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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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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事情的发展走向,彻彻底底地跑偏了。

    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虽然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嫁给四爷的那天起,便已经是高攀,根本不存在什么糟糠之妻的说法,但是在四爷的心目中,他确实认为自己亏欠乌拉那拉氏不少。

    毕竟乌拉那拉氏嫁给他的时候,他还是个不受宠的光头阿哥,连内务府那些奴才都不将他放在眼里,幸亏有乌拉那拉氏的娘家母族相助,不然他还不知道要落魄多久呢……

    虽然后来四爷还是容不下心思毒辣的乌拉那拉氏了,甚至亲手送走了乌拉那拉氏,但是他却从未忘记乌拉那拉氏和乌拉那拉氏族对他的那份恩情。

    正是因为如此,便是他现在贵为亲王,却仍然对乌拉那拉氏族礼让三分。

    偏偏乌拉那拉氏族那些人从未看清过四爷的心意,以为四爷还是那个他们予取予求的光头阿哥呢,更以为三瓜俩枣的好处,便能让四爷回心转意,重新接纳乌拉那拉氏瑞溪进门。

    殊不知当初四爷肯让瑞溪进门,便是四爷对他们最后的照顾了。

    乌拉那拉氏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一登门,却是无一例外地被四爷驳斥而回,他们暗骂着四爷的翻脸无情,倒是也没有放弃搭救乌拉那拉氏的打算,毕竟乌拉那拉氏被送回母族来,于族里的其他闺秀,亦是一种打击,他们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是到现在,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了,毕竟四爷是软硬不吃啊。

    就在此时,一直不曾言语的老族长达哈苏出声了,他是族里少有的几个明眼人之一,当初送乌拉那拉氏瑞溪进四爷府的时候,便已经预料到今天,只是他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罢了。

    达哈苏似是大梦初醒般地叹着气,瞧着堂下手足无措的众人,捋着颌下白花花的山羊胡,让自家福晋递牌子进宫给德妃娘娘请安去了。

    “老族长,您这是何意呢?”旁边有不懂就问的好学生,轻声问道。

    达哈苏满脸失望地看向堂下众人,幽幽道:“既然雍亲王不肯卖咱们乌拉那拉氏族的面子,那就该去找能管束住他的人帮忙,当年咱们乌拉那拉氏于德妃娘娘的母族乌雅氏有大恩,他雍亲王能不还这份恩情,德妃娘娘这个出自乌雅氏族的娘娘,总不能不还吧……”

    “是啊,正是如此呢!”一些想起陈年旧事的人,齐齐点头应道。

    当年乌雅氏还没有被康熙帝从吴家单独提拔出来的时候,仅仅是内务府众多包衣家族里的一支,势力不算大,手里却掐着几个肥得流油的美差。

    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就自然引起了其他包衣家族的嫉妒。

    一番斗法后,德妃娘娘的阿玛被牵扯其中,险些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正是乌拉那拉氏族已故的前任族长出手救下了德妃娘娘的阿玛,保全了德妃娘娘一家老小,这才有了后来德妃娘娘以奉茶宫女的身份进宫伺候,承宠于皇上,更麻雀变凤凰地成为宫里有头有脸的娘娘。

    只是这都是些陈年往事了,若不是达哈苏突然提起,大家伙儿都快忘了!

    不过如今既然已经提起,堂下这些担忧乌拉那拉氏瑞溪前途的人就彻底放心了,已故老族长救下德妃娘娘的阿玛是件随手而为的小事,但是于德妃娘娘和其族人来说,却是活命的大恩,德妃娘娘无论如何也不会不念旧情。

    “好啦,咱们能替瑞溪那孩子做的事都做了,你们这些做父母长辈的人,就别在我这里围着了,还是想想该怎么规劝好瑞溪那孩子吧,让她学会收敛和隐忍,处处逞强好胜的,早晚有咱们保不住她的那天。”达哈苏懒得听大家伙儿的阿谀奉承之言,扭头看向自个儿身侧重展笑颜的一小搓人,冷声教训道。

