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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穿过马路,来在新街上。与旧街相比,新街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有在街口推车卖花的妇女看见青空与连默,扬声对青空道:“帅哥,买一束玫瑰送给女朋友罢!”
青空瞥见连默一口白牙猛地咬下一角麦芽糖来,嚼得咯嘣作响,忙收了笑容,目不转睛地偕连默从卖花的推车前走过,免得惹恼了她。
两人在新街上找到挂着古朴的木质牌匾,门口装饰着图腾雕塑的纹身店,推门而入。
店内光线柔和明亮,墙壁上贴满了拍立得照片,以各种笔迹留下各式各样的涂鸦。一侧贴墙竖立着摆满图书杂志的巨大书柜,下头则安置了一圈看起来就让人想蜷在上头捧一本书闲闲度过半日时光的柔软沙。空气中有一把沙哑的女声,在慵懒地唱着“you kno that I'm no good……”。
有女郎半裸着趴在皮椅上,任由一名光头壮汉在她裸.露在外的肩背处,用纹身枪一针针地描绘图案。
光头壮汉听见响动,头也不抬,只遥遥朝沙方向扬了扬下巴,“请坐,稍等。”
青空与连默在店内的沙上落座,青空从后头书架上取了两本杂志下来,自己和连默人手一本,打等待的时光。
过了大约半小时,光头壮汉终于完成手上工作,仔细交代女郎纹身后的注意事项,又自柜架上取了纹身专用药膏给她,钱货两讫,送走女郎。这才转身,一边脱去手上一次性手套,一边迎向连默和青空。
“两位打算纹身?”壮汉声音浑厚有力,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青空连默自沙上起身,将稍早在老街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听说老板你这里能做这样纹身。”
壮汉看了一眼连默手机里的图片,又抬眸看看沉静的连默,“这个纹身确实出自我手。”
青空眼里掠过明亮的神采,“请问老板还能不能想起这位前来纹身的客人?有什么特别之处?或者她的个人信息?”
连默静静站在青空身侧,并不插嘴。
光头壮汉闻言,细细打量二人,最终摇摇头,“来我的刺青要求用印度墨绘纹身的客人不多,也就是大约半个月前曾经为一位客人做过这样的纹身。当时因为有人陪她一起来,所以我并没有和她进行过多交流。”
“不过,”壮汉在两人失望前,语音一转,“我记得客人纹身后,与同来的朋友合拍了张拍立得,贴在那面墙上。照片应该还在,两位请自便。”
说罢壮汉一指那面照片墙,随后径自走开处理其他事务,并不在一旁探头探脑。
连默与卫青空站在密密麻麻贴满照片的墙前,彼此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各从一侧开始仔细找起。
连默微微仰头,望着墙上的照片。照片里多数是年轻稚嫩的面容,有人笑逐颜开,有人沉默冷肃,有人双手握拳,将纹满了图案的手指直面镜头,亦有人只将一个冷艳的背影留给相机。
连默不晓得他们经历痛楚,将图案文字纹在皮肤上,是出于什么目的,会否有朝一日,皮肤上的刺青清晰依旧,当时的心情却早已不复记忆?
“连默!”那边青空低声唤她。
连默从游走的思绪中脱身,走向青空。
青空抬手指一指墙上众多拍立得中间的一张,“你看。”
连默顺着青空所指,微微眯起眼睛看过去,只见一张照片里,一头乌黑浓密长披散在光裸肩膀上的美丽女郎,半侧着身将下巴压在男伴的肩膀上,微微咬着丰润的嘴唇面向镜头,眼里有笑。照片拍摄的角度能看见她背部栩栩如生的羽翼纹身,而与她同来的男伴却只能觑见一角压在棒球帽下的冷冷侧脸,阴影重重,看不清面目。
连默对青空点点头,“是她。”
色、妆容、服饰都能改变,可是一个人的面部骨骼结构特征轻易不会改变,所以连默一眼便认出照片里的黑美丽女郎,正是躺在她法医实验室冰冷的解剖台上的死者。
卫青空转而扬声对半靠在柜台里低头摆弄手机的壮汉道:“老板,借一步说话。”
壮汉收起手机,与青空到店内一角交谈。
“这是我的证件。”青空向壮汉出示自己的警官证。
壮汉扫了一眼证件上的常服免冠照,双手慢悠悠□裤袋里,“小店是合法经营……”
隔着半臂远的距离,青空能感觉得出光头壮汉衣服下面肌肉贲张的力度,不由微微一笑,“老板请别误会,我们只是想借你店中的拍立得一用。”
壮汉一愣,随后咧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来,“尽管拿去!这些人拍照留念以后,多数都忘得一干二净。”
青空浅笑,“若可以,事后一定归还。”
得到老板的许可,青空返回连默身边,朝她竖起双手大拇指。
连默见状立刻将斜挎在身前的墨绿□生包的前盖打开,从边袋里抽出一副手套,熟练地戴上,又取出一只中号塑料物证袋。待青空用手机拍照存证后,连默撑开袋口,小心翼翼地取下以双面胶固定在墙面上的拍立得,慢慢放进物证袋中,仔细地按上袋口的密封胶条。
“有备而来?”青空忍不住挑眉。他身上就没带着这些取证用的装备。
连默抿一抿嘴唇,把物证袋放进医生包里,“习惯使然,走到哪里都带在身上。”
“这是个好习惯,我要偷师偷起来!”两人走出纹身店,青空玩笑着对尽量和他保持安全距离的连默说。
“嗯,我也是和师傅学的。”连默不解风情地说道。
青空默默转过头去,在连默看不见的角度暗暗一叹:唉,这姑娘真心能憋死人!换个伶俐点的女孩子,这会儿大概都会把话茬接过去,或俏皮或爽快地回应他,偷师可不能白偷哦!要请我吃饭啊!
