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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朱志明去汇报工作回来时,手里又拿了厚厚一沓百元大钞,给了陈娇娇,陈娇娇一数,一千捌佰捌拾捌,一点不差,正是昨天买礼物的开票数。
晚上,丈夫到家时,现家里桌椅倒地,茶杯破碎,妻子陈娇娇正伏在床上嘤嘤抽泣。他很惊诧,结婚几年来,还从没看到她过这么大的火呢。
“怎么啦?你疯了啊?谁惹着你啦!”他问。
“呜————!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让我丢尽了人!”娇娇哭。
“我出什么馊主意了啊?你丢谁的人啦?”
“局长把买礼物的钱也退了,下午我去退钱给大家时,他们一个个冷嘲热讽的。说我爱出风头,打不着兔子反落一身骚。。。。。。呜————!特别是那个朱志明,我怎么看他都不顺眼,老实巴交的穷酸相,你说局长凭什么表扬他?”
“哦,你就为这事啊。你以为领导表扬是什么好事啊?曹操要杀人时还会对被杀的人笑呢。我告诉你这领导的心态复杂着呢。我们单位有个员工头一天还被领导点名跟着下基层去检查工作呢,心里正在暗鸣自得之时,第二天却收到了组织部门的一纸调令,原来是在那前不久她看到了领导和小蜜在一起的。这种当面称兄道弟,背后挖沟放水的事情真是不胜枚举,也是官场最通用的伎俩之一。我告诉你。。。。。”
“你不要再放了!你说的这些人全不是东西!这个时伟明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要是见过他的真人你就不这么说了,所以按照你的方法根本是行不通的。”陈娇娇歇斯底里地对着丈夫咆哮:“你以为一把钥匙能开千把锁啊?都怪你,现在让我在单位上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以后我再也不听你的了,我就不信我自己没有办法!”女人止住了哭泣,眼睛里又放出异样的光来。
县医院走廊里,长长的飞来椅上,魏志敢手拿cT检查单,双手捂着头,颓然地瘫倒着,脸上满是痛苦绝望的表情。检查单上赫然写着:卢内阴影,提示为肿瘤。
想着好长一段日子以来,自己常常感到头痛欲裂,夜晚常常做梦有人用锤子砸自己的头,以为是鬼妖作怪。
是不是用脑过度呢?想着那一次开会时碰到了时伟明,自己是起想越生气。你说那小子看上去似乎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当年连一个小小的计划生育村长都做不好的一根筋、驴脾气,这一下子居然当上了局长。这里面到底是什么玄机,难道说是他家的祖坟葬得好?
怎么可能!那一年上下搞了个清坟除墓的大运动,他家的那个小土丘不是早被自己带人给铲平了吗?记得当时为了解气,自己还亲自狠狠地踩了两脚呸了几口呢。这风水你可不能不信啊!听说历史上韩信的迹就和他家的祖坟有关系。韩信当时虽然潦倒,但还是借钱给自己的母亲找了块丽阳势高的地点安葬了,所以才有了他后来的出侯拜将。听风水先生说,只要破坏了风水,这家子孙的迹便会落空,甚至还会有血光之灾。要说真是可惜了,不然的话怎么也得去时伟明家的那个小土丘上去挖上几个坑放点污水。。。。。
想到前些年的那鸡子事件,自己的光辉形象肯定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污损,说不定已经在广大人民群众中留下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为了恢复名誉,挽回影响,自己确实是花了心思的,也死了不少脑细胞,总算寻觅到了一个花钱少见效快的方法——用了一百多块钱,买了十几个书包,轰轰烈烈地在家乡学校里搞了那么个捐赠活动,也让自己在电视上也露了脸,还得到了县关工委的荣誉证书。虽然说在摄像师身上花了一桌饭还有两条高档烟,加起来也有好几千,但那都是值得的,再说花的是公款,自己只是陪吃陪喝罢了。
要说也是奇了怪了,当时那两天这头好像真的不怎么疼了。但几天一过,还是那样,特别是打从看了电视上的那次干部公示之后,越显得厉害,自己还以又以为是酒精的作用,想不到居然是里面长了东西。
