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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道听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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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转星移几度秋。

    转眼间,两年过去了,王菁也由个蹒跚学步的娃儿变成了三岁的小姑娘,依旧是个胖乎乎的娃娃,细皮嫩肉,粉嘟嘟的,十分的惹人喜欢。

    烈日炎炎暑气近,河堤山川绿正浓。八岁的刘永安带着摇摇摆摆的王菁,捉鱼来了。

    刘永安提着个竹筐,在筐里丢一块石头,从水边捡几个田螺用石头砸碎了,丢在筐里,沉到水里去,过一会儿,再悄悄的把筐提起来,里面或多或少,总有些新鲜的活鱼在筐里跳。

    这种方式抓出来的鱼,多是鲫鱼和白条,专拣了二三两重的丢到鱼篓里,回去煮汤,再大的鱼这种方法捉不住,比这小的不好择干净,刘永安看不上。

    说是捉鱼,其实也就是玩,但王菁并不敢下水,就在一旁的树荫下喂一群小鸡,旁边还卧着一条大黄狗。

    农家的小孩玩具并不多,平日里,喂鸡、养狗就当成是玩了。

    张氏不仅养的有狗,有猫,有鸭,有鹅,还有猪。除猪以外的小动物平时都是刘永安跟王菁在照顾。

    刘家的房子面南背北,正屋是四间房子,东侧是厨房,猪棚在厨房的下边。西侧边是牛棚、草棚和厕所,正南是大门,也有三间房子。院子里有影壁,有水井,还有一个大花坛,月季、芍药开得正艳,樯角的柿子、石榴已经挂果。

    院子的西边就是自家的菜园子。

    家里一共二十亩地,全都自己种,喂着两头牛,农忙的时候请短工耕地、收割。张氏是个能干的,不仅把地里的活计安排得井井有条,半亩大的菜园子也长得特别招人喜欢。

    靠着园子埂的地方种了丝瓜、苦瓜、葫芦、南瓜这些有蔓藤的蔬菜,中间则有绿油油的韭菜、大葱、茄子、豆角、辣椒、苋菜、西红柿、荆芥等。

    麦子刚收过,秋庄稼也已经种好,菜园子里只需要浇水就行,说是浇水,其实就是把池溏里的水给引过来,沟是一早就铲好的,直接把堵起的豁子扒开,看着水别到处漫就行了。

    张氏引好了水,就到下边的沙地里摘了个西瓜出来,用溪水洗干净放到草地上,扬起拳头捶了一拳,西瓜裂开,露出鲜红的瓜囊。

    “安哥儿、肥肥,过来吃西瓜喽!”张氏轻快地扬手喊道。

    刘永安一听说吃西瓜,马上扔下鱼篓,抱着妹妹,三步并做两步的过来了。

    “沙囊的,很甜很甜。”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木勺,轻轻地从边上舀了一勺瓜囊,把勺子擦一遍,然后才舀中间的,剔了瓜子,一口一口的喂王菁吃。

    炎炎盛夏,吃着甜美多汁的西瓜,最是消暑不过。

    刘家的瓜园里,不仅种的有西瓜,还有甜瓜,不过王菁一向不能吃那个。

    其实,王菁觉得很满足。目前的生活也不错,自给自足的农家小院,那所谓的小桥流水人家也不外是如此了。

    舒泰安适的生活,才能养出这么个小胖子,王菁一点都不介意大家喊她“肥肥”。

    没等刘永安喂完王菁,张氏那一半已经啃完了,过去把竹筐和鱼篓子一起提了过来,摘了些青菜,就进院子里去了。

    临走前又嘱咐儿子,“看好妹妹,不要到水边上,不许淘气,等下回来喝鱼汤。”

