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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凝神屏气,要听那少年到底问什么。
有的人朝前凑,有的人朝后缩。朝后缩的多半是老成之人,这少年敢在这样的场合发难,又是使毒的,不定还有什么厉害后着。看他负手而立侃侃而谈的样子,没有半分惊惶惧怕,要么就是拼着一死的心,要么就是有恃无恐。不管是哪一样,这事儿定不能善了。
“明华居的主人托我问一句,你把明华居的牌匾怎么处置了?”
明华居?那是什么地方?
涂庄主顿时脸色煞白,他定定的瞅着那个少年,嘴唇颤动,似乎想问什么,可是却没有问出来。
少年不紧不慢,又问了句:“是烧了,砸了,还是埋了?”
厅里静得很,我看着旁边的人的脸色,显然都不明白这里头的玄机。那少年肯定是来寻仇的,只是不知明华居是什么地方,这里面又是什么仇怨——可是父亲一定知道。来时父亲的神情,还有他说的关于涂庄主的那两句话,都似乎已经预见到了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涂庄主的面色和缓下来,倒不慌不乱不急不躁起来,轻声问:“你是他的后人吗?”
“这你不必多问。”
涂庄主点了点头:“其实……我这些年来,从没有哪一晚上能睡得踏实,总想起那时候的事情来。就怕有这么一天,好象还就盼着有这么一天。这一天在我梦里出现过许多次了——”他顿了一下:“我夫人与这件事不相干,请你放过她。”
“她也享了这么多年的富贵了。”
涂庄主神情坦然:“不错……这几十年来她过的日子也是极舒心富贵的……”
涂庄主没有再说什么。他看看四周,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那个少年嘿的笑了一声,那一声笑冷得人骨头缝里发寒。他转头向外就走,满堂宾客和涂家庄的人一时醒不过神来,不知该拦还是该杀。
忽然间听到涂七一声悲喊:“师傅!”
涂庄主高大的身躯重重地朝后倒下去。涂七抢上去扶着。涂三姑娘惶然无措,手里还扶着她的祖母,眼睛不知该看着哪一个。
“给我杀了他!”涂七指着那少年断喝一声:“他害了师傅师母,绝不能放他走了!”
“你师傅是自尽,我可没动手杀他。至于你的师母……她还没有死。你若是想让她死,那便让人拦住我吧。”
涂夫人气息奄奄,脸色青紫,眼看也是性命垂危。那断成两截的蜈蚣就掉在旁边地下,其他人都躲得远远的,只有许贵红却趁着乱。弯腰用手帕包着手将蜈蚣拣了起来。
“我会让人送来解药救治涂夫人,虽然姓涂的不仁,我却不能如他一般不义。”
那少年转身便走。也没见他步子迈得多快,可是身形飘忽,转眼间便已经出了厅门。
“让他拿解药出来!”
“不能放他走了!”
“替庄主报仇……”
厅里厅外都乱成一团,那少年转眼间便混入人群走得不知去向,我冷眼看着。厅上乱哄哄的,却是出声的人多,出力的人少。也是,涂家庄的本家子弟都六神无主了,涂七看来不能服众,涂三姑娘又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难道指望这些来道贺的人出头替涂家庄揽这这强敌?
巫真她们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一脸惊惶,巫真扯着我不停地问:“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我怎么会受伤……”
“怎么才一转眼变成了这样?出了什么事了?怎么涂庄主和涂夫人都……”
涂家庄已经没人有心情招呼宾客。而怕惹事上身的人当场便走了一大半,最后剩下的不到十之一二。偌大一座庄子变得冷清寥落,连下人都溜了不少。涂三姑娘抱着涂夫人只会哭泣,涂七眼睛通红,不知是因为焦急还是悲痛。郎中里里外外请了几个来,可是连涂夫人中的是什么毒也说不出来。有一个直接便摇头说准备后事,被涂七劈脸打了一拳。可怜那郎中牙都给打落了几颗,这还是涂七下手有分寸了,不然恐怕一拳就要了这郎中的小命。
我们在旁边也无法给涂三姑娘什么帮助和劝慰,年轻的女客里头,有好几位姑娘已经随家人离开,只剩下魏关和许贵红,以及我和巫真留了下来。是了,还有陈家姐妹两个,因为妹妹手伤而不便离开。
我们回到屋里,巫真眼睛发亮,坐立不安:“这人这等厉害法……巫宁,要不咱们也走吧?”
“怕什么,我们又不姓涂,那又不是我们的仇人。”
“唉呀你懂什么。”巫真快把一条手帕搓烂了,眉头皱得紧紧的:“在是非之地,难免会惹上是非。我们自然不是涂家庄的人,可是那来报仇的人可未必知道。要等到被人一剑刺上了再分辩自己不是,那可不冤枉死了!”
