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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迟青不知于归之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再在脑子里头将‘时武’二字反复细读,也没记起当今江湖武林里有什么尤其有名气的侠客侠女是叫这个名的,可见于归之一脸怔然又不太确定,心里像被猫爪子挠了似的好奇,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道:“于师叔认识?我师父他是何许人?”
于归之还是那副魂游天外的模样,也不接温迟青的话,喃喃道:“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温迟青愣了愣,答道:“温甫实?”
于归之摇头,温迟青再猜:“江彩云?”
他仍是摇头。
温迟青无奈,反问道:“那是谁?”
于归之终于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正经道:“先不论温甫景当年逐你出天恒的缘由是否是真的,你的样貌的确和温氏夫妇相似的很,不过我说的那个人你大概是不识得的。”
一口老血憋在心头,温迟青幽怨而愤懑望了于归之一眼,于归之笑了一声,想到了什么,又长叹一声,幽幽道:“你和彩玉长得很像,眼睛很像,她是彩云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就是你小姨。”
夜色渐浓,月上柳梢头,月晕透露出一些昏黄的惆怅和悲凉,透着窗子洒在于归之的背上。
“很久之前她就不见啦,江家的人都说她死了,你父亲母亲也说她死了,我觉得她还活着的,不过我找了很多年都没寻到过她,这么些年她也没有出现过,一直到刚才,我都还不知道她到底是活着还是真的香消玉殒了。”
行事一向古怪不羁的于归之此时的面色看起来竟透露出几许悲凉来,惹得温迟青心中好奇更甚,忍不住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于归之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眼珠子望向墙顶,一副回忆的模样。
“很怪,比我还要怪一些,不是古灵精怪,就是怪,她做的所有事情都不能按照常理来推断,她的亲爹亲娘都不喜欢她,江湖里认识她的人也极少有喜欢她的,不过她和你娘亲的感情很好。”
温迟青沉默片刻,还是决定放弃改正于归之的称呼。
“我与她也是很久之前便相识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心高气盛的毛头小子,什么都看不进眼里,还没挨着江湖的边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厉害了,简直无人能敌,后来有一次我受人所托,让我和她一道去追捕当时的一个江洋大盗,那个时候才是我第一次认识她。”
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一个自傲自信,自以为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所向披靡。另一个古怪刁钻,愤世嫉俗,什么都看不惯,见到什么都要讽刺两句,自以为自己看透了人间险恶,江湖水深。
两个针尖对麦芒,时不时就要顶两句,越看越不对眼,江湖儿女一言不合就动刀枪不是说着玩的,这一点在他二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们几乎天天要打个一顿,上房揭瓦的那种打法,虽然没至于伤到对方的性命,但各自的身上都有对方留下的伤口,虽然于归之秉着好男不和女斗的先进思想,经常让招给江彩玉,但江彩玉还是手下不留情。
江彩玉嘴巴毒,又是个犀利的性子,嘴上也不饶人,打的时候还要嘲讽两句,气得于归之天天跳脚骂娘,天天撂下话说要同江彩玉势不两立。
硝烟的消散还是在遇到那江洋大盗之后。
那天也是夜晚,他们听到线人传来消息,埋伏在当地的一个富商家中等着江洋大盗出现。
月明星稀,夜色沉沉,一抹黑影迅速地翻过高墙,飞进了富商家中。
深知机不可失的道理,伺机已久的于归之和江彩玉当即现了身同那人缠斗在一起。
就是在那时,年轻气盛的于归之知道了什么叫做跨越鸿沟一般的差距。
逍遥法外许多年的江洋大盗自然不可能是什么一捏就捏死的弱鸡角色,于归之虽是名门正派出身,又是年轻一代的佼佼之辈,但与人生死搏斗的经验匮乏,那江洋大盗又是个整日踩在刀尖上讨生活的刺头,每一招都带了十足的锐利和杀意,于归之被打得节节败退,狼狈不堪,身上都被砍了好几刀,最后那危及性命一刀正要落下之时,轻功极佳的江彩玉一把扯住他的腰带拉着他飞走逃命了。
旁人所托的逮捕江洋大盗的任务当然是没有完成,两个人还被富商那一家四处编排谩骂了一番,说他们只是空有些虚名,什么本事都没有。
以至于那一段时间里,于归之和江彩玉在江湖里的名声都极差。
患难倒不一定见真情,但是极容易让两个本是水火不容的人产生惺惺相惜之情和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江彩玉依旧是嘴巴恶毒,所作所为都能叫人生一肚子气,于归之虽然也生气,但很少梗着脖子红着脸反驳了。
经过那晚上的事情,他深受打击,心里清楚江彩玉平日里挤兑他的话都是有道理的,江湖上比他厉害的人要多得多,他也只是这么多小鱼小虾,大鱼大虾里头的一只比较肥、看起来更加张牙舞爪的小虾,大鱼都没见过,更遑论那种藏在深海里头的可怕怪兽。
陈年往事都被从心底的深处一下子挖了出来,于归之显然还有些不太能适应,张着眼睛瞪天花板瞪了好久,被温迟青一阵假的不能再假的咳嗽声给唤回了魂儿。
他摸了摸脑袋,一脸不好意思,唉声叹气道:“唉...人老了,就喜欢想些以前的事情,我和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引出来‘时武’这个名字。”
温迟青逮住了脑子里那一闪的灵光。
“时武就是江彩玉?”
于归之摇头,抱着臂眯眼睛笑道:“你猜错了,时武是我。”
见温迟青满面疑惑,于归之继续笑眯眯:“时武是我幼时的名字,不过知道我这个名字的人只有我爹娘和幼时的父老乡亲,那时候一场洪灾淹死了我们一个村子里的人,就我一个活了下来,之后我和你小姨谈及往事之时才把这个名字告诉了她,也只告诉了她一人,时武是我没错,但是叫时武的不一定就是我...也许是同名的,也可能是冒充的呢?对了,忘了告诉你,你那个小姨的易容术和伪声的功夫也是高明的很。”
于归之朝着笑出了一口大白牙,嘴巴咧得老大,也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
温迟青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更加觉得不可思议和不能理解。
如果最开始出现的神秘师父就是江彩玉,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隐藏着不愿意让他和温家和江家的人知晓?
于归之没管温迟青心里这些想法,依旧乐呵呵的,拍了拍桌子示意温迟青听他说话。
“先不说那些,说起来这次也是真的巧,一来京城就碰见你,师叔我就开门见山和你说了,天恒派这几年不安稳,温甫景他脑子有问题,这几年做的事情怪得很,你大概不知道,他把天恒里的元老都给赶了出去,四峰峰主也换掉了两个,剩下我和齐妄。”
听到齐妄这个名字,温迟青的眼皮本能的一跳,又想到此行于归之是和练安走在一块的,其中缘由虽能猜到一些,但毕竟只是猜测,温迟青斟酌一下,旁敲侧击问:“齐妄现在如何?”
于归之看他一眼,浅啜了口茶水,轻飘飘道:“死啦,就前几日的事情。”
温迟青心里一咯噔,张口就问:“谁杀的?”
于归之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有些人是死有余辜,杀一百次都不解恨,至于是谁杀的,我觉得你心里应当是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