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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殊凡手术做完了出来了。
“薜旭升，马上去把药换了。”季殊凡眼底牵满红血丝，紧盯着薜旭升的眼神有股……令人不解的极度愤怒，“现在，马上，听到没有？”
薜旭升承受不住，匆匆走了出去，孙勇跟了上去，小声嘀咕：“很小的一件事，他俩非看得跟人命关天的大事似的。”
“咱们这些人都是背景板，除了程沐非，他眼里看得见谁，程沐非说是大事，他就当大事办。”薜旭升恨恨道。
总有一天，他要把季殊凡扳倒，连同程沐非一起赶出中心医院。
才从手术台上下来的，季殊凡的脸色白里透着青，眉头紧锁在一起，十分疲倦。
程沐非有些内疚，一点小事自己都没能和同事沟通好，还得等他来处理，令他闹心烦躁。
“季哥，你歇一歇。”程沐非给季殊凡拉了一张椅子，到饮水机前拿了一次性杯接水，冷热水互兑，用指腹试了试温度才捧到季殊凡面前。
季殊凡有胃病，喝不得凉水。
外科医生几乎没有不得胃病的，手术台一上十几二十几个小时，吃饭时间来了需要急救的病人，饭碗一扔即刻上手术台是常态。
季殊凡疲倦地伸手接水杯，苍白的手背上暗青色血管一根根凸起。
在门外只听了片言只语，大致情况也知道了，没想到在自己科室里，再三强调，竟仍有将医德踩在脚下的人。
那一年匆匆一面就决定收程沐非，除了程沐非长得实在漂亮，让人眼前一亮，瞬间很有好感，还因为，程沐非那股子救死扶伤重于一切的劲头。
素昧平生，稍有不慎，就会被倒打一耙讹上了，可他没有明哲保身，马上采取急救措施，而且跟踪到底。
希望他保持初心，不要被环境的大染缸改变。
“沐非，好好努力，普外一科以后就靠你了。”季殊眯着眼沉沉地叹了口气。
程沐非愣住，季殊凡的意思很直白，在他退居二位后，他会推荐自己接替他。
外科医生是个体力活，通常到五十岁就很少上手术台了，这个以后也不过十年光景。
程沐非喉头有些酸堵，在季殊凡身边坐下，低声道：“季哥，我想一直跟着你。”
“傻瓜，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季殊凡笑，抬手揉程沐非脑袋，扒拉了一下头发，手指落到他后颈上，揉了一下顿住，没挪开，轻轻按压。
前一晚失眠，力道恰到好处的揉压令人精神放松，程沐非打了个呵欠，眼角溢出泪花，不一会儿上下眼皮打架，脑袋一歪靠到桌子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常劭阳以往一天的生活内容就是飙车健身喝酒玩乐，这天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早上也没睡懒觉，六点多就起床了，洗漱吃了早餐后，就开始挑衣服。
衣柜里各种t恤牛仔裤，常劭阳拿过一件不满意扔到床上，又另拿。
扔了一床衣服，没有一件满意。
常劭阳给经常光顾的一家品牌专卖店经理打电话。
金主传召，经理急忙赶过来，一路上把汽车当飞机开，十分激-情。
常大少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国际品牌，每件很多个零，完美地突出了他高大健硕劲爆的身材，经理听了半天牢骚，总算抓住重点。
原来常大少要去见一个精英，因为对方几次三番认为他太流氓，举止充满痞子气，他想改变着装挽救一下。
简单来说，就是常大少想装逼，肚中空空，却要装出诗书满腹的样子来。
经理见多识广，知道问题症结，当即给常大少重新打造个人形象。
程沐非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个多小时，季殊凡没喊他，其他人也不敢喊，额头被手腕骨硌出一道红痕，皮肤白，分外醒目。
这天没有新病人入院，昨晚车祸收的病人因为他没值班，由其他医生负责的，不用插手，难得地六点就下班了。
黄昏时分，天边晚霞璀粲，人潮里常劭阳高高大大，相当抢眼。
笔直的西服，领带一丝不苟，西装上衣口袋还搁了块方巾，折了v字结，袖口别着袖扣，最正规的写字楼的白领还不及他范儿足。
这家伙还真和自己卯上了啊！程沐非左右看，抬步往食堂方向走。