    张氏的鱼汤不光味道鲜美,品相也好,一眼望上去,就如牛乳一般,兄妹二人因惦记着喝汤,吃了西瓜也就回去了。

    王菁一进门,就看到刘成方蹲在地上,唉声叹气地看着他那只宝贝斗鸡。

    那只鸡背部和颈部羽毛为亮红色,腿羽胸羽是黑色,花尾。刘成方给他的宝贝鸡取了个名字,叫宏光。

    宏光一天到晚雄纠纠,气昂昂的,不知怎地,今天却缩着脖子,耷拉着翅膀,一副蔫蔫的样子。不仅如此,就是刘成方拿了蚂蚱喂它,它也不吃了。

    王菁前世的时候,父母是做养殖的,所以她多少也懂一点,知道这鸡是生病了。

    但王菁那个时候一直在上学,毕业后还没来得及找工作就遭了车祸,懂的也不多,再说她现在的身份是个三岁的小姑娘,所以也没敢吭声。

    “我刚回来的时候,曹磊他娘正在路边上拔鸡毛呢,边上放了三只鸡,说不得是鸡瘟又犯了。”张氏说道。

    曹磊今年五岁,是刘家隔壁的邻居,家里只有两亩地,他爹常年在外面给人家做长工,这时候又不逢年过节,哪舍得一次杀三只鸡,毫无疑问,鸡是自己死的。

    鸡大批无缘无故的死亡,只能是得了传染病。

    如果真是传染病,曹家的鸡死了,很快就会传染给仅有一墙之隔的刘家。

    一般来说,有传染病的鸡肯定得埋了,但王菁觉得,她如果这么对曹磊他娘说了,被打出来的可能性很大,只得罢了。

    但鸡瘟决不是小事,一般来说,一只鸡有病会传染一群,然后是挨着的人家,接着是一个庄子,然后是附近的庄子,差不多能让方圆几十里的鸡全部死完。不光是鸡,就是飞禽,也可能传染。

    刘成方的这只斗鸡养了两年多了,感情十分深厚。记得去年下大雪,为了怕鸡冷,特意晚上抱在怀里睡,弄得张氏都不让他进屋。就算张氏不让他进屋,刘成方也没把鸡单独撇下,直接拿了床被子在牛棚的草垛上睡了好久。

    可以说,刘成方对这只鸡,比对王菁和刘永安还要亲热,还要爱护。如今听说是鸡瘟,那不等于是给这只鸡判了死刑?这话简直比要他的命还狠,不由十分生气。

    “放屁!怎么可能是鸡瘟,我们家的鸡不是都好好的。”他说道。

    他觉得是自己对宏光太宝贝了,张氏有意见,故意诅咒它。气得脸色都白了,嘴唇也抖得厉害,眼睛红红的,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架势。

    张氏看他有些急了,也不敢再说了。

    但到了傍晚,家里也有一只正在生蛋的母鸡发生了跟宏光一样的情况,这下不仅刘成方着急,连张氏也跟着急起来了。

    虽然刘成方做了里正,但刘张湾是一个“养牛为种田,养猪为过年,养鸡为换油盐钱”的地方,尽管刘家手里还有几个闲钱,但刘永安和王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张氏平时就靠母鸡下的蛋来给他们补充营养呢。再说了,亲戚往来,特别是添丁,送贺礼一定是要送鸡蛋的,少则几十个,多则两三百,若是这些鸡都死了,像他们这种应酬多的人家,光买鸡蛋就是一笔大开销。

    王菁一见张氏着急,忙道:“我看到吉云家的鸡也是这样,她娘把绿豆和大蒜捣烂了,喂给鸡吃了,还在鸡舍里铺了艾叶,听说还喂了黄莲、黄芩、金银花煮的水喝。”

    刘成方正愁鸡病了,心情不好,哪有闲心听个三岁的小娃说话,索性装成没听到。

    张氏虽然也不是很相信,但是绿豆和大蒜家里都有,又是经常用的,一下子就拿了出来,放在碗里用擀面杖捣成了泥,把那一边打鸣一边摇头的母鸡给捉了进来,掰开嘴,捏了些捣好的绿豆蒜泥喂了,又找了端午割回来的艾叶,直接点着给鸡熏了起来,然后把它罩在了鸡罩里。

    刘成方见了,就有些心动,“把我这只鸡也喂一点。”说着把鸡嘴给掰开了。

    张氏只得给宏光也喂了绿豆蒜泥。

    但刘成方却没照着张氏那样用艾去熏,而是特意到街上的药铺里买了黄莲、黄芩、金银花回来,熬了药掺在食物里喂了宏光,没想到过了两天,竟然好了。

    刘成方见宏光好了,就把剩下的药水掺了高粱全喂了家里的土鸡。

    估计宏光吃不好,这药准得让丈夫给倒掉了,可叹这个从来没给家里递过一把柴,烧过一把火的男人,如今竟然为一只斗鸡熬了几个时辰的药。

    “你们也跟着沾了回光。”她对着那些土鸡说道。

    话未话完,吉云的娘来串门子了,她的婚事是张氏介绍的,俩人的娘家又在一个地方,据说还是老亲,所以比别人又亲近几分。

    吉云她娘一进大门,就说:“你家的鸡还这么多,我们家死得差不多了。”竟是十分羡慕的样子。

    张氏本想说家里的鸡之所以没死,还是托了他们家的福,如今怎么听着又不是这样。

    不过,肥肥还是个三岁的孩子,记错了也不一定。

    “这都是肥肥的功劳,也不知去哪家串门,看到人家用绿豆掺了大蒜捣成泥喂了,回来给我说的,没想到竟然好了。”张氏说道。

    吉云她娘这下也不串门了,“那我也赶快回去试试,改天再来找姐姐玩。”

    张氏刚把吉云她娘送走,只见丈夫喜气洋洋地回来了,“晚上炒两个菜,咱们喝几钟。”

    刘成方轻易是不大喝酒的,如今却主动提出喝几钟,张氏心头一动,“难道今天竟是什么好日子不成?”

    “当然是好日子,我升官了!”刘成方喜滋滋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