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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公主为感谢元灵均搭救,专程携礼同惠琰登门拜访。 ﹤夫妇在别馆下车,碰巧遇见指使奴仆往馆内搬竹筐的元灵均。
“四姊姊,四姊夫,你们来得正好,我请你们吃瓜,6府旧邸捎来了好多的新鲜瓜果。这时节很不容易呢。”
元灵均把马鞭丢给阍者,仆从们把装满瓜果的竹篮尽数搬进了别馆,元灵均也跟在后面进去。
别馆庭院的天井中有两颗榛树,蓊郁葱葱,几只鸟雀在枝桠啼叫,上窜下跳,树下放着一张四人石几和几张石榻,石榻上铺了软垫。
公主夫妇在石榻上坐下,婢女们奉上茶水和糕点。
等了好一会儿,元灵均才懒散地走出来,她换了一身撒满石榴花的常服,长披肩,眉簇额黄,孩童稚气中带着几分少女的狡黠。
“喂,把6府送来的瓜果洗来,我要招待阿姊和姊夫。”元灵均坐下来,裙上的石榴花铺满了石榻,在萧条的初冬里颇有几分春天的意境。
曹公主忙摆手,说是不用,婢女却已把瓜果端上来。
“说起来,这次多亏了六娣提前警示,我夫妇得以避免灾祸,今日略备薄礼,还望六娣勿要嫌弃。”曹公主挥挥手,跟来的家僮捧来木匣。
“这么多,里面装的全是吃的吗?”说着元灵均要打开盒子瞧,老嬷嬷怕客人感到难堪,赶紧把盒子抱下去,元灵均扑了空,不满地瞪着她,“这都不行啊。”
侍女们掩唇低笑,曹公主和惠琰也相视一笑,她压根没料到六娣如此爱吃。
元灵均悻悻地坐下,捧一只果子啃起来,“姊姊说感谢做什么,举手之劳罢了,要谢就谢你夫君吧。”
“此话怎讲?”惠琰不明白地看向忙着啃瓜的元灵均,明明是经由她的提醒才解开疑惑的。
“这个——九万!”“臣在。”九万向前一步,手已握住了刀柄。
元灵均淡淡道:“我最讨厌别人听墙角,去请爬墙的那位下来喝茶。”
话音方落,高墙那头的树荫中立即传来一声闷哼,大家的视线同时落在声的地方,墙头弹下了一颗小石子,一只滚到曹公主脚下。出手是九万,他的黑刀从不离手,很少见他出鞘,刚才的小石子只是给监视的人出警告。
得知有人跟踪监视,夫妇俩再也无法强作镇定,只坐了一会儿便匆匆告辞了。
曹公主大吃一惊,她们在明监视的人在暗,公主府说不定已经在那些人的掌控之下。到底是谁派来的?曹公主百思不得其解。
红嘴鹦鹉在窗台上优雅地踱着步子,时而停下来看看它的主人,偶尔叫一两声大草包来邀宠。元灵均颓然坐在窗下,耷拉着头,没功夫搭理它。
“带来的香杀还有没有?”元灵均问。
鲲娇想了想答道:“主君近来痼疾频犯,该保重玉体,少饮烈酒。小婢去酒肆沽些果酒回来吧。”
“果酒是给小孩的饮品,我不再是小孩。你也不用沽酒了,容我想一想,先退下。”
鲲娇应诺,合门退下。
待鲲娇走远了,元灵均面向窗口盘腿坐下,拖过一只书箧打开,里面空无一物。元灵均猛地飞起一脚踹开了书箧,又抱着脚丫子滚在地上,连连呼痛。
徐受贿贪污的案子本和元灵均有密切联系,6遥雪在书信中诱使她:徐在东海的府邸修饰华丽,屋顶镶着明珠翠羽,属官敬献的东珠有婴儿拳头般大小,红珊瑚足足三四尺高,膳夫烧的鹅也比常山宫的更有滋味。
她看中了徐府上的东海大珍珠,消息四处流散,不少官员向她赠珠献媚,徐复职心切,借此向朝廷奏劾一本,告劾元灵均收受贿赂,皇帝雷霆大怒,私下骂徐多管闲事,还是以贪污受贿之名羁押元灵均,至天官县服农役反省。
元灵均在无意中揪住了徐的把柄。她曾秘密潜入徐府窥探,试图盗空珍珠,留给徐空箱子,不留神让徐府的家院现端倪,情急之下躲在徐府兰房的榻下,惊喜地现了一箱异闻类古卷,深好此书的元灵均顺手牵羊全部带走,任谁也不会料到,徐自作聪明把真账簿贴了一层封皮,意图瞒天过海,无奈时运不济,遇上臭味相投的常山王。
