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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物极必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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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悬在空中欲接过丝帕的手慢慢无力,垂了下去,身体亦不受控制,向一方偏倒。颜玦手中的油纸伞飘然落地,凛冽的寒风将伞吹得越来越远。

    怀中的女子,身上滚烫得厉害,似烈焰一般。颜玦眼眸轻闪,将她背在身后,顶着风雪缓步前行,在白色的路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风灯柔和的光晕,为颜玦倾城的容颜渡上一层金辉,在这寒冷的夜里,给他添了几分温暖。

    迷迷糊糊间,淡淡的梅香萦绕在四周,扶桑吃力地睁开双眼,只觉得自己浑身滚热,像烧沸的开水。

    昏昏沉沉间,她难受地皱起眉头,张了张口想说话,可喉咙却干哑得厉害,让她吐不出半个字来,身下微微的颠簸让她飘忽的意识逐渐回归。

    颜玦在背她?扶桑微诧,本想从颜玦身上下来,可全身的力气却像被抽光了似的,她发现自己现在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得作罢。

    路径越来越偏僻,前方有大片的红梅迎雪傲放,暗香疏影,穿过梅林,扶桑忽觉眼前的一切极为熟悉,木块相连的木桥,桥下的湖面在寒冬下凝结成冰,湖中古木参天的大树苍翠欲滴,对了,这里是上次见到颜玦的地方。

    过了木桥,再往前几步,眼前赫然出现一座简雅的宅院,颜玦向守在院前的內监吩咐了几句,随即踏进宅院,院内的正对面修建着一面影壁,上面绘着清雅的梨花,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错觉。

    厅堂暗红色的扇门紧闭,只有菱花木窗微微敞开,走上游廊,没一会儿,颜玦来到东厢房前,推开扇门,他将病中的扶桑轻放到床榻上,在扶桑背后垫了一块软枕,让扶桑靠在床头,随即细心地为扶桑掖好被褥。

    绿衣宫女用茶托端着青釉茶壶,得到颜玦的应允后,才跨入房内,将茶壶放到桌上后,她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颜玦从茶壶里倒出一杯水,随后走近扶桑,坐在床沿,将茶杯递到扶桑唇前,扶桑神色微变,可还是喝下杯中的白水,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

    太医在內监的带领下来到东厢房,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沈长生心里很是讶异,他未曾想到內监风风火火的找他,竟只是为一个宫女诊治。

    更为惊讶的是颜玦竟然带着女子来他居住的地方,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他实在是很好奇。

    身侧传来一道慑人的目光,沈长生大惊,立即压下心底的好奇,慎重的为扶桑号脉,开完药方,立即有內监接过,他心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便急急起身告辞,他可不想得罪颜玦。

    半柱香后,扶桑接过颜玦手中的瓷碗,苦涩的药味扑鼻而来,低头将碗里棕黑色的液体一饮而尽,浓重的苦味在她嘴里蔓延,她却是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谢…谢…。”扶桑极力说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让她皱了皱眉。

    颜玦眉眼动了动,唇角噙着一丝笑,话里带着点点玩味:“我有什么好谢的?你的清誉…嗯…被我毁了。”折扇轻摇,眉梢魅惑无限。

    扶桑微顿,她知道他的意思,的确,这宫中流传得最快的就是各种消息,否则她今夜怎会‘巧遇’颜玦?

    脑海突然灵光闪现,如醍醐灌顶,她原本只是觉得祥和宴后的那次‘偶遇’太过蹊跷,因为她的酒量很好,再加上那次她根本没喝多少,如今看来当时的‘偶遇’必是颜玦刻意而为!

    是了,这人不会无故见任何人,只会估量你的价值是否值得他出面。

    雪下了整夜,直到清晨才略有片刻的停歇,经过一夜,扶桑身上的高烧总算退下,人也精神了很多。梳洗完毕,她换上宫女为她准备的素缎软鞋,来到堂屋,颜玦坐在梨花木桌前,手中的扇柄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桌面,杯中凉透的茶水轻轻荡漾。

    “扶桑是你朋友。”低沉的声音犹如古琴的旋律,动听至极。

    扶桑颔首,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不少,总算暂时迷惑了这人的眼。她在颜玦对面坐下,倒上一杯银针白毫,笑道:“嗯,我们相交多年。”

    斟酌一番,扶桑谨慎道:“听闻颜玦公子神机妙算,天下之事尽在公子掌握之中,扶桑敬仰叶琅将军,曾与我提起二十年前叶府失火之事,他说那场大火是人为所致。

    可木槿却不这样觉得,叶琅将军是云国的战神,有他在,云国可是无坚不摧,而派叶琅平南下之乱的是当今皇上,木槿不信陛下会昏庸至此,不知公子如何看待?”

    折扇停止了敲打,颜玦唇角的笑容逐渐加深,如水般的眼眸凝视着扶桑,意味深长道:“物极必反。”

    扶桑微愣,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舌头被她咬破,嘴中有淡淡的铁锈味蔓延:“难怪扶桑曾在我面前多次对公子赞誉有加,颇为欣赏,公子的确有一颗七巧玲珑心,让人叹服。”

    “嗯?”颜玦轻笑一声,眼波微漾,似幽沉的深潭。

    他优雅起身走到扶桑身侧,俯身贴在扶桑耳畔,低声柔道:“当年给陛下献计的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你若想帮扶桑调查此事,不妨从他身上入手。”

    颈间温热的气息让扶桑微感不适,她全身僵硬的靠着椅背,心中诧异,颜玦不是太子谋士吗?怎会这么爽快的将此事告知她?他难道不怕自己调查此事会对太子不利?还是他自信此事不会影响到太子?

    眼前的人真是让人琢磨不透,他明明是站在太子阵营,可同时却也默允自己调查太子的母族。

    扶桑心事重重地离开颜玦的斐雪院,她想知道的事毫不费力的就得到了答案,可为何总觉得太过顺利?心中那强烈的违和感又是从何而来?

    回到清月宫已是辰时,见扶桑安然归来,扶画顾不得说话,上前紧紧抱住扶桑,小脸贴在扶桑胸口,清脆的嗓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槿儿,对不起…都怪我…是我任性…才让你涉险…”

    声音断断续续的,夹带着抽咽,扶桑知道她定是又哭了,这小丫头,扶桑无奈地摇摇头,回抱住扶画,温声道:“说什么傻话…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小姐平安无事就好。”

    站在一旁的夏意见此不免动容,四周的內监宫女也是红了眼眶,他们入宫多年,也伺候过不少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