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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请乔赢的人也没说什么事,可是往日何大姑娘过来,洪氏和她总能消磨半天,问了人才知道何大姑娘坐了两刻钟就告辞了,所以乔赢匆匆过来。
林成家的又把话说了一遍,郝家显然没有人了,慈庆宫的人却把守着郝家,为何?
这时林成家的进府前使人去后巷侯家的人也回来了,侯仁和侯义去了姑奶奶家,也就是郝家,没有回来。不过侯家两位娘子并不着急,昨天晚上他们也没有回来,今天也说可能要在郝家过夜。
林成家的把这两天的事说了,道:“昨天晚上我和大奶奶身边的周嫂子一处吃饭,周嫂子说起昨天早上,昔日虞老姨娘身边的一个丫鬟,名儿灯香的,求到她那里,说她的表妹,也是以前在太孙妃屋里当过差事的丫鬟,名儿浅碧的,在家遭父母虐待。灯香说,浅碧脑子不好,家里嫌弃她,灯香的意思是,既然郝家不好好养女儿,她愿意把浅碧接到自己家里照顾,只是郝家又抓着人不放,侯家也拦在里头,想请大奶奶发句话,让灯香把浅碧领走。周嫂子也知道浅碧和她的父母,爹是亲爹,娘却是后娘,所以愿意帮这个忙,把这个意思告诉了大奶奶,正说着话呢,侯家的娘子进来辩了道,自家有爹有娘,还要去投靠一个出了嫁的表姐寄人篱下,也把人想得太好了,说灯香对浅碧的姐妹情深是装的,灯香是瞧着浅碧脑子不好,要她过去给自个家当使唤丫鬟。大奶奶想想侯娘子说得也有理,主要是去年底郝家已经放了身契出去,不是乔家的奴才了,这是别人家的家事,大奶奶就罢了心思。”
“今早我和大少奶奶说起这个事,做表姐的看上不做亲爹的,侯家为什么巴巴的掺合进来,大少奶奶疑上了,侯家的姑奶奶做了人家的继母。大少奶奶说,郝家虽然放了身契出去的,侯家还是乔家的奴才,乔家的奴才也是奴才,若奴才犯了良民,此事可大可小,让我今天下了差去郝家看看。”
“还是去晚了!”洪氏无奈道。
乔赢握着洪氏的手道:“这也怪不得你。”
洪氏也难做,婆婆说了不管,媳妇却要插手。才让林成家的天黑了悄悄去郝家看看。
“浅碧以前在府里当过什么差?”乔赢静下心来问。
林成家的问得清清楚楚,道:“浅碧小时候高烧烧坏了脑子,确实不太灵光,所以十一岁借着灯香在虞老姨娘的面子,才进府使唤,精细活儿干不了,只在家生院住着,做些扫地的粗活,十三岁太子妃住在虞老姨娘那里,浅碧进了虞老姨娘的院子,也是做些擦地抬水的粗活。若按着规矩呢,浅碧在主子跟前也说不上话。”
想想也知道,灯香为了浅碧到处求人,不知如何通天,求到太孙妃面前去了。
洪氏坐了有一会儿,有点坐不住,身后加了垫子半靠着说话道:“我听闻旧事,觉得虞老姨娘和太孙妃,倒是不怎么守规矩的。”
洪氏去年四月进门,和虞氏夏语澹只是彼此认识的情分,真正的了解,还是在虞氏自戕随了老国公去了,夏语澹回家三月后突然册为太孙妃,由此两人才让乔家人真正重视起来。洪氏这话听着是贬义,仔细一想却是褒奖。
乔赢皱眉道:“如果粗实丫鬟都算上,那些年两家放在太孙妃身边的丫鬟有几十个了,怎么单看重一个浅碧?”
