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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被关天养的话呛得一窒,脸色顿地一下就红了,怒目直视关天养,道:“你当我不敢?”两步抢上来,挥掌将朝关天养头顶按落。
苏千羽伸手一架,道:“慢!”
女子不明白苏千羽为何三番两次地阻挠自己,也作了恼,道:“师兄,你什么意思?”
苏千羽道:“你还没看出来么,他在故意激你!”
“故意激我?”女子没想明白其中有什么关窍,冷笑道:“等我搜到龙鳞的下落,由得他怎么激都行!”
苏千羽抬手一按,道:“你先不要着急,等我再问他两句!”就扭头对关天养道:“想来你是不知道什么是搜魂手,是么?”
关天养嗤的一声冷笑道:“不就是以神识强行读取他人记忆的小法术么?”
苏千羽道:“不错。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但凡被搜魂手读取过记忆的人,轻则癫狂痴傻,重则连性命也不保。我们的目的只在龙鳞,只要你交出龙鳞,我们绝不会为难于你!孰轻孰重,还请你仔细斟酌衡量!”
关天养道:“你当我不知道何者轻,何者重么?我的全部家当都在你手里了,莫不成你眼睛瞎了,有没有龙鳞都看不到?”
苏千羽强忍着怒意,吃吃地笑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自然不会带在身上!”
关天养一挣而起,直瞪着苏千羽,吼道:“要我说几遍?我没有,没有,就是没有了!你当龙鳞是地里的萝卜白菜,或者说那龙是我养的,要多少有多少么?你脑子能不能开壳点?”话声才落,啪的一声就挨了一巴掌,半边脸颊被打得又木又涨。
苏千羽的耐性显然已到了极限,逼上两步,厉声道:“你没有?那重极门的龙鳞又是打哪里来的?”
“重极门的龙鳞?”关天养心下一跳,差点就失声问:“你怎么知道重极门有龙鳞?”幸得他心念转得极快,瞬即就醒悟过来这是试探之语,便是真的苏千羽也不知道他送了一片龙鳞给重极门,何况是这个假冒的?若他真是知道,就不会单问‘重极门的龙鳞哪里来的’,而是该问‘重极门和小蓬莱的龙鳞又是哪里来的’了。他的伪装功夫极为了得,一旦撒起谎来,别说是苏千羽,便是李延极也未必能够识得破。当下将眉头一皱,眼里尽是狐疑之色,道:“重极门也有龙鳞?”
苏千羽眼神越发的深邃犀利,阴阴地一笑,道:“你以为事情做得很机密,外人都不知道么?”
关天养嚯嚯地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苏千羽仰头大笑道:“别跟我装模糊了,你和重极门背后的勾当谁不知道?”
关天养可不是初出江湖的雏鸟,这种套人的话他可听得多了,非但不以为意,反而还笑道:“是吗?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烦请你赐教一二!”
女子又抢上来道:“师兄,你还没看出来吗?他是吃定你不敢拿他怎样,所以用话耍你呢。”左手拎住关天养,右手掐动印诀,猛地朝关天养脑门戳了下去。
关天养不及闪避,只觉得一股寒意如冰冷的蛇般般从脑门钻了进去,心下说不出的烦恶,差点当场吐了出来。桌上的短剑所有感应,也像濒死的鱼般挣扎了起来,看得苏千羽眼里尽是诧异之色。护身内甲被雷力破坏,宁神诀失去了作用,自然无法帮助关天养抵抗外邪的入侵。好在万宝炉及时提醒道:“乱什么?她这点修为根本不是你的对手。静下心来,好好跟她斗上一场!”关天养忙收敛心神,集中意志。
女子的神识以摧枯拉朽之势直入意识之海——她甚至没有先将关天养的意志控制住,在她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的修为远胜关天养,要读取关天养的记忆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哪里用得着那般费事——果如她所料,关天养没有任何防备,或者说是根本不知道防备。
关天养的意识海平静无奇,与普通人无异,全无半点修行过的迹象。
修为突破了元婴境界后,便能悟得天眼通之术。天眼通可识辨真伪,看透迷障,功力深湛者甚至可一眼直入他人意识之海,窥透其所思所想。普通人的意识海平静无奇,有如一潭死水。凝成元神之后,意识海荡漾不止,元神有如鱼儿般畅游其间;结成金丹之后,意识海泛出淡淡的金光,元神也有若实质,如孩童般在其间嬉戏;丹碎婴成之后,意识海金光璀灿,已然无法辨其本来面目,元婴隐匿其间,非有大神通无法找到。
女子自视极高,根本不曾将关天养放在眼中,再一看关天养意识海无任何异样,也就越发的不以为意,堂而皇之地直入其间,便要读取关天养的记忆。霎时间异象陡生,原来平静无奇的意识海陡地风云大作,雾气弥漫,隐隐传来虎啸狮吼之声,杀伐之气迫人眉睫。
