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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道一声“标题挺有意思”,楚天齐继续看了下去。
这份“自白书”内容并不多,仅是一页纸,五、六百字,但却都是干货。穆学军在上面“深刻解剖”了自己,把自己对楚天齐所犯错误全部罗列在上,包括自己的个别操守问题。依据这份东西,楚天齐完全能够拿下穆学军的局长职务,甚至将其打成普通公务员,不过却不能致穆学军于死地。
但是对于楚天齐来说,这样的“自白”正正好,如果再有猛料的话,那就不能握在自己手中做把柄,而是应该请组织介入了,否则就是包庇。而对方仅写这些,那自己既是上级领导,更是受害者,有权决定是否对其行为继续追究。看来这个穆学军还真是官场老油子,深谙其中的一些规则,如果不是事非得已,肯定不会上门自白的。现在对方把“自白”诉诸纸面上,看来是不得不下定决心了。那自己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照单接收就是了。自己费了这么大周折,不就是为了制住对方吗?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穆学军让自己看了一些东西,还给自己形成文档“存念”,那自己也得给对方听点东西吧。想到这里,楚天齐轻轻一抖纸张:“这是给我的?”
“麻烦县长保存上吧,我也好时刻警醒自己,以后我穆学军一切听从县长安排。”穆学军显得很诚恳。
楚天齐缓缓的说:“既然你两次前来,看来也算心诚,那我就给你听点东西,就算是回敬礼物吧。”说完,打开电脑,旋开音箱,在上面操作了几下。
很快电脑音箱发出了声音:“好吧,我全交待。我叫穆小雨,我爸是穆学军,他是安平县财政局局长。我对楚县长下手,我爸不知道,但我主要却是为了我爸才这么做。当然开始时候不是这样,开始时是为了秦哥。”
听到这里,穆学军下意识回身看了看门口,然后小心的说:“县长,能让我戴上耳机吗?那样听的更清楚。”
“是吗?”楚天齐“嗤笑”一声,但还是拿过耳机,给了对方。
插好耳机,戴在耳朵上,电脑上的声音传入耳中:“去年十月二十一号,楚县长在新河市静河区的熊家饭庄吃饭,当时我和秦哥也在。秦哥喝的有点多,在让女服务员搀扶时,想吃女孩豆腐。楚县长及时出手,救下了女孩。秦哥不服,也想使阴招,就约楚县长到院里决斗。本来想趁着黑灯瞎火,用刀子捅他一下子,可我俩刀子还没出手,就被打到地上。我们意识到不是对手,就放下狠话逃走了,也是楚县长开恩,要不我俩也逃不开。
离开熊家饭庄后,秦哥就找了公安的朋友,调阅相关区域录相,想着找到楚县长行踪,再派人下黑手。可是找了多半夜,就连下水道都翻了,楞是没找着。不过秦哥仍不死心,告诉熊家饭庄老板娘盯着,也让他那些公安线的朋友注意着。当时我们根本不知道楚县长的身份,就用‘傻大个’称呼他。盯了一个多月,再没见到他,暂时我们也就先放下了。
十二月初,新河电视新闻上,楚县长出现了,那时候我们才知道他是安平县县长。当时我和秦哥很震惊,这是我们完全没料到的。他那么年轻,身手还那么厉害,我们根本就没把他和当官的联系起来,更没想到他是县长。当时我看到他是县长,关键还是我爸的顶头上司,就想打退堂鼓。可是秦哥决心要找楚县长麻烦,我就暂时没敢说出我的想法,就想着看看再说。
可是等我回家时,正赶上我爸骂楚县长,我当时就从侧面打听,想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时我爸懒的跟我说工作上的事,那天可能是气的厉害,就跟我说了几句。他说楚县长专跟本地干部做对,专和乔书记对着干,是他们的眼中钉,他们都想把楚县长赶走。我听我爸这么一说,心里有了底,就决定听秦哥的,好好收拾收拾楚县长。
没过几天,我和秦哥就有了整治楚县长的方法,给安平县制造混乱,给楚县长找麻烦。我们专门安排人,从外地打电话,报假警,说是经贸大厦有*,又说粮贸大酒店水里有毒。这么一弄,县里忙活的够呛,也给市民造成了一定的恐慌,算是给楚县长一个小教训。虽然乱混了,但我们觉得远远不够,就花钱雇小报记者,让小报记者评说安平县的管理,把假警案归结为政府领导不作为,矛头直指楚县长。
