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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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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九十章

    花园的西南角上,一丛竹林旁边,一处孤零零的小木屋,此时被粉刷一新,两盏造型古朴的铜灯,镶嵌在虚掩着的黑漆木门两侧,一个梳着总角的小姑娘,正规规矩矩地守在房门口。

    这就是四爷给尔芙准备的惊喜。

    尔芙不情不愿地被四爷拉到花园里,瞧着眼前陌生的屋子,不解地回眸看去,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四爷闻声,笑着指了指木门,低声说道:“进去瞧瞧!”

    说着话,他将门口守着的小姑娘叫到了尔芙身边,指着她,介绍道:“这丫头是个苦命孩子,从小就没了爹娘,爷前几天去工部办事的时候,偶然发现她正被嫂子押在路边自卖自身,便好心将她买了下来,这孩子粗识几个字,手脚也勤快,便将她安排在这里伺候着,你给她赐个名吧!”

    “到底怎么回事呀?”尔芙满脑袋雾水的追问着。

    “你先赐名吧。”四爷坚持道,他发现他现在很喜欢逗弄尔芙,瞧着小妮子稀里糊涂的眨眼发问的样子,别提多有意思了。

    “行吧,那就叫莲儿吧!”尔芙深吸了口气,淡声道。

    说着话,她就俯身将跪在地上行礼的小丫头扶了起来,瞧着小丫头瘦瘦弱弱的样子,她也是一阵心疼,这要是放在现代的时候,这么点小孩子,哪个不是被自家爸妈捧在手心里疼着,放到这个时代,动不动就被卖来卖去的,还真是可怜极了。

    “咱们进去吧!”四爷笑着揉了揉莲儿的脑袋瓜儿,伸手扶着尔芙,边说就边往小木屋里走去。

    这处小小的小木屋是一处佛堂。

    四爷命人赶工修建出这处小木屋,倒不是为了旁的,只是为了已经离世的小九和玖儿,皇室门第的规矩大,没有排序的孩子不算人,要不是他背着宗人府那些老顽固,两个小家伙儿就连个坟包都留不下来,府里头又不是个能随随便便烧香、烧纸祭拜的地方,他心里知道尔芙舍不得两个孩子的离开,所以特地修建了这处佛堂,又找了这么个小孩子过来伺候着,为的就是一天一炷香的给两个小孩子积上一份福气。

    一进门,一扇绣着佛字的落地屏风,最先映入眼帘。

    尔芙见状,心底闪过一丝明悟,她快步绕过屏风,瞧着那尊摆在汉白玉底座高台上的白玉观音,呼吸着满堂的檀香味道,眼底闪过了一丝水光,扭头走到了一旁的方桌旁,虽说方桌摆在角落里不起眼,但是摆在上面的黑漆檀木灵位,她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

    “这是给小九和玖儿准备的灵堂么?”尔芙不确定的问。

    四爷脸色肃穆地点了点头,亲手点燃了一柱清香,供在灵位前的香炉中,又重新点燃了一柱清香,递到了尔芙的手边,轻声说道:“爷知道你心疼这俩孩子,爷也是一样的,给俩孩子上柱香吧,这里以后明面上府里头是佛堂,实则是给咱们那两个可怜孩子准备的灵堂,你若是想孩子了就过来坐坐,后面的暗室里,都是两个孩子用过的东西,爷特地让人都收拾出来送过来的,以后你就不必总是望着东厢房出神了。”

    尔芙没想到东厢房的事情,居然也被四爷注意到了,她颤抖着手将香供到香炉中,扭头看着四爷,强忍泪意的哽咽说道:“您都知道了!”

    “你的事情,那都是在爷心里摆着的。”四爷牵着尔芙的手,走到了佛堂后面的暗室里,伸手拂过几样孩子戴过的平安锁、银镯、穿过的肚兜、虎头鞋等小玩意儿,喃喃道,孩子没了,绝不单单是尔芙伤心,他这个做父亲的男子汉同样伤心,只是他不好表现出来而已。

    雕工上乘的银锁、银镯,绣工精良的肚兜、虎头鞋……

    无一不是四爷特地交代针线上的人准备给孩子们的,大红色的襁褓,角落里歪歪扭扭的几针,还是四爷亲手做的,小九和玖儿出生那天发生的一幕幕,她仍然是记忆犹新,她能记得四爷发自内心的笑意,她能回想起四爷抱着小九和玖儿亲了又亲的样子,这些日子,她只顾着自己个儿心里难受,也着实忘记了四爷同样是个丧子的可怜父亲。