女子猛地一凛,心知这番异象来得必然有因,绝非无缘无故生起。再者意识海是人身最重要的所在,也是防御最为脆弱之处,一旦被外力侵入,轻则痴傻一生,重则丧命。是以修行者但凡尚有一丝力量反抗也绝不容许他人入侵意识海,**毁损尚可兵解重修,一旦元神被制,便是连轮回超生的机会也没有了。最重要的是意识海脆弱不堪,哪怕一丝细微的震荡,也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创伤。女子见异象陡现,心中虽然惊诧,但却一点也不骗异慌乱,毕竟主动权在她手里,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劲,她大可以神识毁掉关天养的意识海,使其神魂俱灭,而她却可从容退去,关天养纵有通天之能也奈何她不得。
眼见杀伐之气越来越重,俨如刀斧般割得她神识生疼,她才猛然醒觉:关天养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毫无半分修为,也不知用了什么法术或是法宝将真正实力隐藏了,致使她和师兄都没有看出来。
“好小子,敢阴你家姑奶奶!”女子十分作恼,也不置理逼上来的杀气,将神识凝成箭矢,直入关天养的意识海,心下却说:“便是我读不到你的记忆,嘿嘿,你今日也休想再活命!”不想弥漫的雾气好像铜墙铁壁一般,根本就突不破,反还震得她元神摇曳,恶心难当,差点忍不住呕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女子心下尽是骇然,实在不敢想像是什么样的力量在守护着关天养的意识海,非但让她全然无法突破,还震得他元神晃动,可见其防御有多强了。
神识的对抗来不得半点取巧,强就是强,弱就是弱,胜负高下立判。女子见突不进关天养的意识海,就知道实力差距委实太大了,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读得了关天养的记忆。若不赶紧逃,怕是还会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一想到后果,女子的心霎时间收紧了,哪里还敢久留?抽身就退!
关天养没料到女子如此不堪一击,顿时大为振奋。见女子要逃,他大喝一声:“想来就来,就走就走,哪有这么容易?”铺天盖地扑将上去,毫不费劲地将女子的神识给困住了。
女子说不出的惊恐,左冲右突,哪里逃得出去?
神识被人控制,生死都由不得自己说了算,若是控制者不乐意,定然落得神魂俱灭的下场。
见逃不出去,女子只得哀求道:“关老板,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求求你,放了我吧。”
“放了你?”关天养满心的怨毒,当真是恨不得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女子折磨致死:“弱肉强食,在你对我下手的时候,心底可曾生出半分的怜悯和不忍?”说完,哈哈狂笑了起来,将女子的神识擒住,毫不犹豫地读取起了女子的记忆。
“不要呀……”此时此刻,女子就像被脱光了绑在柱子上的花姑娘,而关天养却成了凶悍恶煞的强贼,想怎么样都由得他了。女子叫着不要,他却越发的肆无忌惮,浑然不顾女子的死活。
女子姓章名月蓉,乃是三清教下崆峒山玄鹤真人座下弟子,入山修道一百三十余年,已于四十年前结成金丹,实力在三清教下也只能算是中等。假冒苏千羽者乃是玄鹤真人座下首徒木叶子。木叶子早在百年前就换名梁杰,带艺投师到重极门王怀成座下。王怀成忤逆宗主李延极被拿下,其座下弟子虽未受牵连,但也都是惶惶不可终日。龙鳞出世,三清教闻讯而动,可惜没能最终拍得,教中上下深以为憾。数日前玄鹤真人发来令旨,要梁杰相机而动,擒住关天养。据玄鹤真人所说,三清教是到消息,关天养不止得到了一片龙鳞。为了辅佐梁杰的行动,玄鹤真人特派了章月蓉藏身千阳山下的这处秘密洞府,若能取得龙鳞,便可交由章月蓉带回终南山;若是不能,也要擒下关天养,到时自有人来接应。
关天养一气读完了章月蓉的记忆,对各大门派之间的明争暗斗也了解得益发清楚,心下不由暗暗叹道:“一个个的自称明门正派,所作所为却比魔道五宗都还要阴暗下流。唉,这是什么世道呢?”见章月蓉神识混乱,竟然疯癫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当真是又悲又怜、又怒又恨,暗道:“若我不是剑修,意志比你强大,落得这般下场的岂非就是我了?”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一绞,章月蓉历经一百三十余年修炼的神魂就此烟消云散了。
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片刻之间。梁杰正在等着章月蓉的结果,不想见章月蓉的脸色刷地一下苍白了下来,白得近乎透明,浑身竟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他顿时一惊,想到关天养那凛凛有眼神,暗道:“难不成师妹遇到了麻烦?”想帮手,却也是无可奈何。毕竟神识的对抗讲究的是真实本领,容不得半点取巧,外人也插不上手,只得干瞪眼看着。就在他以为事情虽有曲折,章月蓉还不至于栽在已经被制住了的关天养手里时,就见章月蓉猛地一震,身子浑如煮熟的面条般瘫软了下去,已是生机全无。