    这一小搓人就是和乌拉那拉氏瑞溪关系最亲近的亲人们了。

    他们之中,除了少数两人在朝堂之上有差事外,其他都是在族里混吃等死的米虫一个,见识少,学识少,唯一的本事就是溜须拍马,他们面上对达哈苏的吩咐是奉若圣旨,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因为他们谁也不愿意去得罪乌拉那拉氏瑞溪这个能带给他们实质好处的亲王侧福晋。

    显然达哈苏也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货色,叮嘱两句,便也不和他们废话了。

    他如今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要不是族里的孩子们不争气,他早该在后宅过起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逍遥日子了,但是现在他为了乌拉那拉氏族的尊荣和兴盛,却不得不绞尽脑汁地维持着眼前的荣光。

    只是到底能撑多久呢……

    达哈苏心里也没有个底,想到这里,他眼底闪过些许苦涩,双手微抖地拄着拐棍站起身来,迈步往后宅走去,将正堂留给了这些不争气的后生晚辈们,让他们高兴吧,他可得抓紧回去歇歇神儿了!

    事情就如同达哈苏所预想的那般,很是顺利地发展着。

    当德妃娘娘收到来自达哈苏福晋的请安名帖时,德妃娘娘就知道自个儿不能置身事外了,她一边和善温婉地接待好达哈苏的福晋,违心地夸赞着乌拉那拉氏教养出来的女儿,那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姑娘,一边派人给四爷传话,让他务必要放乌拉那拉氏侧福晋一马。

    当达哈苏的福晋出宫时,四爷已经将乌拉那拉氏瑞溪接回到府里了。

    其实就如德妃娘娘不能不顾及乌拉那拉氏族昔日对乌雅氏族的恩情一般,四爷能够不给乌拉那拉氏族派来的那些说客面子,却不能不顾及自家额娘德妃娘娘的感受,所以便是四爷再不甘心,却也不能不照办。

    乌拉那拉氏就这样在宗人府住了两日后,便回到了四爷府里。

    这样的结果是四爷没想到的,也是尔芙没有想到的,她还以为这次乌拉那拉氏就要退出四爷府的历史舞台了呢,没想到乌拉那拉氏是这样的不屈不挠,竟然又挣扎着挤回到了府里,甚至还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只见乌拉那拉氏一改以往那副清贵自傲的做派,极尽谄媚讨好地围绕在尔芙身边,要不是她眼底频繁闪过的怨毒之色,尔芙真以为她脑壳坏掉了呢。

    “庄上送过来的新鲜栗子,妾身听说福晋姐姐最爱吃这口,便料理好给姐姐送过来了。”

    “早前就听说福晋姐姐爱吃这种冻过的梨子,妾身庄上刚好有这种梨子,便着人送了两筐子进府,妾身尝过两个,凉凉爽爽的,吃着倒是开胃,特地送来给姐姐尝尝鲜!”

    “岁末年尾,正是姐姐最忙碌的时候,这两盒燕窝是妹妹孝敬姐姐的。”

    “妾身听说姐姐喜欢素锦,这几匹素锦都是江南送来的新料子,花色也有所改进,一匹是富贵绵长的淡青色素锦,一匹是福禄自来的浅红色素锦,姐姐瞧瞧可喜欢……”

    “姐姐,妾身听说您身体有些不适,特地炖了银耳莲子羹来探望,您现在觉得好些了么,不如妾身陪您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兴许吹吹风,您这头昏气短的毛病就能缓解些呢!”

    “福晋姐姐,您身体刚好,切莫要累着自个儿……”

    尔芙瞧着一日照三餐往自个儿院里跑的乌拉那拉氏,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郁闷和恼火,偏偏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满面堆笑地跑来讨好你,好吃好喝地往你跟前儿送着,你总不能黑着脸将人轰出去吧……

    “妹妹若是闲暇,不如帮我把给各府准备的年礼礼单抄录一遍吧!”

    “妹妹若是不忙,不如帮我把库房那些积压下的绸缎清点下吧!”

    “妹妹若是正闲着,不如替我将给各处庄上庄户们的年礼都清点下吧!”

    “妹妹闲在,帮我核算下这些账目吧。

    如今是年根儿将近,咱们早些清点好账目,也好早些给各处管事掌柜们的赏钱发下去,让他们安安心心地过个肥年,来年才能更用心地替咱们办事。”

    “我瞧着妹妹这眼睛都熬红了,这两盒燕窝就送给你,好好补补吧!”

