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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妻?妻弟?”慕容瑾皱了皱眉:“据本王所知你们还没成礼吧,称呼妻子是不是早了些。”淡淡两句话,已彰显出王者气势。
明德下意识低下头,只觉眼前人是自己生平仅见的贵人,哪怕轻飘飘的一句话也威势惊人,真不知青翧从哪儿认识的这些人,安乐王还有这个温子然竟是世子,这可真是想都想不到的人。
心里却越发佩服陆敬澜,以前陆敬澜在胡家的时候,只觉这位世家公子,为人和气,温文尔雅,一看就是读书人,跟自己和青翧这样的皮小子不一样,他娘总说就瞧人家那气韵就知出身不凡。
自己当时心里还有些不服,觉着都是两个肩膀扛一脑袋,谁比谁差了,如今方觉娘的话真对,在这些贵人面前,自己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了,可陆敬澜却仍能从容以对,而且,自己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啊,这万花筒明明就是二表姐做的啊,怎么成了陆敬澜做的了?难道这个自己还能记错不成,这到是怎么一回事儿,自己真糊涂了。
陆敬澜微微躬身,以示尊卑之礼,嘴上却不紧不慢的道:“聘书已下,冀州知府王大人做的大媒,便未过门也已是我陆家的媳妇儿,在下称呼我妻有何不妥?”
温子然瞄了慕容瑾一眼,心说,是啊,人家陆敬澜说的的确有理,这过了定就等于是人陆家的媳妇儿了,人家乐意称呼妻子,夫人,随人家的意,他们这些外人管得着吗,更何况,小舅舅这也太奇怪了,有必要跟陆敬澜争这个吗,莫不是瞧上胡家二小姐了?不能吧,说起来小舅舅一面都没见过呢。
难道是对胡青翧有了什么想法,一直隐忍,如今知道有个跟胡青翧长得差不多的姐姐,就动意了。
这么一想,温子然自己都觉荒唐,怎么可能,小舅舅对胡青翧虽格外青眼,可没觉有那个意思啊,况且,小舅自来也不好龙阳之道,怎会瞧上男的,真看上胡青翧还能一起去横波楼寻乐子吗,岂不可笑。
既然不是对胡青翧有意思,跟陆敬澜较这个真儿做什么,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想到此,凑过来低声道:“我说小舅,您管的也太宽了点儿,人家未婚夫妻怎么称呼随人家高兴,咱们外人可管不着。”
慕容瑾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就是听着陆敬澜这声我妻格外的不爽,那天割开这个万花筒,瞧出里头就是自己当初给胡记当铺的玻璃,分外惊讶,找了卫师傅来询问。
卫师傅给自己讲了半天万花筒的原理,自己也才听了个一知半解,可见极难,略试探了一下青翧,那小子根本就是一窍不通,故此,这个万花筒绝不是出自青翧之手,这小子即便聪明,也弄不出这样奇巧的玩意来,可嘴巴却极严,任自己怎套都没套出这万花筒的出处,一口咬定是洋和尚当的物件儿。总不能把这小子捆起来严刑拷问,只得作罢。
想重新弄好,却摆弄了几天也不成,便来珍宝斋想着寻个一样的,不想却遇上了青翧的表弟。
田明德一说这万花筒是出自胡家二小姐之手,慕容瑾不禁想起那天在翟府门外,迎风而立的女子,虽只匆匆一瞥,那等风姿真跟自己见过的女人不同,其实,也说不出哪儿不同,就是觉得熟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在哪儿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似的。
且,若是能做出这样精巧的万花筒,该是何等聪明的丫头,慕容瑾从心里不想这样的丫头跟陆敬澜有什么牵扯,陆敬澜说这是他做的,慕容瑾真不信。
就算陆敬澜自小便才名远播,如今在国子监又混的风生水起,国子监的那些老头子们,有事儿没事就在父皇跟前夸这小子,也一样不可能。
