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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换药吧,这里就不要操心了,爷也不是小孩子了。”四爷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乌拉那拉氏的安排,但是嘴上却是半分不肯退让的说道。
好在,在场的都是老人儿,也都了解四爷这个死鸭子嘴硬的性子,倒是也没人多说一句,便各自忙活去了,只有尔芙这个客人,不跟着四爷,不好随意走动,坐在窗边的玫瑰椅上,斜着身子,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一张脸都恨不得贴在琉璃窗上,眼巴巴的看着上房前,庭院里已经生机勃勃,焕/发/春/意的几大缸睡莲。
“弘晖,你去前院跑一趟腿儿,把张保和陈福都叫过来。”四爷笑着看了眼尔芙的小动作,抬手招呼过严阵以待,不不不,很是拘谨的弘晖,低声吩咐道。
说完,便摆了摆手,免了弘晖的礼,一把抓过趴在窗子上丢脸的尔芙,大跨步地往外走去。
“喜欢就让花房给你也弄些,瞧瞧你这丢人样!”四爷倚着莲叶纹的瓷质大缸,伸手抓住了尔芙想要拨动莲花瓣的小手,轻声说道。
其实睡莲的培育,并不困难,起码对于四爷府那些技法娴熟的花匠,并算不得什么太费劲的事情,但是尔芙却总是说太麻烦,只在院子里的太平缸中,放养了数尾锦鲤就算了,唯有葡萄架下的缸里,会时不时的放些从花园池塘里捞出的莲花欣赏。
当然,现在这个季节是没有的。
毕竟池塘里的莲花,现在连莲叶都没长出来呢。
“弄那些太麻烦了。”尔芙又一次老话常谈的说道,同时将被四爷抓住的小手扯了回来,伸手摸了摸嫩嫩的莲花瓣,深吸了一口莲花独有的清香味道,弯了弯嘴角,如稚气的孩童一般,露出了一抹童真的笑容。
四爷闻言,很是不理解的拧了拧眉,低声道:“你一个看花的,有什么好麻烦的,就算是麻烦,还不是你院子里那些个宫女的事情,难道还要你这个主子,打算去亲自打理这些!”
“这赏花就是瞧个新鲜,真要是让人把这睡莲摆到西小院去,日日瞧着,怕是我还就不喜欢了,所以为了我这点小兴趣,让瑶琴她们多做许多工夫,实在是很不值当的事情。
何况,我每日都会往正院这边来,抽空瞄两眼就过足瘾了,要是哪天实在喜欢,找福晋要上两盏,摆在房间里看看,不就可以了。”尔芙笑着捏了捏花瓣,看着花瓣中出现一条细细的深粉色印记,很是调皮的歪头道。
说来,尔芙还真是个没长兴的人,
之前她很喜欢玫瑰花,四爷安排花匠给她在院子里弄了一小块花圃,里面长满了各色的花朵,姹紫嫣红,很是喜人。
初时,她还觉得挺浪漫的,但是时间久了,她就看烦了,又发现一些小飞虫格外喜欢在花间流连,甚至还引来了会蜇人的蜜蜂,她就忙不迭的让人收拾了。
打那以后,尔芙就再也没在院子里弄过什么花圃之类的东西,顶多就是摆一些花房送过来的盆景就算了。
四爷也算是了解尔芙这点,所以见尔芙这么一说,倒是也没有再说什么,更没有让花房的人去培育一批睡莲给她送去这样的想法,只浅笑着站在一旁,看着尔芙折腾缸里的睡莲。
尔芙玩了一会儿就腻了,加之穿着花盆底绣花鞋站得久了,这腰椎也有些发酸,便也学着四爷的样子,倚在了缸边,往上房的方向望去。
这会儿,乌拉那拉氏已经换过了药,正坐在临窗摆着的罗汉床上喝药,一瞧见尔芙转过身子,笑着对着窗外招了招手,同时又打发了身边伺候的琦香出门来请四爷和尔芙进房里说话。
“怎么没多走走。”乌拉那拉氏笑着替四爷送上了热茶,对着尔芙,轻声问道。
“最近老是不运动,这身子越来越懒了,才走了几步路就觉得乏了。”尔芙笑着拧着帕子擦了擦手,柔声答道。
“等再过几日,天气再暖些,四爷那边也闲下来,不如咱们往园子里,多住些日子吧。
要说这个年过的,还真是有些累人了。”打从年前就开始忙活着张罗给各府的年礼,又忙着核实各处账目的乌拉那拉氏对此,那是深以为然,不等尔芙话说完就连连点头的说道。
