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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桃花谷、西凤山、青龙潭三处,在这千辰山脉中,也算是几块绝好的风水宝地,被正阳宫用作培养新人弟子。这些新入门的弟子道行不够,对门派的贡献也不足,只能先做外门弟子。而要成为内门弟子,需得经过数年的修行。在这数年之中,若是连筑基都未达到之人,那肯定是不适合修行的了,便会被淘汰出局。而留下来的人,只要门派贡献足够,自然便能成为内门弟子。当然,若是你在这入门的数年中,进步神速,表现突出,有幸被门中长老选中。便会被直接收为亲传弟子,那待遇自是比那内门弟子还要好些。最后还有一条捷径便是在每四年一度的外门弟子大比——“试剑大会”之上获得较高的名次,也能直接升成内门弟子。这内、外门弟子之间的区别,在于可以得到更多的修道资源与更玄奥的功法秘籍。
这些门中弟子,自是来自于五湖四海,有的出生于名门世家,有的则是出生贫苦。那些世家子弟,天赋资质上佳的都会得到家族中的支持,那资源自是不少。他们只需要自己努力修行,修道之路自是宽广通畅,未来成就也肯定不低。若是再被门中某位长老选中,那更是风生水起了,自然成为家族中重点培养的对象。这些世家名门将家中子女送入“七玄门”,一是为了让其得到更好的教育,不至于后继无人。二是为了多一层背景,多一个靠山。但这些有家世背景的弟子在新入门弟子之中,其实也就占了十中一二,更多的则是无甚家世的人。
像王晋这般背景之人居多,他们基本都是家中有些修道的长辈,自己入门时有些根底,但却离家甚远。家中人脉也是稀疏平常,再加上维持自身修炼就已是极限,哪里还管的了小辈?只想着送他们去个好门派,不用像散修那般奔波度日,还能有个靠山,只需安心修道即可。若是能被门中长老选中,那就是再好不过了,说不得还能光耀门楣呢。
所以这些弟子便没有了家中的财力支持,什么都得靠自己。久而久之,在这门派之中,就形成了两大派别。一派是那些世家子弟,另一派则是这些无甚背景的弟子。当然,也不能纯粹的分派别,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错综复杂的。其中不乏巴结讨好之辈,或是轻藐不屑者,或是明争暗斗,亦或是君子之交,甚至是患难与共。但是区别仍是巨大的。
话题有些扯远,现在来聊聊王晋和戴倩倩。
这王晋被戴倩倩呛得是半晌没说出话来。而反观戴倩倩,说完这一通之后,心中也不太好受,更是气的涨红了脸。
王晋刚欲反驳,但见周围人已发现此处动静,纷纷侧目。只能暂且抑制住了冲动,一把抓过桌上的瓷瓶,猛地转身向丹堂外行去。他一出门,便见云景泽迎了上来。只是此刻王晋脸色不对,云景泽不禁问道:“晋兄,怎么了?”王晋什么也不想说,只是摇了摇头,道了句:“景泽,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云景泽闻言也是十分纳闷,但却也不再多问什么。二人一路向前谷行去,此时的王晋早已没了早间的兴致,默默的向前走着,也不言语。
其实,这就是一个误会。首先,这王晋与云景泽只是刚认识不久,但是志同道合,成了好友。他们以兄弟相称,其中又并无任何巴结讨好之意,纯粹朋友。这不禁让戴倩倩认为,这二人家世背景应是相当。这云景泽姓云,千辰山外云城云家,乃是名门望族。在这流州境内都是声名远播,门中长老都要给他们家族三分薄面。戴倩倩四年之前便拜入了这正阳宫中,岂能不知?焉能不晓?平日来的斗嘴,也只是看不惯罢了。但王晋不同,他十分平易近人,很好相处。所以这戴倩倩才会把他们当作朋友。只是前一晚王晋的无意之举,再加上今日这般说话,让得戴倩倩觉得是她自己看错了人,以为王晋其实是一个轻薄的花花公子。这才气急之下,恶语相向。
这王晋哪里懂得女儿家的心思?又岂能想通其中道道?他以往都是随着家中长辈学道,懂事也早,又通些人情世故,脾气秉性也被沈卓风磨练的很好。只是在半山城中,都是整日忙于修炼,与人交往确实是少之又少。
云景泽陪着王晋回到住处,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多问,只让他一个人静静。此刻,正是正午时分,一轮红日高悬于顶。王晋盘膝坐在床头,也是无心修炼,竟还感觉道一丝燥热。他思前想后,决定还是要当面与戴倩倩说个清楚,道个明白。他是个实干的人,这心中一有定计,便要去寻她。只是他刚出了门,发现这日已西斜,恐怕去了后谷丹堂也难遇见她,便站在她屋前等她归来。
这山谷中的岁月倒是与半山城相似的很,太阳落山都是很早。直到天色完全黑暗,月亮爬到山头,戴倩倩方才归来。王晋老远便认出行来的黑影,几步跑上前去,欲要开口解释。不料那戴倩倩根本不予理睬,只一个侧身,绕开他来,继续向着她自己的住处行去。王晋这一下可是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心中顿时升起一丝无名的怒火。只见他几步追上,一把抓住戴倩倩的手腕,便将她向这片屋舍之后的那处清泉拽去。这一举动,倒是惊住了她,直到清泉边上才反应过来。她用力一甩臂膀,挣脱开去,怒吼道:“王晋!你干什么你?别欺人太甚!”王晋此时也不甘示弱,大声道:“我不干什么,只是想把事情弄明白,讲清楚。”
戴倩倩闻言,不禁怒极反笑,道:“呵!解释清楚?你这是解释的样子嘛?那你倒是解释啊!”王晋呼出一口气来,稍作缓和,道:“怎么就不是了?我只想问清楚我怎么就成了花花公子了?我怎么就游手好闲了?景泽与我又到底是那种人?”他说着说着,音量越来越大,最后怒吼起来。那本来倒映在泉水之中的月亮,仿佛也被震颤到了似的,不禁泛起了涟漪。一时间变得忽明忽暗,不再分明。
幸好,此处离他们所住的屋舍群有一段距离,这番争吵下来,也没引来闲人。戴倩倩也被这怒吼给怔住了,身躯不禁微微的颤抖起来。她眼睛瞪得滚圆,脸憋得通红,一双玉手紧握成拳,摆在身体两侧,随着身体一起颤抖着。
只听得“啪”一声脆响,王晋竟被戴倩倩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他不禁偏过头去,用手握着那肿胀刺痛的火热脸颊,呆立在原地。他从小长这么大,可从未被人抽过耳光!