    暗室里,往常摆在婴儿床旁的那两张官帽椅上,尔芙和四爷分作两侧,一双手在角几上紧紧握着,两人之间的那点隔膜,这才算是彻底消除了。

    “乌拉那拉氏那个毒妇,爷绝对不会再纵容她继续胡作非为,爷之前总想着正妻之位,轻易不可变更,对她也是多番忍耐,却不想她是这样变本加厉的残害府中其他妾室所出子女,此番皇上那边都已经答应了,废弃乌拉那拉氏密旨,近日就会送到府里,你是爷心目中唯一的妻子人选,以后你定要将府里的事情都拿起来。”小小的房间里,四爷看着眉眼如画的尔芙,轻抚过她鬓边的碎发,很是郑重地将一对巴掌大小的羊脂玉雕并蒂莲如意,交到了尔芙的手里,认真说道。

    “您不是开玩笑呢吧?”尔芙站起身来,失声惊道。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四爷放在她手里的那对羊脂玉如意,差点就摔在了地上,说句实话,她虽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能除掉乌拉那拉氏,为离世的小九和玖儿报仇雪恨,但是却从没想过有一天四爷会废弃嫡妻,毕竟历史上的乌拉那拉氏,那可是一直活到了雍正九年,她没想过她这只小蝴蝶会引起这么大的变化。

    这算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吧,虽然惊多于喜。

    “你觉得爷会拿这么大的事情开玩笑么,密旨不日就会送到府里,为了弘晖那孩子不被外界非议,也为了皇室的颜面,乌拉那拉氏会被秘密处死,对外会说她是病逝,而你则是皇阿玛属意钦定的继妻人选,只是委屈你要承担这个继妻的名头了。”四爷将尔芙重新按回到官帽椅上坐好,很是认真地将那对玉如意攥在她的手心里,半跪在她的身前,沉声说道。

    “可是我能行么?”尔芙不确定的问道。

    她有自知之明,她没有穿越前就是个最普通的大学生,面临着求职应聘,以后会如同大部分学长一般过上朝九晚五的规律生活,突然就被穿越大神丢来古代,成为四爷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人,如今又要更进一步的成为站在四爷身边的妻子,她心底是又惊又喜,她根本不懂得该怎么平衡内宅的关系,更不懂得古代过于繁琐的人情往来,就算是她在努力学习,但是她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别怕,府中自有一套规矩,你只要一碗水端平,该赏的赏、该罚的罚,一切都不会有问题,而且爷也会帮衬你,要是你真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只管来找爷就是了,爷相信你能做好。”

    选择在今天将这个消息告诉尔芙,其实四爷也是临时起意。

    本来他是打算等乌拉那拉氏被病逝以后,过些日子再告诉尔芙的,一来是他不愿意让尔芙面对他残忍的一面,二来他也是怕先漏了风声,让乌拉那拉氏有所防范,但是他今天瞧着尔芙无声悲伤的样子,他就不忍心尔芙继续生活在仇恨中了。

    他轻轻揽着尔芙,轻声说着他从书中了解到的治家手段。

    虽然四爷的话,小小的安慰到了尔芙,但是她却还是没有信心能平衡好府里的各种琐事,不怕别的,她就怕成为四爷身边的正妻以后,她必须要面对府里其他女人对她的种种暗算,如今的四爷是信任她不假,待她也很是真心,将她宠得如同一个公主一般,但是以后的事情什么样,谁又能真的知道呢,在她被各种流言蜚语缠身的时候,四爷还会如现在一般信任她这个昔日的爱人么!

    除此之外,她更怕其他的穿越女发现她这个老乡。

    俗话说得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是她以前看过的那些穿越小说,那全部都是老乡见老乡,背后开一枪,不斗个你死我活,那都不算完事,以前她藏在四爷府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也不学着那些穿越女做各种出格的事情,就算是有其他的穿越女存在,也不会太过注意到她,但是她要是成为了四爷的嫡福晋,那那些人还不得将她当靶子似的收拾,她又不是个多么聪明、机智的人,她真怕自己个儿死都不知道死在谁的手里。

    她死了不要紧,要是害了四爷,害了自己个儿的孩子,那才真是让她死都死不安生呢,只是她心里头的顾虑,实在不好和四爷说呀!

