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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三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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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臣面面相觑,左相赵桀察觉情形不对,厉声斥责起御史大夫,党魁一言,樊派的人都轮流斥骂,连太仆丞赵柁也难得抖胆骂了句大逆不道,元灵均忍不住多看他一眼,赵柁不免憷,颤着退回朝班。≧≥≧

    眼看局面失控,御史大夫被人围攻不得脱身,元灵均笑呵呵地劝道:“看你们激动的,对国事如此热情,朕心甚慰呐,都别争了,朕给诸位讲一个故事冷静冷静如何。”

    “陛下,陛下。”御史大夫脸红赤赤的,喘着粗气,还要往前冲,右相林缜眼疾手快地挡住,将他衣袖拽住,低声道,“少说两句吧,陛下帮你解围,可别让她下不来脸面。”

    御史大夫忿忿忍了,心里狠狠斥责樊姜霸权不愿还政,牝鸡司晨,独断乾坤,图谋窃取江山,奈何帝王势弱,还要在朝上作一回伶人取乐樊党。

    瞧他们小人得志的嘴脸,御史大夫气得双手颤抖,心中的愤怒之火熊熊燃烧,快要将他噬烧殆尽,内侍高喊退朝,他伫立原地不动,林缜欲图拽他退出,他拂手避开,扬袖指着樊贵嫔,“你这毒妇人,霸住君权不放,分明是意图不轨……”

    退出的朝臣纷纷聚拢在殿前,林缜拉他不住,御史大夫还在堂上豁出命一般大肆指责樊贵嫔的僭越和过失,“你想篡权夺位,想改朝换代,除非从老臣的身体上踏过去……”声声掷地,砸得众人耳中轰鸣,埋着脑袋揩汗,不敢去看樊贵嫔的脸色如何,只觉他绝对完了,不说三族,夷九族都在所难免。

    “禁卫,禁卫何在!”樊姜眯着眼,面色惨白,颤动的袖管暴露她此时气愤到了极致,“把他……把他给朕拿下。”

    靴声橐橐,金殿禁卫从殿外黑压压地涌进。

    元灵均没料到会演变到这种局面,顿时慌了神,不知是去劝导樊姜,还是呵斥御史大夫,她手足无措,满面怆色,瘫在御座上动弹不得。

    不待禁卫近身,御史大夫忽然折身冲向一旁,以头撞向楹柱,顿时脑浆迸裂,血飞溅几尺,溅了禁卫一脸。

    “御史大夫!”元灵均猛然惊醒,撑住御案站起,御史大夫委顿在地,两眼突兀地看着她的方向,浓稠的血浆顺着额角淌了一地。

    大臣们围上去,几位关系较好的同僚不免垂泪,碍于樊贵嫔,始终不敢太放肆。

    元灵均跌跌撞撞地飞奔上去,颤微着手放在鼻息下,早已是冰凉一片,她瘫坐在地,呆愣半晌,回头默然地看着高立在御级上无动于衷的妇人。

    樊姜盘着佛珠,目光平静地注视前方。

    御史大夫一家被推到市曹斩,女眷贬为官.妓,未成年子女充为宫奴,罪名是冒犯君威,藐视圣躬。樊姜这招实在高,给她安上杀忠的名声。元灵均也不会任其利用,略施手段,把御史大夫的几个孙辈儿女无声无息地送出了临安。

    短短几日,先是穆良佐病亡,再是御史大夫触柱身亡,晋宫被一层乌云笼罩在头顶,果真不吉利。到穆良佐丧的这天,上林苑又传来清凉殿那位自缢未果的消息。

    元灵均敲敲昏沉胀的脑壳,几乎快认定是某人的阴谋诡计。

    她去看元蓥,元蓥失魂落魄地坐在一堆酒坛中,脸上挂着泪,又哭又笑,模样憔悴得很显老态。

    阳翟疯像病的疯马,元蓥疯是不要命地酗酒,看来元家的血统存在癫狂。元灵均拾起巴掌大的酒坛,“酒力不能久,愁恨无可医。阿姊要把自己醉死嚒?”

    她面上微醺,模模糊糊地瞧着元灵均,“最亲的人都走光了,我也只能把自己醉死了。”

    元蓥从小锦衣玉食,未受过半分疾苦,让她在这座冷宫里终老一生,和杀她有何区别。元灵均很不是滋味,她能理解她的心情,失去丈夫,心里不太好受,她理解所以不和她计较。

    元蓥不再看她,托住坛底猛灌了一大口,嗫嚅道:“好酒,好香的酒。”

    “别喝了,饮多伤身,你不是患有头疾吗?头会痛。”她按住作势再次灌酒的手。

    元蓥侧身到一边,躲过她的手,像个耍赖的孩童,“再喝一点,我就能睡着了。你、你也想喝?不行呢,我只剩一点了。”她神色古怪。

    元灵均蹙眉,醉了的元蓥以为她生气了,把酒坛紧紧护在怀中,“这点你都不满足我呀,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只有酒了。”

    “我只有酒为伴,你不要夺走它。”她重复着说道,就势躺倒,酒液流在胸口上,湿了衣襟,又顺着颈窝流进散乱的乌。

    她的脸都湿了,被泪水和酒水一同侵湿,紧了紧碎陶片,唇瓣紧抿。元灵均,你都赢了所有,为何还来夺走我最后的尊严。

    元蓥蜷缩在席上,瑟瑟抖。

    “阿姊,到榻上去睡。”元灵均推了推她,上去托起她的脑袋。元蓥叮咛一声,钻进她怀中,手箍着她的腰,攥着背上的衣料。

    恐怕是醉的毫无意识了。元灵均本来想起身唤鲲娇拿松屏石过来醒酒,元蓥却死死抓着衣裳不松手,身上不住地抖,她寸步不能离,只能半抱着,等她熟睡再移到榻上,等待中不知不觉自己也有些困倦了。

    当她阖上眼皮,元蓥却徐徐睁开了,双瞳幽黑直,看不出半点醉意,她注视着眼前的人,坚定地举起手,小指下露出一段尖锐。

    “阿姊你?”元灵均恰在这时醒来,见元蓥直愣愣地看着她,像对待仇人似的目光。

    “我、我要杀了你。”她咬牙道,在元灵均不能及时反应的状态下,一手拽住她后背,空中的左手朝元灵均胸口用力挥刺下去。

    磨尖的陶片扎进左胸,外袍破开一道口。姊妹俩都有些奇怪惘然,为何没见血?元蓥的手还握在碎片上,试图再深入。

    元灵均低头,血一丝丝泅出,剧痛也终于蔓延开,沿着四肢百骸疼到了心坎,她抬头怒视着元蓥,攒集最后几分力气,扬袖将她掀倒在酒坛上。

    元蓥“啊呀”痛呼,捂着腰背蜷缩在地上翻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