“既然福晋都这么说,那爷就先让人过去安排着。
到时候,便是爷这边抽不出空来,你们也可以带着几个孩子先过去,左右那边也有护卫,住着也清静些,还能比在府里松散些。”一说到园子,四爷不禁想起了,才刚到手没多久的圆明园,含笑说道。
要说这圆明园,不论是位置,还是景色,那都比府里强了太多,不仅如此,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比起在府里拘着,住在园子里,那简直就像是被约束在学校里一个学期的学生放寒暑假一般快乐、自由,连四爷这个规矩惯了的,一想起园子都不禁有些心驰神往的意思,恨不得一时三刻就能收拾行装,离开京城,去园子里过上几天自在日子去。
当然,这都是想想就算了的事情,四爷就算是心里再想,这会儿也是不能离京的。
“主子爷,弘晖阿哥带着陈公公、张公公过来了。”正当四爷整颗心都跑到圆明园的时候,福嬷嬷弓着身,来到了四爷跟前,低声说道。
被唤回神儿的四爷,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随即抬眸看了眼廊下候着的弘晖和张保、陈福三个人,含笑抬了抬手,朗声说道:“快叫他们进来说话吧。
这夜露深重的,弘晖那孩子别在被风吹着了。”
说完,这位当慈父当上瘾的四爷,又支使着琦香在尔芙的对面、他身下坐着的罗汉床下首,摆上了绣墩、角几,布上了热茶、点心等小吃食。
话音一落,琦香等人就忙活开了,这边刚一布置妥当,弘晖就随着福嬷嬷身后,走进了上房。
弘晖刚撩开袍摆要行礼,四爷就又是一摆手,笑着指了指下首的绣墩,朗声说道:“得得得,别拘礼了,弘晖,快坐下说话吧!
你们也坐吧!”
说完,四爷就捋了捋颌下的胡须,打开了话匣子。
“弘晖,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整日跟着师傅死读书了,也该知晓些府里的事情了,今个儿这事,你也跟着听听。”说着,四爷就指了指坐在最下首的陈福,笑着让他将汇总到手的消息,做了个尽量简单的介绍。
被点名介绍这次事情的陈福,起身拱了拱手,从袖管里抽出了一个记载详实的册子,先行交到了四爷手里,又做了个简单的介绍,这才重新回到了位子坐好。
“看样子,这于林氏也是被逼无奈了。
一双子女都被人捏在了手里,也难怪她会如此做。”作为受害人的乌拉那拉氏,听完陈福的介绍,回想了下于林氏今个儿的所作所为,脸色微变,低声说道。
“弘晖,你怎么看!”四爷有心想要让弘晖接触府里的琐事,自然不会藏着掖着,伸手将册子递到了弘晖眼前,轻声说道。
四爷也没有忘记坐在他身侧的乌拉那拉氏,伸手握了握乌拉那拉氏的手,“这件事情,蓝沁你还是不要急着下结论,还是先听听弘晖怎么说。”
弘晖走马观花的翻了翻手里的册子,拧了拧眉毛,低声说道:“阿玛,依儿子看,这于林氏怕是并非善类。
按照陈公公搜集到的信息看,这于林氏不过是大兴县王家庄的庄头娘子,因故入了李侧福晋的眼缘,才被调到了府里头伺候,若是没人从中给予帮助,怕是不大容易吧。
毕竟这王家庄附近的那个庄子,也就是个为府里提供新鲜蔬菜的庄子,府里在庄子上,并未设立别院,怕是连阿玛都没去过几次吧,那李侧福晋是如何认识了这个于林氏的呢!”说完,弘晖又有些不自信的看了眼乌拉那拉氏和四爷的脸色。
“你瞧得一点不错,所以爷说这于林氏不简单呀。
即使是陈福这样子老练的人去审问她,她还能抓住对自己个儿有利的一面辩解,要不是她的来历有些可疑,怕是就要让她这么糊弄过去了。
与于林氏相比,于二东那个庄头就正常多了。
虽然交代的事情,亦是有真有假,但是却符合人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有充当拐子的赖巴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半点音讯,估计是被人灭了口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这赖巴头还是贡献出了一条线索。