这万花筒跟做几首酸诗,写几篇装蒜的文章可不一样,这里头的学问深不可测,想窥其门径都难,陆敬澜怎么可能知道。
想到此,指了指桌子上的万花筒:“既是你做的,那就劳烦了。”那意思是让陆敬澜修好了。
陆敬澜颇有些为难:“这个修补起来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
慕容瑾撇了撇嘴:“不会就说不会,装什么大瓣蒜啊。”说话毫不客气,弄得温子然都有些尴尬,虽说小舅舅身份尊贵,可陆敬澜也不是平头老百姓,再怎么着,也得给陆家几分体面,这么着可有些过不去了。
陆敬澜却极有涵养,仍是温温的笑着,不卑不亢的道:“若殿下无事,且等待一时,敬澜试试。”
慕容瑾有什么事儿啊,就算有事儿这会儿也不走,非要亲眼看这陆敬澜出丑不可,遂吩咐了一声。
不一会儿,底下人便把做万花筒用的东西都拿了来,摊了一桌子。
福海挪了把太师椅过来,等慕容瑾一坐下,忙递上香茶,慕容瑾吃了一口摆摆手:“请吧。”当看好戏一样。
明德也颇为好奇,这万花筒可是稀罕物件儿,哪是人人都会的,虽说知道陆敬澜学问好,可做玩意儿跟学问好坏真没干系,在明德看来,也就爱玩又聪明的青翎能鼓捣出这些东西来,故此,也瞪大眼睛瞅着。
陆敬澜倒不在意,开口道:“原来王爷不是要修补,是想让敬澜重做一个,这倒省事儿多了。”略沉吟了片刻。
温子然心说,都到这时候了,这位不是还想使拖刀记吧,这么想着,就见陆敬澜动手了,他的动作有些慢,时不时便会停下来想一会儿再接着。
珍宝斋的老掌柜早就回来了,见这阵仗也不敢靠前儿,这些可都是爷,自己一个小小的珍宝斋掌柜,哪位都得罪不起,还是缩着吧,吩咐底下的伙计小心伺候着,到了关门的时辰,也不敢提,整个珍宝斋的伙计掌柜打杂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打起精神支应着,就算这几位爷在这儿坐上一宿,也得陪着。
不过老掌柜倒是多虑了,陆敬澜没做一宿,只一个时辰就做好了,福海奇怪的看了陆敬澜一眼,心说,莫怪外头都说陆家这位三少爷惊采绝艳呢,还真是够能的,连这稀罕的玩意都会做。
接过送到慕容瑾跟前儿:“主子您瞧瞧。”
慕容瑾接过看了看,倒也颇有风度:“三公子果然大才,今儿本王算是领教了。”
陆敬澜:“殿下谬赞了,不过是个小玩意罢了,不敢称大才。”
慕容瑾站起来,看了田明德一眼,明德忙低下头,心说,自己真没说瞎话,谁想陆敬澜也会做呢,好在安乐王并未揪他出去质问,而是转身走了。
明德这才松了一口气,悄悄抬头,想瞧瞧安乐王走远了没有,却不想正对上温子然似笑非笑的脸:“明德兄既来了京城,不妨多住几日,上回兄台走的匆忙,倒让在下连地主之谊都未尽,实乃平生憾事,回头在下做东,请明德兄横波楼一叙,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说完不等明德反应过来,已经没影儿了。
明德的呆愣了半天,还是敬澜拍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忙拉着陆敬澜:“二姐夫这倒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好好的跟安乐王牵连上了,还有这万花筒?你怎么也会做?”
陆敬澜给明德一声二姐夫叫的分外熨帖,却也并未丧失理智,脑袋格外清醒:“你只记得,这万花筒是我做的就好,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明德挠了挠头,暗道,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不过却深信陆敬澜不会无缘无故嘱咐这些,便点点头:“明德记下了。”
陆敬澜伸手:“把珍珠拿来我瞧瞧。”
田明德方记起自己来京城的目的,忙从怀里拿出了个小盒递了过去:“二表姐说让老掌柜瞧瞧,许能寻见一样的。”
敬澜打开瞧了瞧,转身递给旁边的老掌柜:“您老瞧瞧,可能配上?”