徐遭牢狱之灾也不赖她啊,君父只没收了大珠子,那些账本前段日子还好好的在自己手里,随同行装到了别馆,就在这时突然消失了。
元灵均火烧屁股似的从地上弹跳起来,拉开门喊道:“九万,九万。”
以为出了事的九万急急跨入中庭。隔扇从里面被粗暴地拉开,元灵均一边穿鞋,一边嚷道。
“把老疯马放出来,我要驯伏它。快点,跑到长亭咱们就回来。”元灵均催促着。
湖水平静如同镜面,清晰的倒影中,几只黄鹤结伴飞过,露气还未散开,空气中又漂浮起细细的雨点。
一匹红鬃马疯似的弛出别馆,东冲西撞,惊得路人惶惶避让。
元灵均紧拽着马鬃,在马背上摇来晃去,身形不定,几次险些坠下,她丝毫不在意,还不住地大呼:“快跑,跑起来!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
九万深恐她坠马,和几名随从各自策马追赶上去。
元灵均没有意识到危险,大力加了几鞭。月氏使者没有哄人,果然是一匹悍烈的良驹,四蹄怒张,风驰电掣般地向前疾驰着,风声在耳边呜呜作响,刮得元灵均两颊生疼,双耳失鸣,整个下身都悬空在马腹下,在空中甩来荡去。让后面的人看得惊慌失色。
“主君!快勒马。”
元灵均早听不清身后的叫喊。九万猛地催鞭疾驰,无奈座下的坐骑比不得良驹的度,间距越扯越远,转眼就看不见人影了。
红鬃马在元灵均的强势控制下温驯几分,也不似适才张狂,缓步从容,驮着元灵均徐徐前行。地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枯叶,露气还附在叶面。元灵均用力踢了踢马腹,回望去,从人已经追过来。
“九万,快跟上。”元灵均扬鞭再催,沿着河滩朝长亭方向驰去。
不大一会儿,一座孤零零伫立在道旁的长亭落入视线。元灵均及时收住缰绳,跃下高高的马背,牵马步行。
真冷啊,方才骑马还不觉得,跑起来的时候汗流浃背,通体舒畅,积压多日的郁闷都一股脑地宣泄出来。元灵均举目四望,牵着马走了几步,这里就是目的地了。
长亭外的几颗柳树各拴着马,亭内火光隐隐跳跃,几名老少围坐火堆,侃侃而谈,是赶路的旅人在此取暖,另有几人却远远地或倚或坐于柱下。
随从们都跟了上来,元灵均把缰绳丢给其中的一名随从,“九万,我们也去烤烤火。”说着,元灵均拢紧了袖子,朝背靠河流的长亭走去。唇边呼出的气体升起一道薄薄的烟雾,遮掩了眼前的景色。
踩着“咯吱咯吱”响的枯叶,几人来到长亭,随从将马拴住,守在亭外,他们本是体格刚健的军人,也不畏寒。
“小娘子这般匆忙,也是要赶路吗?”最先看到元灵均的中年人向她打招呼,其余的人也一一看过来。
元灵均的周身都冒着寒气,仿佛下一刻就会冷成冰块人。她毫不客气地挤进烤火大军,快地搓动着双手,再捂到脸上揉了揉,总算缓过劲来。
抬头见几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元灵均笑笑,“你们继续吧,我也听一听。”
她这么一说,几人反倒不好开口了,亭中陷入长久的尴尬,只余柴堆哔哔啵啵地燃着。
倚着廊下的一人突然朝元灵均看了过来,探寻的目光让她背脊一凉,似乎有万千蚂蚁在身上爬着。元灵均大喝一声九万,神情慌张地跑离长亭,上马打鞭催促,红鬃马被彻底训伏,扬蹄飞驰,却被后面一骑迅追上。
“明明都看见我了,还跑什么?”
“你谁呀?我又不认识你。”元灵均眼睛直直盯着前方,不敢往旁边瞟一眼。
那人只一味地笑,也不答话,轻扬马鞭,广袖翻飞,骏马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