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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兰回答不上来,其实她自己也很想知道博尔术究竟打算了什么事,古代男人心中之事,有几个是跟女人商量按女人心思来的?凌兰思量博尔术未说心意,可是就算他真跟自己说了,他要一阔疆土不回来了,那自己到底会不会同意他如此?
事事连环好似都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凌兰如今有些后悔不该跟博尔术要那个避孕的方子,喝了许久的药一个不慎还是怀上了。如今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常能感受到腹中胎儿伸腿踢她,若真说凌兰此时的心意,没别的想法,只想把这孩子好好的生下来。
“兴许是千户大人贪功,为可汗竖威心重?”凌兰低头不敢看铁木真,听见的是铁木真的一声冷笑。
“安达功高,我早已在两月之前的书信里赞过他了,他若再如此下去,恐怕出不了多久他就要功高掩主了!”凌兰头压的低,似是听出了铁木真话里的杀机:“我令别勒古台带人前去助他,只嘱咐他一切皆听千户大人号令,如今一想真是我错了,我是太过信任这位安达,派了个实心的别勒古台去,听闻别勒古台族人皆为先锋,死伤所剩无几,博尔术收降之人皆入了他自己的族中,安达的能战之人倒是没少反而是越来越多。”
“可汗多想,既是信了千户大人,想必就是战事实情,令千户大人如此,可汗断人皆明,不该疑他,如此之想只怕令千户大人心寒,令归顺的族众心寒。”凌兰心里琢磨铁木真究竟从哪里听闻的?
“你倒是会说。”铁木真又倒了一碗酥油茶,半抿着喝茶,表情是在思考事情,他之所以没下决心给博尔术定了反义,也是不能确信自己是否是多疑。
一月之前,他曾写信给木华黎令他回信与说前线战事,木华黎回了信来和博尔术的信中之言说的差不多,铁木真却更难以安寝,身边偏有个哲勒篾在一旁点明他的心意,“原因有三:其一、战事确是如此;其二、木华黎本就是心敬博尔术,博尔术说战事如此,他随之附说如此;其三、博尔术挟持木华黎令他如此说,可汗斟酌。”
“乌尤的身体如何了?”铁木真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话,凌兰身体一颤只觉得头瞬间变大,险些摔倒。她僵持了半天,才抬眼看了眼铁木真的面容,铁木真似是了然心知的表情,凌兰知道自己的族地应是被人监视了,想必那个信使也没回到博尔术的前线驻扎之营铁木真的听闻看来是从那信使嘴里听得的。
凌兰沉默,心里却翻江倒海,想圆说辞,不知如何圆,她此时是真的不知道博尔术是何打算。
“乌尤,有孕对于安达来言实在是喜事一件,不知他知晓之后会否回返?”
凌兰心想若是铁木真写信告诉他乌尤有孕也是一件好事,以博尔术的心智应该能猜到其中端倪。
“此等惊喜大事,我却是不想让他知道。”
凌兰心头又是一紧。
“千户大人迟迟不归,已有人向我密报,不欲鲁汗已经发了求救之意给太阳汗拜不花,放了曾经相夺古尔别速的隔阂之意,以助他抗击克烈部与乞颜部联军,你猜太阳汗会不会帮他?”
“我不知。”
“我猜他会帮!为女人割裂心意已是遭各处部族耻笑之事,能挽回手足之情,同抗外敌为何不为?说到底也是亲兄弟,想必比结义安达更能亲近些。”
凌兰觉得铁木真的话里别有深意。
“拙赤达儿麻听令。”
凌兰跪直了身体低着头。
“十五日之后我会带乞颜部三万人马亲临乃蛮与克烈部边界,为防太阳汗协助不欲鲁汗联动,我会在阿尔泰山脉截击太阳汗的援兵,你带一千人马随我同去,拙赤大人会是我铁木真冲锋在前最英勇的那位那可儿。”
凌兰眉头拧成了疙瘩,心想协防未知之事,竟然要带三万人去,若是太阳汗没帮不欲鲁汗,那这三万人是要打谁?如今自己怀孕五个多月,还要骑马冲锋?
