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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
武林盟主跪坐在蒲团上,听到推门声,神色淡淡地说着。
秦如一脚步一顿,轻声应道:“恩。盟主怎会来?”
盟主起身,凝望着眼前的牌位,微微笑着道:“恰好有事要去京都,便想顺路过来一趟,拜祭好友,过会儿就走。倒是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如一简洁道:“有事。”
盟主挑起眉头,轻声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秦如一思索了一下,中肯回道:“不算好也不算坏。”
盟主知他并非刻意敷衍,而是性格如此,也没有计较,微勾唇角道:“希望能成好事。”
秦如一每次远行归来时,都要在秦子真的牌位前上柱香。
幽幽的檀香气,悄无声息地在这祠堂中蔓延。
秦如一跪在蒲团上,静默地望着眼前这块冷硬的木牌,不知在想些什么。
盟主站在他的身边,叹息道:“子真若是知晓,你已手刃了八方庄里那个狼子野心的叛徒,在地下怕是能稍有安慰。”
秦如一动作微僵,转头看去,微皱眉头,“什么?”
“你自己做的事怎么还来问我?”
盟主拍了拍秦如一的肩膀,沉稳道:“不过就算是报仇心切,你还是有些鲁莽了。姜护毕竟是黑花庄的庄主,虽有因由,但也不能说杀就杀。要不是江湖上传起这件事,我还被蒙在鼓里。你应该通知我才是。”
秦如一摇头,否认道:“我不曾杀他。”
盟主微叹道:“事已至此,你不必怕我责备你。你是子真的儿子,报仇心切也能理解。我会好好善后。你切记,下次要三思而后行。”
秦如一站起身来,冷淡道:“未做过的事我不会认。”
盟主面露讶然,“不是你做的?”
“不是。”秦如一顿了顿,道,“不过或许与我有关。”
盟主颇感疑惑,关切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如一避而不答,反问道:“传言是什么?”
“啊,那个。”盟主不急不缓地说道,“是从黑花庄里传出来的。说姜护是被八方庄的剑法所杀,而他之前曾与你独处。姜护就是秦护的事,江湖上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他这么一死,江湖中人就断定,这一定是你为了报仇,杀了姜护。”
秦如一垂眸,“所以传言就这么快传到了盟主的耳中?”
“传言这种东西,可比人腿跑得要快。”盟主随意道,“我那时恰好在台州附近,听说这个传言之后,亲自去黑花庄确认过。”
他顿了顿,道:“姜护身上的伤,确实是八方庄的剑法造成的。”
秦如一冷静道:“他身上的伤,确实是八方庄的剑法所致。但与我无关。”
盟主闻言思索了一番,疑惑道:“会八方庄剑法的,除了你就只有这八方庄里的人了。可我来时问过,那几日八方庄并没有人远行。那又会是谁做的?”
秦如一的视线落在秦子真的牌位上,半晌才道:“是啊,谁做的?”
盟主看了看他,安抚道:“既然事有蹊跷,我必会去查。你安心等待便是。”
秦如一点头道:“那便劳烦盟主了。”
“你又何必同我客气。”盟主笑着摇头,半是感慨道,“子真离世这么久了,我也是想为他报仇的。你是他的独子,能够平平安安长大,算是我报答了他昔日的恩情。”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武林正派与地煞教斗了这么久,如今还在斗。想为子真报仇,怕是没那么快。如今也只能先查你当年推测的,那个与地煞教勾结的人。”
秦如一微有触动,垂眸,片刻后道:“姜护并非死于剑下,而是中了毒。”
盟主怔了一下,皱眉道:“中毒?我确认时并未见到什么中毒的迹象。”
他似乎想起什么,摸着下巴道:“不过你这么说,就奇怪了。我去看姜护的尸首时,他竟没有半点腐烂。黑花庄里的弟子,还说他曾经诈尸过。难道有关系?”
秦如一:“……”
他觉得应该没关系。
秦如一微皱眉头,“黑花庄的弟子不曾提过他中毒的事?”
盟主摇头道:“我去时,他们都说是死在你的剑下。”
秦如一的手落在剑鞘上,若有所思道:“奇怪……”
黑花庄上下统一口径,将姜护的死推给他做什么?
盟主好奇地问道:“既然你说姜护中了毒,那他中了什么毒?”
秦如一回忆了一下沈嘉禾的说法,依样说道:“东姚和三绝散。”
盟主不太懂,慢慢道:“东姚?三绝散?”