“你今日来丹堂羞辱于我,摆明了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无家世背景的人,哪比得了你们?锦衣玉食的,又有家族的支撑,不用像我等一样,为了几颗灵石,忙碌一整天。本来觉得你这人还不错的,现在看来,算我戴倩倩看走了眼!”只见她戴倩倩,吼着吼着,不禁哭出声来。她背过身去,身躯不住的颤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不时还抽泣一声,极为伤心。
王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给打醒了,又闻听她如此说话,最后还哭了,不禁心中生起愧疚,自责不已。他暗道:“我方才怎么会如此暴躁?”但见面前人儿哭的是梨花带雨,那样伤心,也是手足无措。一时间慌了心神,傻在那里。他不禁又是自嘲道:“王晋啊,王晋。你面对妖兽也不至于如此失了方寸,怎么面对一个女子,却是会变成这样?竟把外公所教得话都忘了个干净,果然还是心性不足啊!”
可现在也不是暗自神伤的时候,王晋深吸了口气,定了心神,想用手轻抚她的脊背,用行动让她不要伤心难过。只是这手刚伸出一半,却又缩了回来,悬在半空。因为如今,王晋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会有作用,会不会让她反感,再激怒于她。半晌后,他终于是下定了决心,鼓足勇气伸出手去,轻抚她的脊背,示意她不要再哭了。如此这般,戴倩倩虽没再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但也没有停止哭泣。王晋上前一步,将嘴靠近她的耳畔,轻声道:“我们之间想必存在些误会,我也不该对你大吼大叫,弄成现在这样,对不起了。”
但见戴倩倩仍是无甚反应,略作思忖,又道:“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自顾自道:“从前,有个孩童……自幼时就因为受到家里人的影响,一心想修道。他觉得只要会了道术,便无所不能了。所以他一直吵闹着,要学习那道法。最后,他的外公答应,等到他六岁了,便教他……他日盼夜盼,终于等到了那一天。但迎接他的却不是那可上天遁地,诛杀神魔的神通,而是每日近乎残酷的肉体锻炼。但是他都坚持了下来,而且不断地成长……”
王晋一直讲述着这个故事,讲述故事主人公求道路上的一点一滴。不知不觉间,戴倩倩停止了哭泣,待听到这主人公的外公,到最后也只教了他两个术法的时候,不禁半掩着玉容,笑出声来。王晋见她笑了,不禁停了下来,不再说事儿,而是就这样静静的望着她。戴倩倩见他盯着自己,也不说话了,以为是自己哭花了脸罢,或是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不禁用手在脸上乱抹一通,有些羞涩的侧过身去,道:“这个故事挺有意思的,不会这故事中所说之人,就是你吧?那你继续说啊,别停下来嘛!”王晋闻言,一点儿也没有被识破身份的尴尬,微笑道:“可不就是我喽。”
此时天空的那轮明月像是困倦了,半影在云雾之中,夜空中的星辰也早已消失不见。山谷之中升腾起了丝丝雾气,使得本来就已是黯淡无光的深谷,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氛。二人信步来到泉边的一株桃树下,并肩而坐。王晋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望向远方,双瞳之中找不到焦点。戴倩倩在一旁催促道:“你倒是快些说呀,之后呢?”王晋闻言,继续道:“其实,我当时就知道,家中为了让我打下坚实的修道根基,几乎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去换了灵材仙药。”他讲到此处,略作停顿,不由得摇头苦笑。而戴倩倩却像是好兄弟一般,用臂膀搂着他的肩膀,轻拍了数下,以示安慰。
只听得王晋娓娓道来:“还记得我第一次跟小舅进山林探险,那夜我们遇到了狼群,为首的有四只妖狼,其中更有一只结成妖丹的白眼妖狼……。”他绘声绘色的叙述着当日情形,戴倩倩在一边听得入神,听到妖狼重伤孙大牛时,不禁惊呼出声来。她没有提问,生怕打断了王晋的思绪,错过了关键处。直到王晋说到他自己下定决心,对妖狼一连劈下三道惊雷,灭杀狼妖处时,她才接过话头,又是咂嘴,又是摇头,半信半疑的道:“你就吹吧你,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雷咒术”能有那么大的威力呢,可能是那妖狼本来就不行了吧。”王晋却是十分坚持,道:“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决无半点虚假,不信拉倒。”正说话间,他不禁举头望了望天色,只是这谷间早已云雾缭绕,漆黑一片,已完全看不分明。但想来肯定是很晚了,王晋道:“现在怕已是夜半,早已过了三更,这故事还是以后得空再说罢,明日还有明日事呢,我们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戴倩倩闻言,却是并没有动静,轻哼一声道:“这浓雾重重,天色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哪还有去路?我们就在此将就一夜吧,待天明再回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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