老掌柜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珍宝斋库里倒有,只比这个大些,成色也好得多。”说着叫伙计取了出来,两颗珍珠摆在一起便立分了高下。
明德道:“那恒通当设下这个局,就是想让胡记拿不出一样的东西,才好闹起来,这成色好了也不成,需一模一样的方可。”
老掌柜:“若寻一模一样也不难,得等几日,我找找看。”
敬澜问明德:“当期还有多久?”
明德:“还有二十日。”
老掌柜笑道:“用不了,用不了,三五天即可。”
敬澜微微躬身:“有劳老掌柜费心了,此事过后,敬澜必有重谢。”
老掌柜忙道:“不过些许小事罢了,当不得三公子的谢,只公子跟二小姐成礼的时候,能到府上讨上一杯喜酒吃,也就是了。”
陆敬澜笑道:“这是自然。”说着想起什么:“当年之事……”
老掌柜多精,陆敬澜一开头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笑道:“老头子上了年纪,这记性尤其不好,上个月的事儿,这会儿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三公子若问什么当年的事,老头子可记不得了。”
敬澜笑了起来:“多谢老掌柜。”二人彼此明白却心照不宣,倒把旁边明德听了个稀里糊涂,正琢磨这京里人说话怎么都喜欢说半句呢,还是说自己一进京,脑袋瓜就变笨了,连话都听不明白了。
敬澜:“你赶了一天路,想必累了,咱们回去歇着吧。”
两人出珍宝斋上车,眼瞅着过了翟府大门,明德刚要叫车把式停车,敬澜已开口:“还是住我哪儿吧,青翧最近忙着习学骑射,不常回翟府,大姐又有孕,倒不如住陆府方便。”
明德虽觉住陆家有些不妥,毕竟二表姐还没嫁过来呢,陆家只能算胡家的远亲,可陆敬澜这般殷切,也不好反驳,只得跟着去了陆家。
真是累了,沐浴过后吃了饭,一沾枕头就睡了。
等他睡着了,长寿才回了少爷哪儿,这几年长寿一直在外头看门,少爷跟前儿的差事,根本轮不上他。
长寿可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能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自己怎么就这么不长眼呢,明知道少爷稀罕胡家二小姐,偏从中作梗,有自己什么好儿啊,听说这位二小姐眼瞅就成陆家三少奶奶了,长寿心都凉了。
本来少爷就是因为二小姐不待见自己,如今二小姐成了少奶奶,能有自己什么好儿,估摸连如今这看门的差事,都没他的份了。
不想长福这一去冀州,少爷倒把自己调回来伺候了,长寿喜的漫天神佛谢了遍,心知这个机会得来不易,更是格外谨慎,尤其记住了以前的教训,对胡家哪头的人,只跟二小姐沾边儿的都异常上心,生怕重蹈覆辙。
进了院见书房的灯亮着,便知少爷还没歇呢,才走了进去,见案头虽摊着书,少爷却没瞧,而是摆弄手里一个极精巧的万花筒。
长寿知道这是胡家二小姐做了,借着胡家大少爷的名义送过来的,少爷稀罕的不行,日日在腰上带着。
长寿如今是真服这位二小姐了,也不知怎么会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本事,连玩意儿做出来也跟别人的不一样,却不知少爷怎么也会做了,难道跟二小姐学的?不对啊,自打过了定,便不能见面了,说句话都不成,更别说学这个,真真儿叫人想不通。
陆敬澜也没想到自己随口问翎儿的东西会派上了用场,这个万花筒是那天在灵惠寺的时候,瞧见翎儿腰上带了这么个东西,硬要过来的,瞧着稀奇便问了怎么个做法,这丫头随口说了一遍,自己贪着瞧她红润润的脸颊,却只记了个大概,若早知今儿能用上,就该认真记住,省的差点儿丢人。