“师妹……”梁杰大骇,伸手就去抱瘫在地上的章月蓉,却被急速崩溃中的真元震得连退了好几步。“师妹!”梁杰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章月蓉遭遇了变故,已是神魂俱灭,却又实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关天养虽然格斗技巧令人匪夷所思,但身上浑无半点修为,若非所用法宝犀利,再加上他手下留情,何至于能与他相斗那许久?他之所以迟疑着没有对关天养下杀手,一方面是见关天养气势汹汹,丝毫不为自己连番试探所动,便认定了龙鳞只有一片,传言关天养身上有许多龙鳞实不足为信;另一方面是深知李延极颇为看重关天养,关天养一旦性命有失,必惹得重极门雷霆震怒,三清教为了所有交待,自己怕是就会成为弃卒。权衡之下,能不杀伤关天养性命自然最好不过,既不将重极门得罪死,也为自己留后路,两全之法。却不想就是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心,竟害得师妹连性命也丢掉了,一时间是说不出的悲愤。见关天养紧闭双目,呆坐床上,梁杰怒火高涨,哪里还记得龙鳞一事?大吼一声:“我要杀了你!”一记飞云掌当胸拍了过去。
关天养绞杀了章月蓉,正自得意,不想梁杰一掌拍来,风雷涌动,具有开山裂石之威。纵他伤势已无大碍,仓促之下,咫尺之间,既无从闪避,也无暇祭起十方钟,只得竖起掌来,拼死往外推拒。他是深知自己也梁杰的实力差距,全然不指望这一推能够挡得住,只不过是出于本能的自我防卫罢了。
砰的一声。
关天养只感到浑身如遭雷击,肩背又酸又疼,当场坐立不稳,向后倒栽了出去。却瞥见满室的金光,浓郁得有如水银一般,对面不能视物。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印象:那夜在打渔铺之东遭遇魏长廷,楚庸苦战不得脱,他也命在顷刻。危急之下祭起十方钟抵御,本以为最多只能坚持十息,不想十息之后,依旧金光萦绕。眼前的金光与那晚的金光何其相似?
梁杰本以为这一掌就算不将关天养震得稀烂,也教他横尸当场,再难活命。不想掌力到处,竟感到如击在皮鼓之上,既坚且韧,掌力难以推进分毫。惊诧之余,不免又十分的不甘,暗道:“我就不信杀不了你!”将十成功力全部运至掌上,猛地往前一按。霎时间金光大作,梁杰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感到一股绝强的力道从关天养的掌上反弹而来,将他抛出屋外,摔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好半晌,关天养方才翻身爬起。先是望了望屋内,见金光已然散去,寻不着半点的痕迹。若非确信刚才看真切了,他还真要以为又眼花了呢。揉了揉略感酸软的手肘,这才跳下榻来。见章月蓉尸躲在地上,一如睡着了般,先前对她的恨毒之意也渐渐消失了,暗暗叹道:“你不杀我,我又何尝会取你性命?”将桌上的乾坤袋和一应物什都收了起来,握紧短剑,冲出了屋去。
梁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元神震动,分明随时都有崩溃的危险。见此情状,关天养不禁吸了口冷气,暗道:“他的实力也不俗,怎么就伤成了这样?”
万宝炉道:“这很奇怪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不过是被自己所伤罢了!”
关天养这才知道刚才看到的金光是万宝炉所放,心下顿时十分的感激,道:“我都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护着我,先前我还对你那般说话,实在,实在不该得很!”
万宝炉道:“你知道就好!”就不再说话了。
关天养蹲下身来,细细地打量着梁杰的脸,怎么也看不出乔装的痕迹。摸了摸,捏了又捏,也没有任何的破绽,心下不免纳闷了,暗道:“这人到底是三清教的梁杰,还是苏大哥呢?”蓦地想起易容珠这种法宝,顿时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
想到莫名其妙地被人算计,若不是有万宝炉护身,怕是性命已经不保,关天养就是一阵唏嘘,暗道:“三清教方面已经按捺不住,其他门派是不是也在暗中行动呢?现在看来,千阳山也不安全呀……”一时忧中从来,禁不住沉沉地叹了口气。
梁杰乃三清教耆宿玄鹤真人门下,才智、实力都非泛泛,却因为行事不够狠辣果决,才落得这般下场,若遭遇的是其他人,怕就不是眼下的结局了。想到梁杰虽然凶悍,但到底还是几番对自己手下留情,关天养还是不忍下杀手,但又不想这般便宜了他,便问万宝炉道:“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他?”万宝炉没有应声。关天养犹豫了片刻,就暗叹一声,道:“算了,我姑且先饶过你一回。是福是祸,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将梁杰身上搜了一遍,除了衣服和性命交修的法宝,一应物什全都搜刮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