    呼……沉浸在对未知的恐惧中,她往四爷的怀里凑了凑。

    “冷了吧,这里虽然很清静,可是到底是连个炭盆都没有点,要不咱们就先回西小院吧。”又一次没有跟上尔芙思路的四爷,瞧着尔芙的脸色变了又变,伸手将尔芙揽入怀中,轻声说道。

    尔芙顺从地点了点头,回到了西小院。

    四爷又盯着她喝过了安胎药,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步履匆匆地回到了前院,他实在是不放心尔芙,这才抽空往后院跑了一趟,前院来给小六阿哥贺喜的门人,老十四是根本搞不定的,那些个在官场里打滚大半辈子的老滑头们,那十句话有十句半都不能信,他将这事交给老十四张罗着,也是想要打磨打磨老十四不成熟的性子,说来还是胤祯在额娘身边被呵护得太好了,连半点看可都没有遇到过,有时候难免有些张扬、急躁,如同老话说的那样,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若是他连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不能信任,那他还能相信谁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尔芙这边心神不宁地回到了西小院,乌拉那拉氏那边倒是稳坐钓鱼台的看着众女勾心斗角,她瞧着李侧福晋话里话外的找茬董鄂氏,看着小李侧福晋满眼嫉恨的瞪着董鄂氏,勾唇笑了笑,说起了养在她院里的吴格格和钮祜禄氏格格所出的两个小阿哥,别看这两个小玩意儿成日不是发烧、就是夜哭不止的,但是到底是姓爱新觉罗氏的,要是养在身边,那也是一个免死金牌般的存在。

    李侧福晋闻言,冷冷一笑,她瞧着一旁面露自得之色的乌拉那拉氏,想着之前乌拉那拉氏看着自己个儿如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表演,自然不肯让她在这么轻易拉拢人手,她这般想着,放下了手里头喝了一小口的红枣杏仁茶,不紧不慢的说道:“养儿防老,虽说不是自己个儿亲生的,可是这小四和小五的亲生额娘都已经没了,家里头的娘家都是些不起眼的小门户,也不怕有什么人在旁边挑拨着,只是就怕福晋不肯撒手呀,毕竟是养在自己个儿身边大半年的孩子了,便是养条狗,也不舍得就这么随随便便送出去呀。”

    “李侧福晋,你可要慎言。

    小四、小五是咱们爷的血脉,哪里能拿那些玩意儿比拟。

    至于你说说我舍不舍得就这么随便放手,那自然是不舍得的,虽说我早有弘晖这个嫡长子在,但是到底是养在身边一段日子的孩子了,要是没有个靠谱的人照顾着,我自是不会将孩子随随便便交托出去,到底我还是他们的嫡母,我必须要为他们负责。”乌拉那拉氏既然敢拿小四和小五出来扎筏子,自然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些个应对之词,她笑着斜了眼李氏,冷声说道。

    李氏可不会看着乌拉那拉氏得意,她笑着认了个错儿,也不管旁边人的脸色,自顾自地拨动着耳边带着的那对莲子米大小的东珠耳坠子,锲而不舍的泼着冷水:“福晋教训的是,妾身失言了。

    这不管是谁将孩子接到身边,也不会亏待了小阿哥们,只是这事到底是需要四爷同意的,咱们就算是在这里说得再怎么热闹,那也不过就是在这闲唠嗑,磨嘴皮子而已。

    依妾身看,这小四和小五,早早晚晚是要被四爷送到瓜尔佳侧福晋那里的,毕竟侧福晋的身子,咱们这些个府里头的老人儿都是知道的,这胎儿说是怀想很好,但是能留到什么时候,那可都是没准的事情,到时候那位哭哭闹闹一番,这两位小阿哥就算是在谁身边,那也是都保不住的。”

    说完,她就冷冷一笑,也起身离开了。

    好好的一场戏,还没等开局,便又一次散场了。

    乌拉那拉氏气得暗暗咬牙,却也不好再说旁的话啦,只好草草丢下一句圆场的话,让大家伙儿都散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大家伙儿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