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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罗氏道:“姐姐是忒好说话了,纳兰夫人等着给新媳妇下马威呢,谁知新媳妇没过门,反给婆母一点颜色瞧。玉璧的事纳兰夫人倒是依了,可却在别处拿礼法等着她呢,多少年的贵族人家,论起规矩一条条,一件件的,瓜尔佳氏那性子,也不知能忍几天。”想起自己进门后基本没太多规矩,觉罗氏不由庆幸。
容悦想了想,说道:“左右都是纳兰姨妈家的私事,咱们避之唯恐不及,不要多说话。”
觉罗氏连连点头:“我都省的,大爷也学乖了,只顾着吃酒,吃醉了就呼呼大睡,什么话也没有。若非大爷醉的厉害,我也不可能这会子就回来。”她想到席间听到的话,说道:“安亲王率大军班师回朝,似乎就要到京城了,到时候万岁爷还要亲自出城迎接凯旋大军呢。”她自顾自道:“人都说,安亲王是立了大功的,这回不知道要怎么加封呢,席间都巴结着安亲王福晋和世子夫人。”
容悦隐隐想起皇帝提及岳乐时那复杂的表情,只淡淡嘱咐:“功高震主想来也非好事,咱们家不要凑太近了的是。”
那边和萱已端了醒酒汤来,觉罗氏饮了,便告辞回去歇息。
想起那日皇帝那般沮丧,也不知这会子是不是心情好些了,容悦瞎想了一会儿,又仔细做起荷包来,等万寿节那日,要送个最好的礼物给他。
丁酉日,定远平寇大将军和硕安亲王岳乐自湖广凯旋,皇帝率在京诸王、贝勒、贝子、公、及满汉大臣出郊至芦沟桥迎劳。
皇帝率出迎诸王大臣及凯旋的王大臣官员等先行祭拜上天,然后皇帝升座,受百官行礼朝拜。
虽然因国库空虚,停止了庆典,但是皇帝亲召安亲王岳乐近前赐茶,又命他在御座左侧落坐,剩余诸大臣依次列坐。
这已是极高的礼遇,因连年征战,宫中几年未曾设大宴了,岳乐本是忧国忧民之臣,自然明白皇帝苦心。
本月十三日,大将军察尼率军以山间奇道袭破辰龙关,抵达辰州,辰州知府傅祖禄献城投降,吴将杨有禄等也率兵丁来归降。
在这个空档,平南王尚之信的护卫张永祥、张士选赴京告发尚之信谋反,皇帝命刑部侍郎宜昌阿、郎中宋俄托等以巡视海疆为由赶赴广东查访,至于这其间的真真假假没人会在意,早在尚之信首鼠两端,想渔翁得利之时,明珠等聪明的朝臣早料定,皇帝不会叫他善终。
而这些消息传得最盛的,其实是茶房酒肆。
京城一绝当属茶馆,又可分为“书、酒、清、野”四种,每种各有特色,比如书茶馆每日有日夜两场评书上演,而那些八旗子弟,因按季在朝廷领取俸米营生,平日无所事事,除去斗鸡走狗,架笼遛鸟之外,都去大茶馆白话。
其中颇为有名的茶馆便是大栅栏的‘绛云轩’,此处常年迎来送往的都是些达官贵人,皇亲宝眷,故而连官府也不大管理此处。
法喀如今虽能出府,但只准出府两个时辰,迟了便要挨家法,他又不能去秦楼楚馆,只能来此作乐,因他身份贵重,伙计直接迎至楼上雅舍,边走边道:“国公爷来的正是时候,小的给您留好了一只蟋蟀王,又号常胜将军。”
法喀笑道:“少贫,常胜常败,爷比你见识多。”正说着,忽听侧后方有人叫他。
他转过头来,仔细瞧了两眼,才认出坐在包厢之中长身玉立的英俊男子是恭亲王常宁。
一见到他,法喀就想起那日在王府受的折辱,气不打一处来,转身便走,常宁有些好奇他这态度,眼下只大步上前拦住他道:“怎么?不认得本王了?”
那伙计是个有眼色的,知道这两个主儿都惹不起,忙退了下去。
常宁拍了拍他肩膀道:“我有事同你说,来。”
法喀定住脚,只笑道:“算了罢,恭亲王府的门槛高,我这种下三滥的杂碎迈不起。”说着又要走,常宁扣住他肩头不放,法喀原本就不学无术,自然敌不过他,只恨恨地扭过头不理。
常宁打量四下无人,低声问:“你姐姐可好?”
法喀冷哼一声,道:“我三姐姐早死了,恭王爷竟不知道?”
常宁便如同触电般松了手,勉强和软了些语气:“我也是回来后才听说你府上的变数,你六姐姐可还好?听说她把嫁妆都施舍灾民,这会子可有花销?”
法喀倔强道:“我钮钴禄家的人,自然养得起,还轮不到去恭王府门口讨饭去,王爷操的哪门子心。”
常宁强忍住怒气,瞧在他姐姐面上不愿跟他一般见识,只从袖中抽出一沓银票道:“将这些做悦儿日常的花销,不要委屈她。”
法喀怒气上涌,反手将他手臂隔开,愤然道:“我姐姐施粥是去年八月里的事,您这会子来献殷勤,早晚三春了罢。”说罢提步就跑。
常宁手中拿着那一沓银票,直怔在当地,不多时只听噔噔踩在木质楼梯上的脚步声。
左肋下隐隐作痛,他不由抬手扶住伤口,这些日子着急赶路,到底牵动旧伤复发。
如今法喀不肯做中人,富察燕琳也是闭门不见,他只能在钮钴禄府门外干着急,不成想自己走了这两年,钮钴禄家出了这样多的事,可恨的王府一样未报,他即便再惩处已是来不及。
他的悦儿,定是恼极了自己,他无奈地一拳击在墙头,只能盼着万寿节,她进宫请安,自己找机会见她一面,再做解释,悦儿最是心软,定能谅解他当时的处境。
张大盛见法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甩袍走了,才上楼来,见主子扶着墙皱眉,忙上前搀扶,一脸担忧:“医正已叮嘱过,您不能过度奔波,还是要好生休养。”
常宁深吸一口气站直身子:“我没事。”他整了下衣襟,率先向楼下走去:“跟我去宫中向太皇太后请安。”
他怀着心事,即便入了宫也不过强打起精神同老祖宗说话,孝庄一万个不放心,宣了太医来给他诊脉,又开药调养,直留他吃了晚膳才放回府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