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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咏琳不甘心地在方氏楼下徘徊了半天，可是周子衡半天也没有追出来，方咏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站在楼下干等着。她到底是要看看，是哪个狐狸精上了他的床。方咏琳在公司外面的花坛边上坐着，她特地挑了一个隐蔽的位置，如果门口的人看过来，刚好被墙角挡住，可她已侧过头就可以看到门口的一举一动。也许方咏琳的模样实在有些憔悴而可疑，引得不少路人纷纷侧目。
时间倒也不早了，周子衡终于出现在大厅门口。这时司机的车还未开过来，周子衡在路边等着，背影挺拔，一如她想象中的那个背影。
方咏琳静静地站在花坛边看着他，一如很多年以来她那样看着他。记忆中他的模样甚至从来没有变过，那样冷酷，那样自私，那样残忍。
“子衡……”方咏琳正犹豫地想走出几步。
在漫天的喇叭声中方咏琳回过神，她看到一个女孩正从马路对面飞奔而来，即使隔得那么远，方咏琳竟觉得她还能看到女孩脸上挂着的清晰的泪珠。
正是方咏琳进门前撞到的女孩。朴素而生动。
“周大哥——”女孩声音带着哭腔，不顾喇叭的叫嚷声，她一头扎进周子衡怀里。周子衡伸出手臂环住她，脸色放松而缓和。那是方咏琳从未见过的柔和。
无论她和周子衡的关系如何，哪怕在他们关系最缓和的时期，每次见到她方咏琳都能感觉到周子衡挺得笔直的脊背，他面色或冷漠或僵硬，即使是疲惫，也是充满了防备感。而那种柔和放松的神情，即使很多年以前，她却没有机会见到。或许，他的心中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她。
这时方咏琳终于想起来，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女孩很面熟，原来她们真的是见过面的——只是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当方泰勇当时扔出一叠照片时，方咏琳还在为纪煜楠借了她的车费劲解释的时候，周子衡淡淡地说过照片上的女孩只是一个朋友。可现在这个“朋友”哭着跑进周子衡的怀里，周子衡温柔地揽过她……
真的只是一个朋友吗？方咏琳觉得再也忍不住，她觉得心口再次被撕裂开来，明明不该有的期待，却一次次的落空，她无力承受接踵而至的无力感，只能慢慢蹲下来，靠在花坛边哭。她最看不起的方式，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她也从不当着周子衡的面哭，她努力维护着早已破碎不堪的自尊，心无声地淌着血。
周子衡侧搂着女孩的腰，适时地上了司机开过来的车，方咏琳没有抬头，只是更深地把自己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里。
周子衡思绪有些烦，他的手随意地搭在女孩背上，似是安抚她，可脑海中跳出的却是一张倔强的脸。哪怕怀疑自己在休息室里和别的女人上床，也宁可死死咬着牙关不掉眼泪……
明明那么惹人嫌的女人，他压缩工作量特地提前一天回来给她惊喜，可她却和别的男人在外面喝酒，喝得醉醺醺还在酒吧门口拉拉扯扯？深夜跑去酒店开房，竟还理直气壮还质问他的女人，他怎么会想起她？他怎么可能想起她？那个无理取闹的女人，那个口是心非的女人，那个他巴不得立马离婚的女人，他怎么可以想起她？
周子衡皱皱眉，把那个影子赶出脑海去，原本有些波动的眼神重新变得冷漠而疏离。他冷淡地收回思绪，目光轻扫过坐在身边的女孩。
女孩还在他身边抽抽噎噎地哭，他却忽然想到他从来没见过方咏琳在他面前掉眼泪，虽然他知道她有多爱他，当他让她伤心的时候，她私底下为他哭过多少次。
“周大哥……周大哥……你在想什么？”程诚怯生生地叫道。
听到有人叫他周子衡回过头，淡淡看向女孩。女孩脸上挂着眼泪，情绪稍稍平复了些，正怔怔看着他。周子衡冲她微微一笑，笑意却完全没有进入眼里。
“周大哥，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问你一声，下周末的美术展，你有时间过来看吗？”女孩又重复了一遍，她从双肩背包里掏出一张票，递到他面前。
周子衡接过扫了一眼：“你的心愿终于实现了？恭喜。”
女孩笑笑，笑容娇柔美好，令人心生爱怜：“这都得感谢你啊，再说，能和你一起看我们的画，那我的愿望才是实现了呢。”
“到时看时间吧，你今天早些回去休息。”周子衡把票放进衣袋，不动声色。
女孩眼中有些气馁，却依旧笑了笑：“嗯，好。其实你今天不抛下我我已经很……”
“程诚，这件事希望你到此为止，我说过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周子衡面无表情，一眼斜过去。今天在会议室被方泰勇将了一军实在不算什么开心事，又被姚雪莹搞得莫名其妙，程诚却一头闯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便哭着跑开了，再后来，那个最不受他待见的女人竟一头冲进来，跟他大吵一架，弄得他直到现在都心烦意乱。或许他该去找找纪翎，今晚好好喝个痛快。
程诚的眼中重新酝酿了水汽，她不再言语，只是抬眼看着周子衡的神情，不敢再打扰他。
周子衡心想大概程诚一会儿又要哭了，可是他实在想不起自己曾给过她什么令她产生误会的错觉，被她这么一管心中实在是莫名其妙。
不过他一直没有发作，直到程诚下了车，周子衡都一语不发。
司机自认倒霉却毕恭毕敬：“周先生，现在您去哪儿？”
周子衡不动声色地转回目光，他忽然想起丢在自己垃圾桶的围巾，今天收拾办公室的人应该会把它扔掉吧。他竟然会有点……不舍？
再无顾忌，他开口：“回公司，拿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