丢人自己倒不怕,他怕的是安乐王慕容瑾,不能怪他如此小心,自己惦记了五年,好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自然要看紧些,不能有丝毫闪失,而且,他又异常清楚安乐王跟翎儿的渊源。
说起这个,敬澜不免有些埋怨老天,既然注定了自己跟翎儿的缘分,做什么偏又□□来一个慕容瑾。
若慕容瑾不是安乐王,不是万岁爷属意的储君,自己或许也不会如此,他太清楚,一个男人如果想要一个女人,却求而不得的痛苦,真能让人疯狂,情之一字,遇上翎儿之前,自己只道是书中杜撰,可遇上翎儿之后,方知何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好在老天垂怜,自己这番深情终未落空,却是如此得来不易,如何能不战战兢兢草木皆兵,即便他很清楚翎儿不喜欢慕容瑾,但也忍不住担心,担心慕容瑾知道当年的人是翎儿之后,会做出荒唐事来,毕竟安乐王可是有名的混世魔王。
若事情弄到那一步,便慕容瑾不会如意,对自己跟翎儿也没什么好处,最好的法子就是这么瞒下去,就是不知能瞒多久?从今儿的境况看来,慕容瑾便不知底细,也有些疑心了,难道他见了翎儿?
长寿把桌上的书拢了拢,小声劝道:“夜了,少爷还是早些歇着吧,别熬坏了身子骨。”
敬澜点点头,把案头写好的信给他,明儿一早叫人送去安平:“对了,一会儿叫人收拾收拾,明儿我跟先生去灵慧寺住些日子,哪边儿清净些。”
长寿一愣:“少爷去了?那表少爷呢?”
敬澜站了起来:“明德上回来的日子短,也没得机会瞧瞧京里的风景,如今灵惠寺后山的景色正好,明德若不去岂不可惜。”撂下话进里屋寝室去了。
长寿心说,明德少爷什么性子自己可知道,这位如今长大了瞧着倒还算安稳,以前跟胡家二少爷一样,是个上天入地,满世界疯跑的皮猴子,淘气是行家,去灵惠寺,怎么想怎么不搭配。
倒是今儿驸马府的世子爷说去横波楼寻乐子,才是这位表少爷的风格。
想起世子爷,长寿倒想明白了,少爷这是不想让胡家表少爷跟世子爷安乐王见面呢,这才跑去灵慧寺,只不知胡家表少爷若是知道,会如何?
明德没怎么样,根本就不知道去哪儿,一大早就给叫了起来,上了马车就出城了,一直等瞧见灵惠寺的山门,明德才知道陆敬澜把自己带庙里来了,琢磨这是要拜佛不成?可拜佛带自己做什么。
想到此,不禁问了句:“姐夫这是要拜佛?”
不想陆敬澜却道:“这灵惠寺的景色极好,想着你来了还没四处逛逛,岂不白来了一趟,倒不如在这山寺中住上几日,好好瞧瞧这山寺的美景,再有,这灵惠寺的素斋极其有名,翎儿只吃了一回都舍不得走了呢。”说着唇角微微翘起,不自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这一抹唇间微笑落在明德眼里,鸡皮疙瘩都差点儿起来,平常虽知道陆敬澜极喜欢二表姐,如今方明白,这不是喜欢,是爱到了骨子里,光提起来都能笑成这样,要是抱在怀里亲上一口,还不乐晕过去啊。
只是他自己乐意跑这和尚庙里来想二表姐,是他的事儿,捎带上自己做什么?自己可是无肉不欢的主儿,素斋清汤寡水的,再好吃也不和自己的脾胃,况且,这寺庙除了和尚还是和尚,耳朵边都是和尚念经的声儿,听几天非疯了不可,便道:“那个,姐夫,我这人是个大大的俗人,就喜欢吃肉,住在这样的山寺里,回头亵渎了菩萨可怎么好,姐夫住姐夫的,我去找个珍宝斋附近的客栈住下,等老掌柜那边儿配好了,还得赶回去呢。”
敬澜:“这个倒不用,老掌柜那边儿若有了信儿,自会派人知会我,再下山也不晚。”