这时候他自然是无有不应的,正好趁机和同事打好关系。
奈何偏偏遇上连默这个闷噶子,简直是媚眼做给瞎子看了。
这边青空郁闷连默木笃笃不接翎子,那边费永年则在头疼眼前的人太会打蛇随棍上。
来人与费永年年纪相仿,身高相差无几,刀条脸,浓眉深目直鼻,上唇微薄,下唇丰厚,看人总是似笑非笑。穿一件卡其布军装风格外套,里头一件白色低圆领汗衫,露出一截古铜色胸膛。下头穿一条洗得白的窄腿牛仔裤,衬得两条腿笔直修长,脚踩一双咖啡色运动人字拖,倚在一辆风骚的亮黄色路虎揽胜极光概念敞篷跑车旁,一手插在裤袋内,一手向费永年挥了挥,“老费,这里!”
“陈哥来找费队啊?”
“小陈有空多过来坐。”
“师兄又换新车了?!”
来来往往的警队成员纷纷与来人打招呼,他也一一微笑颌回应。
费永年捏了捏眉心,“陈况,找我有事?”
陈况拉开车门,做了个请他上车的手势,“老费,我们路上说。打个电话给嫂子,叫她别烧饭了,我绕到嫂子单位接她下班,我们一起吃个饭。”
费永年不为所动,“有什么事,就这里说罢。”
陈况也不觉尴尬,推上车门,双手插在裤兜中,趿着人字拖慢悠悠走到费永年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你想必应该已经猜到我所为何来。”
费永年扬睫瞥了陈况一眼。
他与陈况是当年政法大学刑.侦专业的同学,还是室友,因他比陈况大半年,所以陈况一直喊他老费。毕业时他们都因品学兼优而被分配进本埠刑侦科。当时他与陈况真的是满腔热血,即使是前辈交付下来的小任务也完成得一丝不苟,务求完美。
因为两人表现出色,没过多久,就双双被选入刑侦队,成为当时刑侦队最年轻的刑警。他为人比较沉稳老成,陈况则比较活泼热情,两人搭档,虽然不能自夸无往而不利,却也是屡破大案要案,一时风光无两。
直到四年前。
那时他刚刚结婚,正是新婚燕尔,陈况也有了一个感情稳定,打算结婚的女朋友。一切都顺遂得仿佛一场梦般,叫人不愿醒来。恰恰彼时市里出了一桩连环碎尸案,先后在市郊城乡结合部的水塘里打捞出三包碎尸,死者皆为从事娱乐行业年的轻女性,影响极其恶劣。市领导向市局施加压力,要求尽快破案。
市局以他和陈况为,成立了专案组,限期破案。经整个专案组的认真取证调查排摸,最后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一位高官在本城读大学的独子。正当他们打算申请批捕嫌疑人的时候,他妻子在单位被人检举挪用公款,面临牢狱之灾;陈况的女友在晚归途中险遭强.奸,虽说是虚惊一场,但那女孩子最后还是和陈况分手。他和陈况因而各自焦头烂额,很难不影响办案进度与质量。
这件碎尸案最终以一个有精神病史的刑满释放无业人员强.奸并杀害妓.女,随后残忍地碎尸抛尸的定论而结案。
至于高官的儿子,早在结案前便已飞赴国外留学,全然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更不消说接受法.律制.裁了。
而他,妻子丢了稳定的工作;陈况,失去相恋两年的女友。
美好的世界轰然崩塌。
专案组解散后,陈况沉寂了一段时间,最终向局里辞职,转而投身私人调查领域。他虽然坚持留了下来,但满腔热血,到底淡了很多。
这些年两人也偶尔见面,却都默契地绝口不提旧事。
费永年知道,他们很难做到忘怀,只好将之尘封在记忆深处,直至未来的某一天,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将往事唤醒。
“你是知道规矩的,陈况。”费永年淡淡对陈况说。
“老费,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罢。”陈况坚持。
费永年略加考虑,点点头,“街角有间咖啡馆。”
说罢,两人步调出奇一致地向外走去。</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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