夏语澹接了赐婚的圣旨,可是把丫鬟们都打发走了,只身进石榴院,现在夏语澹身边没有夏家乔家一个旧人。因为这件事,夏语澹给两家人留下了薄情的印象。
洪氏看着林成家的道:“林嫂子七岁就在我身边,伺候我十四年了,我陪嫁过来的人,每个人在我身边都待了十年,可谓从小一起长大。”
夏语澹几年间用过了几十个丫鬟,是她排场够大吗?不是,是她的丫鬟流动性大,丫鬟们来来回回,没有一个是心腹。
乔赢变色。在他看来,夏语澹以她庶出的身份,这些年在生活上夏家和乔家都不曾亏待她。
洪氏略敛了气息,缓缓道:“我大半年来一直在想,两府的姑娘不少,老太爷为什么要助她,今日才知道,因为太孙妃是难得的长情之人。”
长情?乔赢忽然心口苦涩,道:“侯仁和侯义也陷在其中,少不得我出面,和四老爷说一说。”
“这话该你去说,还有婆婆那里。”
洪氏请乔赢过来正是为此。灯香还顾及着浅碧女儿家的清誉,没有对周海家的说浅碧未婚有孕的事,所以此事有多严重要夏语澹出手,只能把这个问题甩给乔四老爷,乔家自上往下查。
乔赢看着洪氏满含歉意,道:“委屈你了。”
洪氏的眼中有一阵坚毅的神采,道:“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件事情我们是该给西府那边提个醒。以前的事,现在的事我还记着呢。我行得正坐得端,我儿子的满月,我要依着乔家的旧例办。我辛苦生下的孩子,凭什么要我偷偷摸摸。”
这大半年,乔家内部纷争不断。先是彻底分家,大房拥有了整个淇国公府,二房二老爷虽然早逝,也有后人,二房四房搬离了公府住在公府左右,称其东府西府。淇国公府煊赫百年,人口庞杂虚设,一下子放出去三分之一的奴婢,那些放出去的大半是不愿意出去的,这里面谁想保谁,谁想撵谁,又是闹不清。
这还不够乱,四老爷乔庸抓着乔费聚几乎是突然的死亡,责问大老爷乔致不孝。
乔费聚是长子奉养,即使乔费聚得了癔症两个月不到就死了也太快了些,可能的情况就是乔费聚早就病了,而身为儿子的乔致根本不知道,所以每次和散在各地的乔家子孙通信的时候都道,乔费聚身体康健。
父亲身体健不健康都不知道,乔致这个儿子当得真的很不称职。
更加雪上加霜的事,洪氏的这个孩子怀的不是时候,三月初五出生,十月怀胎倒回去,孩子就是在乔费聚去世前后怀上的。若是在乔费聚死后那几天怀上的,乔费聚人还没有下葬呢,乔赢和洪氏就有心情滚床单。直接坐实了大房对老国公不敬不孝的罪名,若是在乔费聚死后前几天怀上的,虽然不孝之罪扣不上,名声也不好听,老国公病得快死了,你们还有心情滚床单?
要做孝子贤孙的,在老人家病重之际,还可以大口吃饭,安心睡觉吗?要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恨不能代其死才对。
一个不孝的罪名冠在大房的头上,有多严重呢?大房要是被认定了不孝,淇国公这个爵位也得丢了。十五年前海宁伯就是因为沉迷一个歌姬,气瘫了母亲以致爵位易手。
所以洪氏刚刚诊出喜脉的时候,大房不见期待,第一反应是惊吓。大奶奶王氏,就是乔赢的母亲甚至主张洪氏偷偷摸摸的把孩子打掉,免得落人口舌。孩子掉下来也好遮掩,瞒过去就算了,瞒不过去也可以说是洪氏悲伤于老国公之死,不幸滑胎。
失去孩子换一个孝名。
时下特别重视守孝期间的德行,守孝期间不能外出应酬,夫妻不能同房,家属不能生孩子,若不遵守就是品德不修。而守孝的时间,子为二十七个月,孙为九个月,乔赢是承曾孙,也是九个月。规定是那样的死规定,可是权爵之家那些享乐管了的子弟能忍得住和尚一样的日子,一过几个月,妻子十月怀胎都要添上通房。
这种规定根本违背男人生理需求的,所以真正执行下来,大家对同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违规的标准在生子上头。毕竟守孝的时候规不规矩,别人又不能躲在床底下监视,只能看着女人的肚子为准。
所以请求这种事,吃苦遭罪的又是女人。
在孝期怀孕偷偷打掉孩子的少妇不是没有,当然这种情况必须伪装成不幸滑胎。
那段时间,册立太孙妃的圣旨还没有下来。而乔费聚为了帮夏语澹坐上太孙妃的位置,最后一段时间把五食散当水喝,是存了死志的。而乔费聚为了让夏语澹承他的情,对乔家众人隐瞒了所有事情,包括自己的身体情况。
乔费聚用生命做了一个赌局,赌夏语澹的长情。
这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大房对乔费聚的去世确实自责,在乔四老爷的责问下,纯孝的大房是有一点愧疚,自责愧疚之下就心虚了。心虚之后王氏出了那么一个主意。
王氏的主意遭到了婆婆梅氏和儿子乔赢的反对,洪氏就更不用说了,她骨子里就觉得现在苛刻的守孝是虚伪,她一个曾孙媳妇,见乔费聚的面儿有限,逝者已逝,孩子无辜。而且乔费聚去世之后,她就和乔赢分房睡了,她问心无愧,要是为此丢掉了爵位,与孩子无关,是四房的野心。
当年海宁伯是太夫人的继子,太夫人以风瘫为代价,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抢到了爵位。
不可谓不狠!
洪氏留下了孩子,也为此和婆婆生了嫌隙,这次才畏手畏脚,只让林成家的下差了,就着夜色去郝家看看。
洪氏平躺在床上,手轻轻放在儿子的襁褓上安然睡去。
太孙妃不会成为西府手上的利器,西府就无需忌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