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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水市的年味是从二十八那天开始的，家里的年货就像几天前的腊肠一样，能亲力亲为，绝对不吃外面买来的看不见制作的制品，就连每年家中的蛋饺，和虾球都是顾小淼拿手的。
但原定年初二才会来的向夫人和沈爱玲，还是没有忍住，在二十八小年夜的晚上就空降连水了，带了几乎能带的所有礼品，就为了第二天上门看儿媳。
顾小淼和顾飘飘回去的时候，刘新眉已经恢复了以前在贵妇圈中的样子，在和省长夫人和将军夫人讲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的不自然，只是这大过年的，让沈慧夫人住在外面的酒店，想想都觉得惊悚，满是犹豫，还是去亲自回家收拾客房了。
“小淼。”向夫人显然没有想到顾小淼和顾家家长站在出口，当即有些感动：“麻烦了。”
其实夫人的想法真的很简单，越到过年的时候，向家的两位就越忙，家中留下她和爱玲是没有什么年味的，加上今年向家在常青藤处境暧昧的成分多一些，所以往年的夫人们聚会也是免了。
恰好沈爱玲提到要来连水，向夫人这才决定提前过来。
回顾家的一路上，向夫人拉着顾小淼的手很心疼地看着：“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孕期反应了？我怎么觉得你瘦了？。”
向夫人的话引起了前座的金枝和刘新眉的注意，金枝妈妈也只是在来机场的路上被告知怀孕的！
顾小淼有些心虚地看向表情不是很好的妈妈，讪笑道：“只才三个多月而已，你们不要这么着急嘛，人家都说怀孕前三个月最好不要到处乱说的。”
“那是迷信！”金枝妈妈白了她一眼“：有怀孕都四周了还不不告诉干妈的吗！。”说完以后，又觉得哪里不对，于是看向后座不是亲妈的向夫人，不好意思地笑笑。-
向夫人是大家出身，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彼时一心在儿媳的歉意上，满是笑容地开玩笑：“我好像只早知道一周而已，本以为已经晚了，没想到还是快的。”
一来化解了金枝夫人说话时的尴尬，二来也变相向顾小淼表示了自己已经很欣慰了。
这样的态度在亲妈刘新眉看来，将军夫人能做到这样，恐怕向元鹰和自己的女儿当真还没有到离婚的那一步，否则至于首长夫人和沈爱玲小年夜来连水抓人。
特别是年后还要结婚的千金沈爱玲。
爱玲和沈慧两个当天晚上就在顾家客房住下了。
娇俏的准新娘闹着要和嫂子一起住，洗完澡趁着将军夫人睡着了，又偷溜进顾小淼的房间，看见嫂子正在听着抒情音乐练瑜伽，顿时觉得什么叫做现世不稳，独善其身了。
她关了房间门，也没有娇小姐的样子，拉了快海绵垫就坐在地板上。
“爱玲？”顾小淼笑着揽过额前的碎发，叫她。
“我这辈子没有羡慕过什么人，但对你，我是真的很羡慕。”
顾小淼压着下唇笑，她怎么觉得自己没有一点地方是要沈爱玲羡慕的。
就知道她不信，沈爱玲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向睡觉的地方：豆骏在连水拍的戏是什么？爱情的吗？。”
“不算，抗战吧。”顾小淼收拾好自己当下的凌乱，跟着她走：“爱玲，婚前抑郁，是常见的吧？”
沈爱玲翻眼看她，一直以来还在因为她不说不顾地决意离开向家生气，可真的坐在她面前，有的是时间质问的时候，沈爱玲又觉得自己说不出来什么责怪的话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人生是没有什么是该做的，和有责任做的。
“那是因为你嫁给了自己想要嫁的人。”沈爱玲将自己埋进她松软的被子，突然噤了声。
顾小淼脸色变了变，想说什么安慰她，但沈爱玲是心理医生，那些套路她一定自己劝了自己多少遍了，她再说也没什么用。
于是从她的背后绕过去，手指缠绕进她的头发，用温柔的动作安慰着。
“时间会计算你的得失，你不要慌。”
沈爱玲把自己埋得更深了。她今天其实就是跑嫂子这里撒娇来了，平时将军夫人只会告诉哪些是向家的孩子该做的，从来想不起来对她说这话，做这么细致温柔的安抚动作。
“时间长了，我反倒喜欢你失忆的样子。”沈爱玲突然说：“元鹰哥说南山上是他亲手给你打的精神毒素，不会有错。但我总觉得你是记得的，直到你执意离开向家，执意离婚，我还认为你是记得的。”
顾小淼的心百味杂谈，酸涩占了大半。
卸下防备，人就容易感到疲惫，沈爱玲快要睡着了，但还在絮絮叨叨地说：“我也好想打一针，那样的话就不会这么痛苦。”