之前打赏给手下人的银子,虽然看似成色一般,又故意沾染了不少污渍,但是经张保重新烧融发现,成色极高,应该是正经的官银,如果不是官家的人动的手,那就是那家的压库银子了。
据赖巴头的手下人交代,赖巴头得到了二十两的赏钱,这笔数目,对于寻常人家是一笔大数目,但是若是商家富贾,那应该不需要动用压库银子,所以这收买了赖巴头的人,定然是个官家手底下的人,不然也不需要故意把银子做旧了。
加之张保去排查于林氏娘家人的往来情况,基本上可以肯定是我的某位兄弟设下的毒计了。
依我的猜测,最可能的就是老三和老八两人。
至于是哪个兄弟,还需要再调查些日子。”四爷见状,先是点了点头,肯定了弘晖的说法,随即对着一脑袋雾水的尔芙和乌拉那拉氏,轻声解释道。
关于为什么把嫌疑人锁定在了三皇子胤祉和八皇子胤禩身上,这点四爷并没有给她们解释,尔芙也没有多问,她现在只关心一点,那就是这双小家伙儿的父母是谁,有没有找到关于小家伙儿父母是谁的线索。
毕竟这谁家丢了孩子,那父母肯定都要急死了。
对此,四爷虽然已经得到了消息,却并没有告诉尔芙。
一来,四爷觉得尔芙要是知道了这消息,一定会心软的急着让他把这双孩子送回去,而错过了一些细枝末节的线索。
二来,他也想要从侧面考察一下方方、圆圆的父亲是不是能为他所用,他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要是能收到个既有能力、又忠心的人替他办事,那也算因祸得福吧。
三来就是他觉得弘轩和小七这年纪,也确实需要个玩伴,而方方、圆圆不论从年纪,还是家教上,都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四爷想要先让两个小家伙儿和弘轩、小七熟悉熟悉,也免得等以后这对小家伙儿的父亲成为他手下的人,这两个小家伙儿因为身份上的转变,变成如哈哈珠子一般存在的幼仆、伴读,违背了他想要替小七和弘轩找寻玩伴的本意。
“这京城这么大,想要找寻一个人,实在是不容易。
虽然爷已经让顺天府府尹帮忙查找,但是怕是还要耽搁些日子,这些日子还要辛苦你,先照顾着方方、圆圆了。”打定主意的四爷,做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摊了摊手,沉声说道。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其实,我倒是很喜欢方方、圆圆,能把她们留在身边多待些日子,倒是正合我意。
我就怕方方、圆圆的父母一直找不到孩子会回到家乡。
毕竟他们并非是本地人,就算是来给兄长家里送年礼,也不能一直留在京里呀!”尔芙先是叹了口气,随即又流露出了一抹苦笑,轻声说道。
“那也只能顺其自然了。”四爷顺着尔芙的意思,似是很无奈般的说道,但是他这心里却笑开了花。
虽然,四爷想到了留下这双子女的种种好处,却也怕尔芙并不喜欢方方、圆圆,不会同意让方方、圆圆跟在弘轩和小七身边,有了尔芙这话,他这心里就好像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一般,所以虽然他很努力的做出无奈的表情,但是嘴角还是忍不住的飞起了一角,显得很是古怪。
并未得到自己个儿想要的消息,尔芙的情绪,一下子就荡到了最低端,也就有些坐不住了,四爷的话音一落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躬身说道:“时候不早了,妾身也就不多留了,便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