凌兰咬牙呼吸渐沉,她又听见了铁木真倒茶的声响,她横了一条心坚定之言:“我……不能随可汗同行。”
“为何?”铁木真端碗要喝。
“我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凌兰话音刚落,铁木真的一碗酥油茶尽数泼到了凌兰的脸上,有茶入眼,凌兰闭了眼睛,听见了铁木真急促的呼吸声,铁木真气的脸色煞白,手都在微抖,盯着凌兰不知如何评说,“不知自重!”
铁木真起身在小帐内负手踱步,声音都是斥责:“我便是后悔从札木合手里将你们救了回来,你们从未替我作半分考量。”
“天意如此,如何考量?”
铁木真一把掐了凌兰的脖子,面有狰狞:“天意?”铁木真一声冷哼:“乞颜部里,能堕孕的巫医有的是,我此刻便招十个八个来,让他们各显招数帮你,拙赤大人如何能有孕,你们到底有没有替我的颜面着想?”
“可汗召了巫医来,就不怕损了可汗的颜面?”
“放心,他们显了招数,我统统送他们上路。”
“巫医通灵,可汗不怕惹了神怒?”
“我只觉这也是天意,与神怒无关!”
铁木真是真生气,为许多事情,他此时真觉得自己是个自欺之人,将他们二人救回,还封疆在外,铁木真自觉在心理上他已算是低了一头,一想起违了心意把不舍得的人送到别的男人怀里,心里堵了一口怨气,想他们现在有一儿一女仍不知足,他为护可汗之威连阿拉海别都没认回,好在是个女孩根本无人在意。
凌兰有孕,她要对可汗的局境有所考量就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孕堕掉,竟还留着祸种到了五个月?
铁木真截了信使的时候,问了拙赤大人带给博尔术的话,信使说博尔术大人的妻子似是有孕了,铁木真也曾闪念这口信里的其他意思,转念一想乌尤本就是博尔术娶的妻子,虽是当初被他逼着为了掩盖博尔术与凌兰的苟且之事,铁木真是真不信博尔术除了凌兰,别的女人当真不碰,心里更为此事多了忿恨,想着凌兰当初与自己分了心意,不过是小女人的嫉妒心思,时间久了她便知道任男人皆如此,铁木真此刻说不出对博尔术是如何一种复杂的心境,这个男人竟然真是为情而生不成?
他淡定下心意坐在木桌旁,为平静心意假装倒茶:“这孩子不能留,你自己找人解决还是我帮你。”
“我要生下来。”话音刚落,凌兰又被铁木真泼了一脸的茶水。
铁木真此刻比刚才的暴怒好了许多,他心里本意是真恨不得掐死她,心想这女人总有本事令自己失了心智,如今他已经习惯了掌控多事,一遇到不能掌控之事,他实在是难以安寝,博尔术此时就是他难掌控的人、凌兰是另一个。铁木真是没料到凌兰就是如此脱口就说出了实情,一时到把他弄的无措。
“想必你是领了几道战功,得了些虚名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几重了。”
“战功,虚名从未在意,不过就是些女人的心思,怀了我男人的孩子,想替他生下来,盼望孩子与男人平安,不求其他。”
凌兰觉得自己话语是诚恳,态度是谦卑,可铁木真的心里却好似被捅了一刀,要是不听凌兰如此说,他只当她是拙赤达儿麻,一位临战之中擅会诡变作战的领主,他曾在心中把拙赤达儿麻当成男人、战将加过标注:大计没有,小谋甚多,诡才。
此时此刻,他又意识到,她还是自己心爱的那个女人,不然她提‘我男人’的时候,他为何这般心痛。他本认为自己有能容天下的心胸,可是凌兰如此说他心里还是升起了恨意。
“你男人如今有了要反的心思。”
“他没有!他不过是贪功,心意与我想通,盼望妻子儿女安妥。”
铁木真哈哈的大笑出来:“若真是如此,你就随我的三万兵马,动身前往乃蛮南北之界,我们来做个赌,我不与他说你与我同行,只招他来阿尔泰界与我汇合,他若是来了,交了降众,我便与你们寻个法子留下祸种,他若是没来,我也可以让你把孩子生下来。”
“什么法子?”凌兰抬头看铁木真。
“你为先锋,替我把博尔术这个叛逆之人剿灭,这事你可做的来?”
凌兰眉头深皱看着铁木真此刻表情似是戏谑:“可汗是在说笑吗?”