    “妹妹身上这套袍服,瞧着都有些褪色了,我这正好有些新料子,便送给妹妹吧,过年多裁剪两套新衣裳,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份心意。”

    不过乌拉那拉氏能一天三趟地往正院跑给尔芙添堵,尔芙也并非不能收拾她,就在尔芙再次被乌拉那拉氏的笑脸恶心到后,她就开始了折腾乌拉那拉氏的小动作。

    临近年根儿,府里各样各式的琐事不少,总有需要人的地方。

    本来尔芙自个儿就忙不过来,还正愁没地方抓壮丁呢,乌拉那拉氏一来,真可谓是瞌睡时候送上的枕头,她也就不和乌拉那拉氏客套啦,直接将那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统统塞给了乌拉那拉氏。

    “辛苦妹妹了,若不是有妹妹帮忙,我还不知道要忙活到什么时候呢!”尔芙笑吟吟地接过乌拉那拉氏送回来的账本,随意地翻看了两页,确认并无任何问题后,柔声夸赞道。

    “妾身能给姐姐帮忙,已经是妾身的福分,当不得辛苦。”

    “妹妹过谦了!”尔芙笑着将乌拉那拉氏拉到自个儿跟前儿,当着府里其他众女的面,从自个儿头上取下一股金簪,动作轻柔地簪戴在了乌拉那拉氏的发髻之上,以示对乌拉那拉氏的看重。

    接着,她又对着满屋子的女人们,朗声说道:“前些日子,咱们府里出了些乱子,好些人都等着看我和乌拉那拉氏妹妹的热闹呢,但是我今个儿明白地告诉给大家伙儿,乌拉那拉氏妹妹是乌拉那拉氏妹妹,和先福晋无关,我和先福晋之间的那些恩怨,我也不会迁怒到乌拉那拉氏妹妹的头上。

    若是再有谁背后乱嚼舌头,传乌拉那拉氏妹妹的闲话,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担待你们。”

    说完,她就目光阴冷地扫视了一眼在座的众女。

    这就是传说中的捧杀了,虽然她的这点手段很是粗鄙,任谁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但是有些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只要她这位嫡福晋明确地表现出对谁的不喜,便会有人站出来冲锋陷阵,这就是权利的魅力。

    乌拉那拉氏可谓是最擅长此道了,但是她却没有办法反击。

    因为尔芙是嫡福晋,她是个犯错的侧福晋,别看四爷从宗人府将她接回到府里来,却将近一个月都不曾登她的门,显然是彻底失宠了,如今还能勉强保持着侧福晋的体面,便已经是尔芙故意抬举她了,现在尔芙又玩这一手,她算是要彻底完蛋了。

    不过乌拉那拉氏却不会就此认输,她笑吟吟地站在尔芙跟前儿,任由那些女人将喷火似的小眼神往自个儿身上丢着,恭恭敬敬地伺候在尔芙的身侧,仿佛并非听出尔芙的弦外之音一般。

    “时间不早了,诸位妹妹就早些散了吧!”尔芙见状,稍显不快的说道。

    众人闻言,依次退出了正院,乌拉那拉氏却没有走,她笑呵呵地从袖管里抽出一条还未绣完的帕子,借口请尔芙指点一下自个儿的绣技,竟然就这么没脸没皮地赖在了正院里,因为她知道她待在正院是最安全的,便是有人想找她的麻烦,却也不会跑到正院来找她的麻烦。

    “妾身手脚粗苯,实在做不来这精细的活计儿,还请姐姐不要嫌弃妹妹蠢笨才好!”乌拉那拉氏坐在绣墩上,笑吟吟地对着尔芙说道。

    尔芙看见乌拉那拉氏那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毕竟她刚刚才当着众女的面,表示出自个儿对乌拉那拉氏的看重,总不能这么快就自个儿打脸自个儿吧。

    就在她快要忍耐不下去的时候,乌拉那拉氏主动告辞了。

    这也是乌拉那拉氏在宗人府关禁闭那两天想出来的一套恶心人的办法,她明知道尔芙厌恶自个儿,便越要在尔芙跟前儿打转转,她就是要让尔芙觉得不舒坦,她也可以趁机看看有什么地方能钻空子。

    是的,她还不曾放弃替弘晖报仇的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