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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路疾驰来到医院,方咏琳神情淡淡,却仍是扶着周子衡下了车。周子衡太重,一靠到她身上她几乎扶不住,周子衡见她表情吃力,艰难地支起身子:“我自己走。”
这时司机停好车上前适时扶住他。三人并肩走进医院。等电梯的时候刚好碰到沈医生,沈医生见方咏琳和周子衡一同过来,心中很是高兴:“咏琳,过来陪周先生复检啊。”
周子衡知道沈医生和方咏琳关系交好,客气得朝他笑笑,一手虚虚地揽在方咏琳背后,额上直冒冷汗。
“沈伯伯。”方咏琳冲他笑笑,没有理会周子衡的示好,而是几步避开。
沈医生眼尖地发现了这个小动作,他随意地问候了几句就先走了,只是委屈了他要爬楼梯而已。周子衡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收回手,方咏琳并不吭声,低头顺眼看着自己的鞋尖。
等周子衡出了电梯,即使有司机扶着他早已疼得大汗淋漓,每走一步都异常的缓慢,司机也累得气喘吁吁。方咏琳看看他,终于过去一些架着他另一边胳膊。
细细看周子衡,他的脸色更是难看,却凑近方咏琳说:“终于决定扶我一把了?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死呢。”
“要死别死在我面前。”方咏琳目视前方,面容平静。
“嘶——你走慢点,疼。”
“现在知道疼了?刚刚作秀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后果?”
周子衡不吭声,方咏琳还以为他被噎得说不出话,等快走到时他忽然说:“想过,只是没想到结果是这样。”
一语成谶。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遇到他后结果会是这样。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吗,既然都做了,就要做好承受任何失败的结果,对她和他都是一样。
周子衡吩咐司机好好看着方咏琳,方咏琳幽幽说了一句:“我不走。”
周子衡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似乎有着隐痛,可他没说什么被医生扶着进去了。他会痛吗?她不知道,他的感情一向藏得深,痛不痛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反正别人根本看不出他痛不痛就对了。
等了一会儿,方咏琳站起来,司机也跟着站起来,方咏琳制止他:“我说了我不会跑的,我只是去一趟洗手间。”
司机脸上是深深的歉意,他说:“周太太,我只是……”
“我知道,替人办事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跟我去洗手间吧,反正他一时半刻出不来。”方咏琳神色坦然。
“那得罪了,周太太。”司机跟着方咏琳,方咏琳一闪进了女洗手间,司机就在门口等着。
洗手间在二楼,方咏琳往下看看,至少有五六米高,下面是一块巨大的草地,可能是连着医院背后的假山花园,并没有什么人,方咏琳一脚跨出窗外,站在窄窄的边道上。
方咏琳有些轻微的恐高症,她死死抓着窗户边上,慢慢地挪动步子。她不想看到周子衡,可她也怕死,她顺着窄窄的边缘朝假山方向走,然后咬紧牙关用力一撑跳到假山上,沿着假山爬下来。
回过头,几个玩耍的孩子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方咏琳。
方咏琳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朝他们比划了一个“嘘”的姿势便离开了医院。周子衡说过的话算不了数,而她这次也骗了周子衡,原来说谎话是这样的感受。她一直不明白周子衡明明做不到这件事为什么可以答应得那么轻松,难道他不知道诺言是有重量的吗?当她也骗了周子衡一次后才明白,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有时候用“善意”的谎言只是更加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周子衡看到自己离开后会是什么表情呢,大概会很生气吧,方咏琳这样想着,便掏出手机准备关机,却发现满满地都是舒曼云的电话。自从方咏琳一声不吭搬出舒曼云家时,舒曼云气得摔了电话,就一直在生她的气。
方咏琳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急急地拨回去:“喂?”
“你看到今天的报纸了吗?”舒曼云的气还没消,口气硬邦邦的。
“其实是个误会……”
舒曼云却不理她,洋洋得意地说下去:“哼,你这招使得聪明,给周子衡戴了这么顶绿帽子。他今天看到报纸脸都气绿了,听说他大发雷霆收购了那家报社,并把那个报道的记者搞得再也无法在记者圈里立足了!啧啧,真是狠……”
方咏琳一愣:“这次新闻不是他策划的吗?”
舒曼云也愣住,一会儿就骂道:“你什么智商,他这么做对自己有好处吗?不管私下如何,放在台面上你就是他太太,他写你坏话不是和自己过不去么?”
见电话另一端长久地不吭声,舒曼云又喂了几声才听到方咏琳说:“你告诉我这个干嘛……”
“姐高兴!看到周子衡今天脸都气绿的样子姐就高兴!哼哼,还是个医院躺着的病人呢,就这么多事让他忙!姐就乐意看到振远的股票跌!他活该!现在知道你的好了吧,他不稀罕别人有的是喜欢的……我说,你啥时秘密怀个别人的孩子多好——我说,你和他的孩子怎么办?”
方咏琳抹了一把眼泪,忍住哭道:“我已经打掉了……”
“什么?!!”舒曼云收起戏谑的语气,方咏琳几乎可以想象她横眉倒竖的模样,“你怎么说打就打?怎么没有和我商量?你现在在哪?要是不想死的话,马上回我家来!!”
“曼云,这是我深思熟虑想过的。你不用来找我,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可我想一个人扛过去。本身就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既然有勇气选择我就有勇气走下去。”
方咏琳轻轻挂了电话。
她真是笨,如果真的是周子衡做的,他又何必大费周章地来她上班的地方等她,他的腿明明就不能走路。方咏琳记着周子衡指节由于用力微微泛白,握着她的手指颤抖得厉害,他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沉闷而粗重的呼吸,还有他眼中再也隐藏不了的隐忍痛楚和印在她额头的浅浅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