沈爱玲这一次提着的都是父母给准备的大礼，自己的新年礼物就是印着她和豆骏名字的朱红色请柬，婚礼在年初八，赶得及不如说是赶得巧，他们的婚礼赶在了顾小淼和向元鹰的之前办了，可她嫂子还没有羡慕她呢，怎么就有她反而羡慕自己了。
可见，幸福都是在别人的眼中。
谁能懂装失忆的痛苦呢。
年三十之前上山祭奠顾家父亲和列祖是必不可少的程序，沈爱玲和顾飘飘都是爱睡懒觉的人，倒是顾小淼一早就准备了祭品准备上山。
当时葬礼的时候，向夫人因为向元鹰出事匆匆赶回去，一直对这个事情耿耿于怀，觉得对不起顾家，这下终于有了些弥补的机会，于是与顾妈妈两个人在客厅亲手叠了很大一袋的元宝，也算是自己的一番心意。
一行人分两车上山，顾小淼开车爬坡，车上坐着沈爱玲和顾飘飘，两个人一上来就有斗嘴的趋势，说起来，貌似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吵得不可开交过。
“听说飘飘妹妹大一就把系主任老师啊。”沈爱玲竖起了大拇哥：“我姐们他们上了六年才炸过一次论坛，你们还是很牛的。”
顾飘飘歪在副驾驶上，完全不准备理会心情怎么一夜之间又好了的沈爱玲，只用眼神瞥了她一眼，噤声。
“具有可靠线报，你现在是A城的校花级别人物。”沈爱玲突然探了半身靠近前方：“如果倒退几年，我也觉得你美的不可方物。”说这话，捏了顾飘飘长得不比她姐差的娇俏脸庞。
这下子是真的惹恼了顾飘飘，当即动手折了沈爱玲的手腕，迫使她返身回到座椅中坐好，低声说了一句：“觉得我美？跟你比呢？。”
沈爱玲挑衅地怒瞪他一眼，有些不服。
开车观战的顾小淼来了精神，非常乐意想知道沈爱玲的初恋是谁，笑着问：“飘飘，你知道爱玲的初恋是谁？谁啊。”
顾飘飘含笑看了沈爱玲一眼，对方嗤之以鼻，就不信他真的知道。哪知道顾飘飘是真的知道，听到姐姐这么问，便说：“唔，听说每个表妹都喜欢过自己的表哥……。”
“顾飘飘！”沈爱玲矢口打断：“你不要瞎说。”
“你也不要再瞎说。”
顾飘飘挑眉着看她，敌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样子，战役胜利以后就单手搁在车窗处捂着自己的下巴装深沉去了，时不时得看一眼后座不咄咄逼人的沈爱玲，又觉得路途好像少了些乐趣。
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好在暗示过的姐姐只顾着开车和乐呵了，完全没有发现两个人对话中的重点，顾飘飘当着沈爱玲的面提到向元鹰，只可惜姐姐还是太笨，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也对，要不是她这么笨，那么多摆在她面前的小细节，怎么能没有发现呢。
艳阳高照，已经开春了的季节，虽然山风还是肃杀地很直面的冷，但至少在感官上觉得暖和的多，顾小淼在顾飘飘和沈爱玲一左一右地护着一起上山，自从被这些人知道怀孕以后，她就没有一天忘记过。
早晨出门之前，金枝妈妈在她棉靴里面加了两层羊毛鞋垫，她现在走路软绵绵的，像是踩在棉花上。
他们一路走来，墓园中的日常管理工作做得还算不错的，杂草小花什么倒是不存在的。
刘新眉就找来抹布擦拭墓碑上的照片，等到祭拜都结束以后，她就和沈慧两个人牵着手并肩站着发呆。
向夫人也在这里觉得时间过得可真快啊，顾小淼还没有和向元鹰正式举行婚礼，就已经父母双方少了一位。
到底还是向家对不起顾家。对不起顾小淼这孩子。
不过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沈慧难以和调查来的顾家的家庭背景联系在一起。
这样长相英俊的父亲，难怪生出这么漂亮的两个女儿。
只可惜她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顾爸爸的葬礼上，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想不到未来还有这样的缘分。
顾飘飘被指派去交墓园的管理费用，顺便透透气，爸爸这才去世小半年，感觉什么都像是在昨天，刚刚看到墓碑，姐妹两个的眼泪就忍不住往下落，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逃脱，两个人都走了。
顾小淼歪在顾飘飘的肩膀处，有些伤感。
“飘飘，你说我走的时候，爸爸他还多认真地跟我说，向元鹰那小子如果欺负我，就替我讨公道，怎么一下子就走了呢，也不提帮我讨公道了。”顾小淼撷去不经意流下的眼泪，看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