我们还把小报内容进行扩散,让人们都认为是楚县长给引来了麻烦。秦哥也动用他爸的关系,蒙蔽市领导催问假警案和小报的事,把楚县长名声给弄坏、搞臭。结果那段时间,从上到下,好多人都对楚县长有看法,我们成功达到了败坏他名声的目的。过了几天,秦哥又利用关系,通过内线掌握了双山嘴村赌博的消息,就找市局朋友帮忙,去村里抓赌。在抓赌时,秦哥也去了,专门说成楚县长也知道这事,让人们误认为是楚县长举报的,进一步败坏他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名声。
说实话,听说楚县长名声臭了好多,我们都高兴死了。我爸虽然不知道我们做的这些事,不过对于这事的效果非常满意,嘴里经常叨叨着‘弄臭姓楚的’、‘让他早点滚蛋’。我就把我爸的话牢牢记在心里,随时找着机会,准备给我爸报仇。在这段时间,我对报复楚县长一事更上心,比秦哥都上心的多。
在星期二那天晚上,熊家饭店老板娘给秦哥打电话,说是‘傻大个’到店里吃饭,带了十多个人。一听这么多人,秦哥就放弃了,可是我却非常不甘心,可也没办法。这次被你们抓了,我才知道那天去的都是你们局里没穿警服的警察,是楚县长故意要引起我们的注意。
星期四晚上,我正和我爸在新河饭店客房,就接到了秦哥的电话。虽然当时秦哥没说什么事,不过听语气,我就知道肯定是楚县长又去了。于是我没理我爸的唠叨,趁着他洗澡,就直接去见了秦哥。秦哥跟我说楚县长又到了熊家饭庄,只带了两个人,像是庄稼汉,让我带人去截楚县长,在新河市城边把人揍一顿。我一听马上来了精神,就带人去盯着了,恨不得把楚县长追到沟里去,结果却被你们抓住了。
在追你们车的时候,我自信大越野绝对能追上破二一二,可是直到上高速也没追住。当时我还认为是你们开车太狡猾,现在才知道那辆二一二是伪装的,其实车的发动机要比我们的越野车强的多。当时一心想着收拾楚县长,替我爸出气,根本没注意其它的。现在我才意识到,秦哥肯定是怕危险,才找个理由避开了,结果我还真就着了道。”
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穆学军缓缓取下耳机,脸色煞白。
“伺机谋杀是什么罪?谋害政府官员是什么罪?”楚天齐声音很冷。
“县长,我无话可说,无论怎么处置,我都心服口服,绝无二话。”穆学军脑袋低垂下去,就像等待宣判的死刑犯一样。
“真的?你真这么想的?”楚天齐反问着。
穆学军点点头:“真的。如果穆小雨是主犯的话,我也是从犯,还算半个教唆犯,虽然我是无意说的。”
楚天齐盯着对方:“穆学军,抬起头来。我这个人不愿与人为敌,可就总是有人跟我过不去。你扪心自问一下,我做的那些事,哪些不是出于公心,哪些不是为了百姓?可你们为什么偏偏跟我过不去,为什么非要和人民为敌?”
穆学军长嘘了口气:“县长,我现在任凭处置,我儿子也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又盯了一会儿,楚天齐说:“穆学军,你赢了,你在赌我的决定,在赌我的大度。但我要警告你,如果你这次还想耍滑头,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你也绝不会有任何机会,你会得到应得的最严厉惩治。”
“谢谢县长,我绝不敢阳奉阴违,否则让我天打五雷轰。”穆学军发上了誓。
楚天齐没接对方话茬,而是又说:“我要声明一点,对于你儿子,我只是以一个受害人身份向警方表明态度。但你儿子犯的其它罪行,我不能发表任何意见,也无权那么做。”
“谢谢县长,谢谢,这已经非常不易了。”穆学军深深鞠了一躬,已经泪流满面。
楚天齐挥了挥手:“你去吧,这张纸我收起来了。”
“谢谢,谢谢。”连声道谢着,穆学军退出了县长办公室。
来在楼道中,穆学军任凭涕泪横流,还发出了轻声的抽泣。他之所以这么失态,不是忧伤,而是高兴的,为他们父子高兴。他知道,投降就对了,否则爷俩都得玩完。
看着关上的屋门,楚天齐长嘘了口气,收起那份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