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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们心中虽有如此想法,可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谏言或指责,这倒不是他们胆小怕事,而是不能在使者面前让陛下失了颜面,让云国被穆国耻笑。
慕容映溪虽然赢了一局,可并没有因此而沾沾自喜,他的声音一如方才清明婉扬:“接下来的这道题只要扶桑公子能答上来,便算取胜,不过扶桑公子您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请出题!”扶桑对着慕容映溪,抬手行了一礼,态度却不卑不亢,他完全没有因为过大的压力而失了分寸。
慕容映溪微微一滞,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赞赏:“扶桑公子请听好了,有口井二十一尺(7米)深,有个蜗牛从井底往上爬,白天爬九尺(3米),晚上往下坠六尺(2米),请问蜗牛需要几日才能从井口爬出?”
“这道题太简单了…”
“答案一定是七日,这题目毫无任何难度…”
“老夫也这样认为,不知这穆国是怎么想的…”
“应该是有什么玄机,穆国不可能出如此简单的题目啊…”
“…”争论声此起披伏。
时间一点点过去,原本人声鼎沸的大殿这时已静默无声,眼见离规定的时辰越来越近,而扶桑还未作答,众人不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景文帝也开始疑惑自己的决定,难道自己看走眼了?
殿门外此时雷电交加,明明是白日,天空却漆黑如夜,狂风咆哮,发出沉闷的呜呜声,刹那间,倾盆大雨如银河倒泻。
“五日。”清润的声音轻飘飘地回响在大殿上,好似一片柔软的羽毛落在众人心上。
“扶桑公子果然聪明过人。”见众人露出疑惑不解的目光,慕容映溪解释道:“这道题目迷惑人的地方就是爬出井口,这只蜗牛若是到了井口,它就已经爬出来了,因此不会再往下坠落,所以蜗牛爬出井口只需五日。”
见扶桑答对,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也开始对扶桑略有改观,可一想到还有最后一题,原本微微松懈的心又再度提了起来。
慕容映溪和公良与函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内监上前摆好白玉棋盘,接着公良与函上前道:“久闻贵国是个风雅之地,百姓皆喜爱围棋,而翰林院的棋待诏棋力更是一流。与函尚有一残局终无解答之法,现请扶桑公子赐教!”
扶桑淡然一笑,眼神清雅如高山流水,声线轻柔如雪:“请。”
公良与函微微一怔,他愕然地看着扶桑,这人的定力实属一流,眼下还能谈笑自若,面不改色,这份魄力实在是让他钦佩。
摆好棋局,两人迎面而坐,大臣们专心致志地看向殿中央对弈的两人,那一盘残局明显是黑子占了上风,白子已经危在旦夕。
这穆国之人实在是狡猾,这样的残局即使拿给云国棋艺最精湛的棋待诏,只怕也不能再有任何翻身的机会,看来两国之争,必然是穆国取胜了。
公良与函极为轻松地拈起黑子放在棋眼上,转眼白子便四面楚歌。面对黑子势如破竹的攻势,扶桑依旧非常镇静,指腹摩挲着手中的棋子,传来微凉的触感,他知道自己只要棋错一着,便是满盘皆输,危险已近在咫尺。
慢慢地,白子被逼上绝路,公良与函轻快地看着扶桑,只见那如玉般清雅的人薄唇紧抿。看来胜负已定,只再需几步,他便可以彻底击溃眼前这个风雅之至的人。
见白子走进自己所设的圈套中,公良与函信心十足地落下黑子。扶桑似是有些累了,宽大的衣袖轻拂,接着他散淡的将白子随意一下,满堂大臣皆是错愕不已,这样下棋无疑是自寻死路啊,怎么能如此下?
公良与函见此,顿时放松下来,看来这个人已经开始自乱阵脚了,竟然自断双臂。
可奇怪的是明明是步死棋,棋局却在这之后豁然开朗。
妙啊,妙啊!这一招可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大臣们忍不住在心里点头赞叹。
公良与函原以为几步就能定下胜负,没想到顷刻间,棋盘上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局势已朝不受他控制的方向发展。
一个时辰过去,棋局已到了决定成败的时候,公良与函的额头已有少许的汗渍渗出,他的心此时已提到了嗓子口,手指冰冷如雪。
看着扶桑白皙的指尖拈着白子,他紧张到了极致,甚至连呼吸都快停止了。扶桑淡淡地看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黑白棋子,随即棋子轻轻浅浅地落在棋盘上,刹时,胜负已定。
“平局…没想到竟然是平局…”
“这局棋本来就是夹缝求生,能下成这样已然是不错了…”
“只是可惜了那七座城池…”想到七座城池就这么擦肩而过,众人忍不住扼腕叹息。
坐在对面的人依然还是那副温和雅致的模样,可公良与函却是心头一凛,像是寒冬腊月里被人泼了盆冷水,冰冷刺骨。没想到在大目睽睽之下,这人竟然瞒过了这么多双眼睛,这根本不是平局啊!不过是在对方刻意而又巧妙的布置下成为了平局。
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威胁,这个人不仅仅是要得到平局的结果,更是要让他承他一个人情,在对弈的过程中他刻意让自己感觉到是他在掌控着全局。而这人情还由不得他不收下,七座城池的恩情他该如何偿还?
“贵国果然是人才辈出,如此残局也能重现生路,公良与函心服口服。”公良与函向景文帝深深地鞠了一躬,神色毕恭毕敬。
比试实在是出乎景文帝的意料,他也没想到这场比试竟然是以平局收尾,那七座城池就此不翼而飞,他的心中虽然惋惜,可念及比试的难度,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扶桑的表现着实令他失望,第二局比试临近约定的时辰才想出答案,第三局还打了个平局,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景文帝颇有深意地看向大殿中的众臣,立即有人心领神会,户部侍郎站起身来开口询问:“既然是平局,请问穆国之前承诺换城一事可还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