“当然不是,不如我说的明白些,他若是不来,我送信给他说你在我手中,怀了他的骨肉,你说他来不来?或是我直接写信告诉他,我赐你个全尸,让他好好哀怜你这一尸两命的悲运。”
铁木真没有即刻便送信给博尔术胁迫于他,是因为心里没有十成的把握博尔术真有反义,若真是如此就是真把博尔术推到了对立之侧,若真是博尔术贪功不回却被自己杀了,如此功高的一个千户,只因为自己的猜忌之心失了性命,想必又要失了许多人心,若杀了博尔术那木华黎杀不杀?又如何对待别勒古台,他们都是三招不回之人,别勒古台是自己的兄弟,说白了他才是贪功的心重,平日里总跟他抱怨说可汗不用他,博尔术只要告诉他,还有战功可领,他定是会拼了命的冲到前头去,想着得了更多的利益挣了更多的疆土回来立威。
铁木真三招博尔术见他不回,他会如此担心其实是因为王罕,他知道自己虽是乞颜部的可汗,不过是王罕在蒙古部竖的一只狼爪,王罕在背后支持他当可汗,所以他称汗之初札木合才不敢动他,要不是因为凌兰杀了札木合的弟弟,札木合哪来的理由打他,王罕与他和札木合都有过深的交情,十三翼之战王罕沉默的一个字都未曾评说,静观事态变化,如今自己族力壮大,札木合却是兴盛之势渐落,草原之力已是不平衡了,铁木真实在是怕博尔术是王罕选中的另一个可扶持的人。
如何都不能莽撞,铁木真一遍遍的告诫自己,判反的罪名不能乱扣,人心不能乱失,王罕老谋深算,札木合虎视眈眈,如今自己手下的大将曾经心爱的女人还偏要给博尔术生孩子,博尔术必须作为臣将被招回来,铁木真心中乱藤缠绕,他一拳砸在桌子上。
凌兰思量铁木真会将自己招至极远偏帐讨量此事,心中定是对博尔术不回,到底是反还是没反的事有所顾忌,她琢磨铁木真都截了信使,也知道她带去的说乌尤有孕的口信,如今自己是走不了了,博尔术定是会回来,被人指了他有反义,终究难活,倒不如认了他们没有反义不过是小心思盼着孩子平安。
“我是拙赤达儿麻,可汗的爱将,我也无错可汗不能杀我,如今族势渐盛,人心失不得,我功虽小,战神之名却是传的远,可汗总不能与人说,疤面战神怀了孩子所以留不得了。”
铁木真皱眉看着凌兰,突然低身下来掐了凌兰的面颊:“你是在威胁我?”
“不是,只是劝可汗静下心思。”
“凌兰,我已是三十岁虚龄,如今是蒙古族乞颜部的可汗,我告诉你没有人能再威胁我,你也不能,你是说我难找服众的理由杀你吗?”铁木真笑着松了凌兰的面颊,凌兰隐隐觉得有层寒意。
凌兰在乞颜部族中住了四日,四日之后铁木真的议事大帐里坐了许多领主贵族,各姓的族长大人,凌兰来的晚,刚一走进帐子,众位大人就看她,大帐之中纳牙阿和忽兰跪在中间,凌兰寻了自己的位子要坐。
“拙赤大人。”铁木真喊了一句,凌兰又赶忙站起来向铁木真行礼。
“可知自己罪责?”
凌兰蹙眉看着他。哲勒篾在一旁发话:“拙赤大人,怎还英明神武的立在当下,因求可汗宽恕饶大人不死才对。”
凌兰仍站的端正,“不知何错?”
“纳牙阿。”哲勒篾高喊了一声,纳牙阿跪在地下抖了一下:“你代谁来向可汗投诚?”
“答亦兀岑。”
众大人皆哗然,哲勒篾继续质问:“你带了答亦兀岑如何心意向可汗投诚?”
“一箱黄金。”
“一箱黄金就是他答亦兀岑的心意了?她是何人?”哲勒篾指了一下。
“答亦兀岑的爱女忽兰。”
哲勒篾笑着点头:“这便是说的通了,答亦兀岑向可汗投诚进献黄金一箱和自己的爱女忽兰。”
哲勒篾幽幽的开口:“拙赤大人,你好大的胆子,来降的部族首领,献了自己爱女,却被你截去了帐中,自己先享用一番,你可还消受的起吗?对可汗如此的大不敬,想必早已未将可汗放在眼中,进献给可汗的女人,你也敢动,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大人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