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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 一夜安睡不敌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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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连磨蹭都不敢,她说她累,他怕吵醒了她……

    他何曾这样陪着小心过?

    不知不觉之间,却是越来越在意……

    而她,却被他的火热烤得热了,习惯性地蹬掉被子,露出丝质的睡衣,光滑的衣料早已散开,大半个雪肩和一抹雪胸暴露在外,黑暗中挣扎的他,眼睛适应了夜的暗,月光下,将她半露的身体看得清清楚楚,且镀了一层月的光华,愈加显得肤如凝脂。

    他下腹收得铁紧,只差要流鼻血了……

    “笨!”他恼火地用被子把她给包个严严实实。

    记得初婚之时,第一次尝试她的“佛山无影脚”就差点被她踢下床,而后又发现好几次她被子掀掉,身体冰凉地睡在他身边。

    之后,他都抱着她睡,一来免得她四肢活动幅度太大,二来,她掀掉被子的时候,他会有感觉,可以醒过来给她盖上。

    只是,这一切她都不知道罢了……

    而他,原本也不曾想过要让她知道……

    究竟是什么时候,这颗心在面对她的时候变得如此柔软,难道是初遇时她眼里的那一抹忧伤?还是夜夜相对时渐浓的温柔缱倦?抑或是那一年……

    这样的几番折腾之后,总算是把自己弄得彻底筋疲力尽,他亦睡去。

    夜色笼罩在深蓝色星空图案的大床上,笼罩着相拥而眠的两个人,仿佛,那是世间最美丽的一副画卷……

    顾小淼睡着,只觉得自己像睡在壁炉边一样,暖洋洋的,而且身上重物压着,动了动,她便知道是向元鹰的长手长脚把自己圈着。

    她皱眉,真是无语,他每次睡相怎么都这么差?害她想动一动都不行!

    稍稍转了个身,仰躺在床上,窗台一抹微光,是黎明前最后的月霜,窗户上印着枝桠模糊的暗影,这一切都提醒着,黎明即将来临。

    她闭上眼,想再睡个回笼觉,却眯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入梦去,耳边他沉重的呼吸倒是表明他还安睡着,曾几何时,也有过这样的景况,她醒着,他梦着,他的梦里没有她,而今,他又在为谁而梦回?

    真希望盗梦那技术是真的就好了……

    她暗暗思忖。

    只是,在这样的黎明,她身边的人又出现和上次相同的状况,突然之间呼吸急促起来,而且抓紧了顾小淼的手。

    她心中亦是一紧,难道他的梦魇又来了?

    果不其然,他的手越抓越紧,呼吸也越来越短促,嘴里在说着什么,“小淼!小淼!不!文静!不要——小淼——”

    这一回,她亦听得清楚,他梦里念着的是两个人的名字——小淼,和文静……

    而随着最后一声小淼,他惊醒过来,且一坐而起,低头,大口喘着气,俯身看着她,她是醒着的,一双眼睛晶亮剔透,闪着捉摸不定的光。

    他竟出了一身的汗,在和她对视的那一瞬间,在发现她安然躺在他身边的那一瞬间,他红了眼,俯身将她抱起,抱得紧紧的,模糊而粗哑的声音压抑在喉间,只是叫着一个名字,“小淼……小淼……”

    她没有动,任他抱了。

    在他擦着她鬓角趴在他肩上的时候,她看见他眼里的晶莹,黎明的微光里,如启明星一样闪亮……

    她看见他扭曲的脸,紧锁的眉,纠结的眸,那样的痛苦,不是假的……

    她想,关于文静,或许是注射试剂的那段记忆在他的内心深处依旧是梦魇,所以,他才会在时过境迁以后,还常常梦回,常常痛苦……

    “对不起,小淼。”他真的不愿意,让她看见他这样的一面,看见他的痛苦,看见他的虚弱……

    “你到底梦到了什么?”这已经是第二次从梦里惊醒了……她觉得自己的心飘飘浮浮的,怎么也着不了陆,而她的声音,也飘渺得像天外来音……

    他的头沉重地搭在她肩上,喉间压抑着哽咽,他的手臂如铁一般将她紧箍,“我……我梦见文静死了……她自杀了……好多好多血……梦见她被车撞……梦见子弹打穿她胸膛……好多种死法……全是血……全是血……可是,文静又变成你的样子……你也……也好多血……”

    肩头传来一声悲泣,是他控制不住破了哭腔,“小淼……我只有你了……我怎么办?我只有你了……”

    这个在她肩头悲伤的男子是向元鹰吗?

    她双手环抱他的腰,触到他光滑而紧实的背,才相信这是真实的……

    可是,叫她怎么相信,这会是向元鹰?