“应该是不至于。”我托着腮出了一会儿神,想着明华居三个字,轻声问:“巫真,你听没听说过明华居?”
问过我就在肚里笑话自己,巫真还不及我去过的地方多,果然她说:“没有听过,那是什么?”
“是今天来的那人质问涂庄主的,他问,你把明华居的牌匾怎么处置了,涂庄主听完这话便自尽了。”
“什么?一句话便……”巫真睁大了眼:“来的那人是什么样子啊?这么厉害?”
“他厉害不厉害我不知道,但是他的气质沉稳,不大象个少年人。这句话没头没尾的,让人想不明白。涂庄主自尽,多半是因为……这明华居三个字,应该是他的一个把柄要害,被人拿捏住了,所以……”
我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如果涂庄主横下一条心来把那少年杀了呢?他端起那杯酒的时候,未必没想过这样做。但是那少年的原话其实是。明华居的主人托我问你——也就是说他背后还是有人的,即使杀了他这件事也没有完。
“那人肯定很厉害。”巫真点头,笃定地说:“要不然的话,怎么会只说了一句话就吓得涂庄主自杀?要我说,涂庄主大概是觉得自己若不自杀,落到旁人手里的话,下场只会更糟……明华居,明华居……”她念叨了几遍:“义父和这涂庄主多年知交,他一定知道这事情的始末。”
是的,巫真说的也是我想的。
涂庄主可能是被人拿住了把柄羞愧自尽。也可能是畏惧对方有更毒辣的手段才选择了自杀一途。
“那人临走时说,姓涂的不仁,我不能不义……”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个子高高的。人很瘦,我也没有细看,当时一下子就乱了起来,只是听着,应该年纪也不算大。可能还不到二十呢。”
“啊?岁数这么小?”巫真静了没一会儿,小声说:“咱们再去看看涂夫人吧?”
“别去添乱了,现在涂家庄成了一盘散沙,不,比散沙还糟糕,谁知道那边现在乱成什么样了。等一下再过去。”
“唉。真是树倒猢孙散。上午还宾客满堂何等喜庆,这才半天呢,就变成了这样……”
太阳快落山时。魏关和许贵红过来,约我们一起去看涂夫人。
厅还是那间厅,可人事全非。昨天我们初来时,涂夫人珠环翠绕华服美婢,何等的富泰安颐。现在却已经躺在那里只等咽气。涂三姑娘哭得一张脸肿了起来,整个人都麻木了一样。和她说话她也不吭声,给她水喝她也不伸手。魏关了倒了杯茶硬是放在她手中,她就握着茶杯发呆,一口不喝。
“三姑娘,你不要太伤心。涂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转危为安的……”魏关柔声劝她:“你自己要多保重。你倘若担心忧急得病倒了,那涂夫人可怎么办,谁来照顾她?”
涂三姑娘缓缓抬起头来,象是认不出眼前人是谁一般,呆滞地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地说:“我娘死得早,打小儿就是老太太把我抚养大……”
我心里一酸,把头转到一旁去。
我娘去的也早,是父亲一个人既当父又当母的把我养大。
涂庄主已死,涂夫人垂危,一日间风云突变,幸福娇养的涂三姑娘从天之骄女一样变成现在这般境况——失去了长辈的庇佑,她以后该可去何从?
门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响,一个小厮跌跌撞撞地扑在门前,上气不接下气,喊了声:“来,来了!”
“什么来了?你说清楚?”
那小厮缓过一口气,急着说:“上午那人来,来送药了!”
涂三姑娘眼睛一亮,霍地站起身来,在屋里看了两眼,转头把壁上的挂的剑抓在手里:“他还敢来?我杀了他!”
我和巫真对望了一眼,许贵红已经站了起来,追着涂三姑娘出门去。魏关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咱们也……去看一看?兴许帮得上忙。”
我回头看了一眼涂夫人,叹了口气:“好罢,那就去吧。”
巫真脸上的神情又是紧张,又有些兴奋。她两手拢着,已经捏好了诀要。只待事情一有不对,她恐怕就要出手。
涂三姑娘长剑已经出鞘,却被涂七死死拉住不许她过去。她眼睛通红,看着来人的那副神情,仿佛要扑上去咬下他一块肉来。
来送药的也是个少年,却不是上午那个,这一个更显得文瘦,眉毛细细的,嘴唇也薄,看起来若是换件衫裙倒象个姑娘家。他就站在院中,被涂家庄的人团团围住。那些人手中兵器寒光雪亮,他却是空着一双手,不紧不慢,毫不惊慌。
“我只是受人之托前来,送解毒的药。”他一抬手,惊得一旁持刀持剑的人更是惊惶,有一个太紧张,手中长剑都快刺到那个少年的脸上去了。
那少年从怀中摸出来的不是兵器,而是一个小小的药瓶。
“还请你们让一让,我得看看那人中毒的深浅,才好知道要用多少药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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