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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顾小淼恍然大悟,她原来只是他的习惯。
想通了以后,又觉得自己与他的婚姻来的十分草率。
点单的歌姬依旧是那身和服,笑容堆在脸上,冲着他们点头。
“唔,我们坐那一间。”她指了指同样空置没有客人的包间,一张长桌,两只蒲团,印象中他们那日是坐在那里的。
向元鹰不在意位置,跟着她的倔强坐进去。
她负责点单,没说一道菜品的时候,都感觉针刺一样。
最后还是放弃了,顾小淼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原来也不行,想要点一模一样的菜品,很难很难。
一个人的记忆,肯定没有两个人的有迹可循,她端起大麦茶,低头吮着,失落的想。
向元鹰似乎防备心理特别的强,面对面坐下以后,还是忍不住问:“今晚,你怎么在这儿?”
她下意识冷笑,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属于顾小淼的反应。
“我在这附近上班。”她的杯子在手中摩擦,里面的大麦茶只剩下些微黄的渣滓,与她唇上的水渍:“那座最高的建筑,一个写字楼,我现在的工作就是在里面有临时办公室。”
她抬眼看向向元鹰,不知道他为什么一怔,然后就愣着不说话了。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对坐着。
谁都没有再提他们之间的问题,整顿饭吃的都是记忆。
顾小淼咽的艰难,眼泪簌簌下落,浇在她面前的鳗鱼饭中,有一口一口地被吃掉,咸极了,便发苦了。
向元鹰的心里也是十分的不舒服。
看着对面的女孩在哭,不管他有没有想起关于顾小淼与自己的过去,总还是不忍心的。但递上去的纸巾被狠狠地甩出去。
“顾小淼!”被甩了四五次以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她红着眼瞪她:“关你屁事!”
向元鹰气的倒抽气:“你在我吃饭的时候一直哭,还不关我的事?”
这句话也是与她置气的,以为说完以后会撒气,没想到他更心塞了。
顾小淼彻底吃不下去了,扔了筷子就瞪着他。
嘴唇一颤一颤的,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他自认为不会哄女孩,只是心虚地别过脸去,再固执地举纸巾给她:“别哭了,我们好好吃一顿饭,聊一聊。”
如果顾小淼认识的真的是六年前的向总裁,那她就会知道,一点都不擅长在感情的世界里游走的向元鹰,是真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那一个。
更不会捏着纸巾给谁,说我们聊一聊这样的软蛋话。
“我现在脑子乱的很,醒来以后多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你们就跟合起伙来耍我玩似的,先是出现了你,再是失忆,我特么还是个人,你们把我当机器人一样填鸭事情,连反应消化的余地都不留。”向元鹰感到莫名的烦躁。
兴许是这顿饭太过憋屈,安逸。
反而让他本就一团乱的脾气有了地方发泄。
也不管面前坐的还是个陌生的姑娘,就开始他的抱怨。
“我现在只能记得我最好的兄弟死在我面前,你们不顾我死活的告诉我,学生身份不存在了,以前创业的雏形没了……谁管过我死活。”他说的时候,硬汉终于撑不住了。
顾小淼明显看见了他眼中含着的泪光。
他说的那些话,都是事实。
向元鹰当初去A市以后的六年才慢慢消化这段痛苦的回忆,现在突然再一次回热,是个正常人都难以招架。
向元鹰的确痛苦,但没有人懂。
“我太被动了。”他沙哑了声音,说完以后终于歇了一口气。
她愣神,那个高大的身躯背光坐在她的对首,脊背挺得笔直地坐在他们的老位置,只不过,他不再是浅笑温柔,而是眼里忽明忽暗地痛苦神色,看不见的坚强在她面前一点点瓦解。
他在难过。
事实上,一直到刚刚。
顾小淼这么委屈的原因是因为,在她眼里,向元鹰是战无不胜,无坚不摧的,几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将他击垮,甚至在以前,她都很少见到他会心烦意乱的时候。
更多的时候,他都是站在最光芒万丈的地方,成为所有人信仰信任的碉堡。
向元鹰一直是顾小淼的英雄。
可是,此刻,他也很无助。
两个人出了餐厅,静静地站在门口的红灯笼下面对视,他眼中她的样子,是充满渴望的。
顾小淼定定地看着他,感受他喷薄在自己面颊上的温热气息,让她浑身打颤,但清醒之余,听见向元鹰作为一个军人,落地生根地说:“小淼,我不爱你,我们的婚姻取消吧。”
