    那日午间日光懒洋洋地照下来,小猫蹲那儿,不时低头喝碗里清水,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它不时眯眼儿抬头看看笼子外风景,没有其它笼子里动物那样焦躁情绪,体态舒展,仿佛比人还要悠闲自。

    那笼子好像困住了它,却并没有真正地困住它。

    他一眼看中。

    当初怜妃弄死了小猫儿,曲怀仁就顺着他意办了好几件事,然而他心里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愈发沉重不悦。

    有人谋夺了他财产,却又妄想用它继续交换他东西,果真是无赖道理。

    黑暗里,他无声轻笑了一下,替云露掖实了被角。

    不过后面无论是皇帝举动还是心里所想,云露都不知道。她躲雨时之所以说那样一个故事,是清楚皇帝心里症结所,天底下东西都是皇帝所有,曲怀仁何德何能,手里握着大把资源给皇帝施小恩小惠?

    因此她选择怜妃出山前间接提起这一症结,让他痛恨恼怒罢了。

    没想到玩心理战不止她一个人,这个故事不止给皇帝提了醒,还及时免了自己劫难。

    要不是皇帝好奇故事里那人狡辩缘由,大半夜来探香闺,她又怎么能把这件事推得一干二净,清清白白?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回忆是不是有点奇怪……我其实是先写好回忆那段场景,后来觉得可以真相揭晓之后再放出来。要是读起来奇怪我就再改改,唔,去掉黄桑心理戏,换成别方式表达什么。

    阿齐爱爬窗这件事→ →我一定不会说这是他从小养成毛病其实。只是后妃都还没享受过这待遇。

    写到后面应该会再提。

    为了方便记忆,写个宫斗派系表——

    三大Bss:皇后、怜妃、淑妃

    皇后和怜妃是宿敌,淑妃和皇后是暧昧时而对立,时而同盟。

    锦昭容孑然一身,不投靠三个人,但是偶尔会平衡性质地帮一把比如帮了皇后,就会再帮淑妃。也经常会出言讽刺别人为了让人不觉得她阴沉内敛太可怕

    沈芬仪是皇后大将。

    汪婕妤是淑妃死忠,钱丽仪为了掌管宫殿事情投靠淑妃。

    乔贵嫔向怜妃靠拢。

    至于人,过后也会写出她们各自想靠向谁,我再补全派系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