    那个淡漠疏离,游刃有余,不可一世的向元鹰?

    或许,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在噩梦醒来的脆弱边缘,在黎明前黑暗的笼罩下,他才会露出自己这样的一面……

    而如娇……

    这个名字让她如坠无底的黑洞,他和如娇,经历过怎样的一段刻骨铭心?只怕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了,那样的记忆太深刻。

    死……

    一个让生者揪心一辈子的结果。

    她知道自己无法再和如娇争了,不管如娇是怎样的女子,不管她是如何死的,不管她和向元鹰有怎样的故事,文静都是永远的胜利者,她用自己的手段,牢牢占据了向元鹰的一段记忆。

    包括他们的那个孩子。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在念着她的名字说,他只有她了……

    面对痛苦不堪的他,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拥抱他,顺着他的话告诉他,他有她,只要他愿意,他永远都有她。

    她爱他,毫无疑问。

    她的心是疼的,也毫无疑问,心疼他,心疼他的痛苦。

    只是这样的痛苦到底是为谁?

    她真的很想伸出手去,像他抱着她一样,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如娇死了,没关系,那已经过去,现在有她,陪他走完以后的路,她不会比如娇差……

    可是,她的手却不敢用力抱他,她的嘴,更说不出那样的话。

    她害怕。

    害怕这一伸手就没了回头路,这一伸手,会走近伤害的深渊……

    而此时的她更没有想到,许久以后,他倒是愿意永远拥有她,放手的,却是她……

    闹钟忽的响了,在这样的黎明,分外刺耳。

    向元鹰一个激灵,从她肩上起来,眼眶依然是红的,却极快地调整了情绪,有些微的尴尬闪过,而后马上道歉,“对不起…….”

    她摇摇头,晨曦下,朝他展开一个笑脸。

    这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

    而他,在她的笑容里,失神,迎着早上微弱的晨光,梦幻般美丽,一如初遇时荷塘的她。

    他听见心口有什么东西在狠狠撞击,而后,吸了口气,捧着她的脸,字字句句,仿佛铁钉,敲在她心口,“小淼,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都要记住,我是爱你的,很爱很爱。”

    她怔怔的,情不自禁开口,“比爱小葡萄还爱?”

    他亦是一怔,随即点头,“是!”

    她眼里有泪珠滚动。

    低头掩饰了,匆匆下床,“我起床练瑜伽,你再睡会。”

    一路疾走的她,心潮起伏。

    她甚至不敢问向元鹰,在她失忆,在她在荒草基地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时候,文静为什么没有和尤金司一起被抓起来?是因为他在中间作保吗?那条件呢,到底是因为向元鹰爱过那个女人,还是仅仅因为文静可以救她?

    呵呵,还真的是可笑啊。

    她不知听谁说过,揭人伤疤无异于在人家伤口撒盐。他那样的痛苦,她吝啬得舍不得给他温暖,可是,却也做不到再去折腾他。在他的旧创上翻来覆去扎针,把他的伤口折磨得血肉模糊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打开卧室白色的落地窗,外面是一个露台,顾小淼以前就把它弄成一个花房,种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花。

    他之所以觉得奇怪,是因为他叫不出那些花的名字,诸多的花里面,他只知道玫瑰……

    但是,他很喜欢从卧室的角度往露台看,那些花花草草很奇异地会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尤其,有时回来的早,会看见顾小淼披了两肩的晚霞在花草中浇水的画面,那是一种风景,让人看了心口会温暖得湿润的风景。

    可是,大多数时候,她并不知道他在看她,正如她从来不知道他曾在无数个午夜给她盖被子一样。

    今年,她居然还搭了个葡萄架,像模像样的种了葡萄,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葡萄吃?

    一年了。

    他想起未来的未知,眸子里浮起阴暗的痛苦。

    重新躺了下去,只是斜靠在床头,默默看着顾小淼在花草中开始练愈加。

    她并没有开音乐,许是怕吵到他的睡眠。

    天空已绽开最初的云彩,彤红,透亮,闪着金光。

    于是,她的身上也镀上了泛红的金色。

    换了纯白瑜伽服的她,在晨曦中打坐,静谧,安宁,有一种近乎圣洁的光以她为中心散开来,他躁动不安而苦痛彷徨的心,竟在那一刻渐渐宁静下来。

    就这样凝望着,不知不觉竟再度沉入梦乡,梦里一片祥和安静,这一次,再无噩梦的侵袭……虫

    很是凑巧的,他这个回笼觉醒来的时候,她的瑜伽也练得差不多了。

    他的身上,被子一直盖到肩膀,而他分明记得,自己斜靠在床头的时候,被子只盖到腰际的。

    是她……

    一抹温暖的笑,不经意划过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