医院大厅里来来往往,行人不断,喜笑怒哭哀怨凄婉在这定生死判阴阳的世界里百态尽献,任你是富翁乞丐位高势弱俊男美女丑鳏陋妇。
“哎呀!你看,我一切正常!”一个女人手拿自己的检查结果,疯似地在身边的男人脸上狂吻了一下,顾不得大庭广众,“以前我对你不好,总是盯着你吵,回去我们一定要好好过日子。”说着理了理男人那蓬乱的头褴褛的衣衫。
魏志敢突然觉得自己平常似乎对老婆也太冷漠了,这些年自己尽在外面幸花爱草广洒雨露,而自己的老婆早成了灶老爷面前的供品——摆设而已。完成生儿育女工程之后,就如一片废弃的荒漠,枝残叶败花谢藤枯色衰爱驰皮皱不堪。想想真是对不起她。
“我们回去吧,回去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生意不做了,我陪你去旅游。这个家里没有了你,再多的钱有什么意思啊?”一个女人紧紧地抱住身边面色憔悴,神迷凄绝,双目无光的男人说,“或者我们再多跑几家省城的大医院,说不定会有办法的。
“算了吧,第一站不就去了北京嘛,从大医院到小医院都跑遍了,看来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命该绝,没有希望了。哎!想想我辛辛苦苦了一生,与人争与人斗的,钱是有了,官是做了,但是命却没了,真的一切只是一场空。不相信报应也不行啊,可能是我一辈子坏事做得太多了。那次有个孤儿寡母的请我给她办事,我还让她跑了十几趟,最后还收了她三千块钱,。。。。。唉!现在想想真的是太不应该了。”虽然衣冠整齐,皮细肉嫩的,但因为失去了精神支柱显得颓废饥荒的中年男人无力地倚靠在身边的身材矮小愁容满面的的女人身上,话语低沉得像是梦呓。
魏志敢有点出神,想想自己曾经,应该说一直不也做了不少有亏良心的坏事吗?自家的钱,那到底有多少,连自己也没个谱。是不是真的也报到头上来了。虽然医生说,这个肿瘤的性质还很难说,让他赶紧做手术,越快越好。但是如果是恶性的,很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但愿是个良性的。
走出医院大门,外面又是一个生机活泼,熙熙攘攘的花花世界。“走,蓬莱阁,喝酒去,我请客。喝过酒再去泡一把,听说那又新来了几个嫩得出水的丫头。。。”几个五大三粗,吞云吐雾的男人一起上了车,绝尘而去。
唉!想我魏志敢今年才四十几岁,正处在事业的顶峰,起码还能再干十年。十年,什么概念?现在这个小县城的房地产开正是方兴未艾,房地产事业潜藏着多少财富商机啊!那隆隆的挖掘机挖上来的都是珠宝,那泥瓦工手中块块码高的全是金砖。看!还有多少房屋等着我去丈量估算,又有多少拆迁补偿款等着我去酌情放,更有多少张极度谄媚的笑脸等着在我面前含娇绽放,那灯红酒绿霓虹闪烁的情操陶冶是多么的令人心醉神迷,那如花惊艳桃柳环抱的修身养性是多么的让人身不由己,那与日俱增财源滚滚的快致富是那么的让人欲罢不能。。。。。。你说,如此关键时刻,**之际,我怎么就生病了呢?
西门口拆迁那事,到现在也没有了动静,虽然上次自己带人去挨门逐户地量了一遍,该照顾的也写到了纸上,但实际收获还是不大。现在的人,精着呢!个个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们都知道拆迁的测量不是一次就定了的,最后一次才是关键。唉!你说这公家的事情就是这样,也不知道那些县领导他们整天忙碌着什么?看来这最后一次的测量不会是我老魏了。但愿他们再拖年把,那时也许我就出院了。
一想到自己要去住院不能上班了,事业心很强,责任感极重的魏主任简直是心如猫抓,肺似油煎,那感觉虽不是肝胆俱裂至少也是五马分尸。自己真的住院了,那主任的位置无疑是被董朝阳鸠占鹊巢。
这个老狐狸!现在想来他那再生爹娘恩重如山情深似海割头不换的骆局长同志当初把他的外甥董朝阳安排在自己身边做个副主任,应该是早有预谋居心叵测的,这个老东西!难道他每天晚上在家深居简出白天走路低头沉思是在研究易经学?说不定她的老婆,那个柳絮菲,表面上志敢长志敢短的亲热着,背地里在捣鼓那曾经在汉宫盛行一时的巫蛊阴谋吗!想想自己的头不就是那一天晚上从他家喝过酒出来以后才开始疼的吗?
“哎呀!我的头——!”魏志敢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