终于。
这一刻,顾小淼对他所有的依赖都坍塌了。
停摆了自己对他的全心全意。
她好不容易抻出一个笑容出来,但比哭还难看,她自己知道。
“好啊,我尽力了。”尽力不让他被动,让他能有更多的时间消化这一场突然的变故。
冷风耳边狂吼。顾小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人有心克制着,再也流不出来了。
没有人能帮她擦干眼泪,那就不可以哭出来。
顾小淼勾着手提包的手指痉挛。
“喂。”向元鹰伸手附在她的手背,冰冷与温热的触碰,他垂着眼睫表情阴郁:“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她说的迅速,打断了他的好心。
两个人僵持着,他不再说话,她一直沉默,有很多的情感就这样一点一滴地发生了改变。
顾小淼走的时候,感觉潇洒极了。
天黑的浓稠,她抬眼看着化不开的天空,觉得明天与自己变得已经没多大的关系。
她当初抱着期待与幸福来到这个城市,没想到这里遇上了劫难。
“老大……”
没有人再回答她,四周安静的可怕。
心里猛地一窒,她在办公室的临时休息室中醒来,翻身摸出一直震动的手机,才发觉这个夜真长。
“嫂子,你怎么才接电话啊。”沈爱玲语气急躁:“你在哪里?急坏我了”
顾小淼看月光反射的小闹钟,刚刚十一点啊……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我突然有事回工作室了,你不要担心。”
沈爱玲那边低声哼哼许久,也没有什么建设性的问话。
最后应该是将电话给了旁边的人,训斥道:“你自己说!负心汉!”
“爱玲!”沈慧似在远处低声呵斥了句。
“喂?”向元鹰被迫接过电话,试探性地问。
这熟悉的声音让顾小淼心里一紧,迅速挂断了电话。
向元鹰,不需要你的关心!
休息室中没有开灯,这里分男女铺,通常都是熬夜值班的同事的休憩小窝,今天一起从A市来的职员都没有人留下来值班,她得享太平。
这通电话彻底让她睡意全无,她慌着开灯,看见刘于蓝宝贝着的枕头上有一片地方疑似自己的泪渍,她想到刘于蓝看到以后一定怀疑质问的样子,于是翻身下床,换下枕套,拖沓着鞋子走出了休息室。
夜晚的电视台卫生间洗漱长台,暖黄色的灯光分不清白天黑夜。
她微微颔首,长发只是简单地揽了一下,认真地洗枕套。
深秋以后的水温也是冰冷的,甚至有些刺骨。
顾小淼有了知觉的皱眉,但迫于手中的枕套已经湿哒哒了一半,她硬着头皮还是继续洗。
偶尔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红肿的眼泡,乌青的眼袋,蜡黄的肤色,啧啧,说自己三十也有人信吧。
她低声笑。
在这个据说最奢华的办公区大楼中,她一个人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抛弃,很简单的心情,情伤自疗,就像是金枝说的那样,白头到老的路那么难走,没有捷径。
这条路是她当初偏要踏上,与人无尤。
“啊——”
走廊上先是传来晚归同事的嬉笑怒骂,但在顾小淼捧着枕套出门与他们打招呼的时候,愉快的气氛化成了一长串的尖叫。
她略显尴尬,用冰冷的手抚了抚自己肿了的眼泡,这才恍然大悟,是太吓人了吗?
细思极恐地深夜,顾小淼加快了脚步,将洗干净了的枕套晾在办公室休息区的小阳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匆匆离开办公室。
走的时候带倒自己的办公椅,她连头都不回。
由于天生怕黑胆小还迷信,顾小淼估摸着自己今晚是强撑不下去了,下楼以后开车回江景泉现在在B市住的套房。
那丫头现在也还没有睡,开门进屋的时候,还大开客厅灯,嚼着寿司看美剧,脸上敷了一层芦荟,和平日里那个威风凛凛,甚至已经嫁人了的江小姐完全不一样。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江景泉看到她以后,也是生生被寿司噎住了,缓了口气以后便立即追上来:“哭啦?快说说,今晚向元鹰他爸妈表态如何?向家准备怎么补偿你的?哎呀,你不要不说话啊,眼肿成这样肯定有事……”
顾小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着脸问:“你带来的面膜在哪?”
江景泉向身后指了指,就看见顾小淼冲那边去了。
“消肿。”她又补充,连带着吃了她几块寿司,终于恢复了点颜色,刚刚进门的时候,顾小淼可是脸色煞白。
江景泉嘟着嘴巴盘腿坐在过道处的小沙发上,看着她这样捉襟见肘的。
“我去泡个澡,今天真的是累惨了。”顾小淼拍了拍双颊,松了口气:“最近都累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