常劭阳眼睛跟装了雷达似，马上发现了，哪容他开溜，几步冲到跟前，亲切地哥俩好勾肩搭背。
“程医生，我请你吃饭。”
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就用手轻轻摩挲程沐非的肩膀。
他的手热力十足，隔着薄薄的衬衣，相触之处着了火，程沐非微微发抖，抓着常劭阳的手腕狠狠一甩，骂道：“离我远点。”
“怎么啦？”
不就搭了一下肩膀吗？至于像被非礼了一样气得脸庞通红么？
常劭阳不解，上下打量程沐非，忽而，醍醐灌顶。
“外面人太多不方便，走，咱们上车。”他攥住程沐非的手，用力往停在一旁的汽车拖。
不是一个级别的，力量悬殊，程沐非未及回神，整个人被常劭阳塞进汽车里，手腕高高抬起，重压到座椅上。
常劭阳肩膀很宽，体格精干强健，如千钧重坠压顶，衣物摩挲，还有急促的呼吸充斥满狭窄的空间。
无名火在胸臆间烧开，熊熊燃烧，腾腾热气住外冒，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
程沐非回过神来时，常劭阳已撑起身体，抓着他的双手用力揉-搓。
穿上西服人模狗样，骨子里的流氓性质却没改变，程沐非屈起膝盖，狠狠地往上一顶。
“你干嘛，你不是也喜欢吗？”常劭阳惨叫，滚到座位底下去。
“谁告诉你我喜欢了？啊？”程沐非气得够呛，手脚得便，自由了，不急着下车，抬腿补上几脚，把常大少当沙包踢。
两人在车里不觉，外面的人看着，汽车震得地动山摇，眼都直了。
影响太坏了，医院大门保安这天得了常劭阳一条中华烟的好处，不想管，憋了又憋，过来敲车窗。
“没事，我们闹着玩。”常劭阳苦着脸下车，腰都直不起来，程沐非出脚毫不留情，如果不是空间狭窄施展不开，把他踹残废了都有可能。
程沐非衣冠楚楚扬长而去。
怎么请吃一顿饭这么难呢？
常劭阳围着汽车团团转了几圈，不知如何是好，又给闻新明打电话请求场外指导。
听说常劭阳又碰壁了，闻新明一把将怀里的女人推开，出了卧室，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饶有趣味问道：“把过程详细讲给我听听，情况摸不清我也不好出主意。”
眼睛闪闪发亮，等着看热闹的表情，只差冒出“啊啊啊没看到现场直播好可惜！”的弹幕。
常劭阳细细回想，把过程一字不漏讲了一遍。
“我揽着他肩膀他反应那么大，我以为他嫌外面人太多，被看到不好，可是进车里面后，只有我们俩个人了，他还踢我。”
得！还说什么不想把人压到身下呢，这才见几面，就把人拖进车里上下其手了。
闻新明眼皮抽筋，想像一下程沐非油盐不进的样子，觉得自己如果够哥们义气，应该劝常劭阳赶紧投奔大森林来，别一棵树上吊死了。
当然不能这么劝，认识那么多年，难得看到常劭阳对一个人动心，怎么着也要先过足看戏瘾再来谈兄弟情谊。
“医院大门口那种地方，车里也不行啊，搞不好人家以为你们在车震呢，你看，保安不就憋不住过去轰你们了么？你应该追到他家里去，私人空间好办事。”
有道理！
常劭阳恍然顿悟，吹了声口哨，乐呵呵说：“谢谢你！”
闻新明搓手臂，觉得他这哥们离进神经病医院不远了。
搞到程沐非的住址对常劭阳来说小菜一碟，程沐非在小区外面饭馆里打了一份快餐，回到家中，刚打开，还没来得及吃，常劭阳就追了过来。
“我很忙，没时间招待你。”程沐非气炸了，砰一下大力关门。
肚子上的刀伤刚愈，额头又增加了一个大包，常劭阳眼冒金星，视线模糊，偏偏清楚地记得，刚才那一照面，程沐非笔直的鼻梁非常好看。
“程医生，你忙什么我可以帮你。”常劭阳咚咚拍门。
不把门叫开绝不放弃。
跆拳道六段的手劲非常小可，左邻右舍，楼上楼下，开门的开门，从窗户探头的探头，一齐抗议。
和这个公子哥儿讲道理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程沐非拉开门，把人让进屋，抓起一块抹布扔过去，寒声道：“要帮忙是吧？用抹布把地板抹抹。”
略一顿，磨着牙补充，“要很干净很干净，用你的舌头去舔也不觉得脏那种。”
长这么大，常劭阳干过的最重的活儿就是拿筷子吃饭，差点疯了，见程沐非一副“不想抹可以，趁早滚蛋”的表情，深吸了口气，大声说：“不就抹地板么，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