秦如一答道:“总之是毒。”
盟主:“……”
这个总之是从哪得出来的总结啊。
盟主看着秦如一,问他,“你应当不太懂医术才是,怎么瞧出来的?”
顿了顿,盟主恍然道:“听说你身边还跟了个小姑娘,那姑娘懂医术?”
秦如一犹豫了片刻,轻点头,“略通而已。”
盟主笑了起来,“起初在黑花庄听他们说起时,我还不信。刚刚听到有人通报,说你把人家小姑娘都带到了八方庄里。你向来喜欢独行。这次为什么破例了?动了心?”
秦如一似是不愿多谈,仅是道:“恰好同路罢了。”
“同路?”
盟主微眯双眼,问道:“她要去何处?”
秦如一答道:“宿州。”
“宿州啊……”盟主慢吞吞点头,又问,“她去宿州做什么?”
秦如一按照沈嘉禾之前同他所说的理由,回道:“探亲。”
盟主漫不经心地理着衣角,问秦如一,“探亲?当真是探亲?她是从何处来的?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你可都问清楚了?”
秦如一平静道:“我有分寸。”
“你没有。”盟主揉了揉眉心,略带头疼地说着,“你毕竟是八方庄的庄主,怎么能留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在身边。倘若那人怀有什么目的,是刻意靠近你的该怎么办?”
秦如一笃定道:“她不会。”
倒不如说,到后来,反倒是他在努力靠近着沈嘉禾。
盟主看着他,问道:“你有什么依据?”
秦如一垂眸,“感觉。”
盟主叹了口气,“你啊,和你爹一样,总是轻信他人。”
沉默一会,盟主道:“我今日留在八方庄。明日再走。”
秦如一抬眼看他。
盟主平淡道:“你能信她,我却不能,总要亲眼见上一见。”
秦如一微皱眉头,正欲说些什么,却被急促地敲门声所打断。
他对盟主丢下一句“别惊扰了她”,便径直去开了门。
门外,秦九气喘吁吁地说道:“庄主!糟,糟了。”
秦如一冷静道:“慢慢说。”
秦九看了一眼盟主,抿唇,小声在秦如一的耳边说道:“沈姑娘不见了。”
盟主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秦如一在听到那个消息后匆忙离开的背影。
木门随风轻合,祠堂中又徒留一片寂静。
他动了动身子,走到秦子真的牌位前,低头看了半晌,才道:“看来他十分在意那个姑娘。也是。他到这个年龄,也该谈婚论嫁了,我本来是该为他高兴的。”
“可是……”他顿了顿,低声道,“子真,那个姑娘不行。她不属于他。”
秦如一随着秦九,匆忙走到沈嘉禾所在的花竹居中,问道:“何时不见的?”
秦九努力跟上秦如一的速度,口中回答道:“没多久。刚刚我本想去问沈姑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结果小院里没有她的身影,房门敲了几遍也没有回应。我进去一瞧,就发现人没了。”
秦如一想了想,问道:“有谁来过?”
秦九摇头,“没听说啊。我问了守门的,他们也没见人出去过。”
花竹居的房门是开着的,入眼的是一张棋盘。
棋盘上,黑子与白子相互交错,单论棋局,输赢已定。
秦九疑惑道:“咦?这房里我记得没有棋盘才对啊。”
秦如一径直走了进去,四下环顾了一圈,忽然见到木桌上有一张白纸被压在棋盘之下。
他拿出一瞧,慢慢念道:“沈姑娘我借走了。别担心,太阳下山之前就送她回来。”
落款用一种圆润的字体,仿佛带着调侃一般,写着——秦药药。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小姑娘难得来一次。你不解风情,有事要忙。我只好替你尽尽地主之谊带她好好逛逛了。不用太谢我。
秦如一面无表情地将白纸揉成一团,冷漠道:“把白景钰给五花大绑地抓回来。”
秦九应了一声,有些为难,“这白公子神出鬼没,该往哪去找?”
秦如一抬眼看他。
秦九连忙道:“自然该满城去找。一定要抓住白公子。庄主您冷静。”
秦如一转身,平淡道:“我很冷静。”
秦九望了望他,犹豫了半晌,还是问道:“抓,抓住了之后,庄主您打算怎么办呀?”
秦如一平淡无波道:“绑块石头把他沉到湖底,再把湖给填了。”
秦九:“……”
您这一点都不冷静啊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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