见明德一脸不情愿,敬澜状似无意的道:“这灵惠寺的菩萨最是有灵,尤其求姻缘之事,比月老祠还有用,不知成就了多少对痴男怨女的好姻缘。”
明德一听眼前顿时一亮,琢磨既这灵惠寺的菩萨如此灵验,自己要是烧几天香,多求求菩萨,是不是就能娶到青青了。
想到此,顿觉在庙里住几天实在不算什么,素斋吃就吃呗,小时候家里没现在的日子好过,也是隔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吃回肉,不也过来了吗。
想到此,忙道:“其实在庙里住几天也挺好,那个,咱们赶紧进去吧,我还在庙里头住过呢……”叽叽喳喳那意思真有些迫不及待。
长寿心里别提多崇拜少爷了,简直太厉害了,几句话就把不乐意住庙里的田明德给说的,巴不得立马就住进去呢。
两人并肩进了灵惠寺不提,再说温子然,转天一早就叫人去翟府接明德去了,别看昨儿陆敬澜当面做了个万花筒,可温子然就是觉得这其中有古怪。
陆敬澜出现之前,田明德可是说那万花筒是胡家二小姐做的,陆敬澜一来就非说是他,田明德的神色明明白白是纳闷。
温子然总觉陆敬澜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仿佛藏掖着什么秘密,而温子然平生最喜欢一件事儿就是猜谜,把谜底揭开的瞬间,让他感觉异常舒爽,而这样看似高难度的谜底,一旦揭开应该非常的爽。
便想着来探探底儿,不一会儿,派去的小厮回来说:“翟府并不知田少爷来了京城?”
温子然一愣,继而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心说,陆敬澜你这瓮中之谜越发叫人放不下了。
站起来:“备车。”
小厮忙道:“世子可是要去九爷府?”
温子然嗤一声:“去哪儿做什么,去陆府。”
到了陆府门前,温子然不想惊动陆府众人,呼啦啦出来一帮子人有什么意思,自己想找的不过一个田明德罢了,便遣了小厮去门上询问,回来说:“陆家三少爷不再府中,一大早出门去了。”
温子然:“可知去了何处?”
小厮:“门上的人说陪着严先生出外野游去了,不知何日回转?”
温子然:“田明德呢?可在陆府?”
小厮:“听陆家的小子说,昨儿田家少爷是在陆府歇的,可是一大早就出去了,因不是陆家人,也不好追问行踪,不知往哪儿去了,少爷说若有急事不如留个话儿,等田家少爷回来的时候,一并转告。”
温子然挥了挥扇子:“走吧,估摸这几日是见不着人了。”说着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事儿可越发有意思了,陆敬澜你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呢,殊不知越这么藏着,越勾人的腮帮子。”
外头的车把式问:“世子爷可是回府吗?”
温子然想了想:“不回,去冀州,玉华阁的买卖也得照看照看。”
温子然直觉冀州府有大热闹,而且,这热闹兴许跟胡家还有些干系。
前几日冀州来人提了一嘴恒通当的事儿,貌似跟个新开的当铺杠上了,自己当时没当回事儿,如今方想起来,貌似那个新开的当铺的字号是胡记,莫不是胡家开的吧。
如此,胡家二小姐来了又走,接着田明德又跑了来,这么来回折腾也就解释的通了,恒通当的刘广財什么德行,冀州府谁不知道,依仗着文家的名声,在外没少干缺德事儿。
其实跟文家有个屁干系,靠的不就是他那个大舅子吗,刘广财的大舅子,也不是什么上的台面的货色,不过就是一个账房里的小管事罢了,仗着念过几天书,会算账,谋了这个差事。
刘广财靠上大舅子开了个当铺,先开头不过小买卖,可干着干着倒有了字号,打着文家的旗号,就连官府都得高看一眼。
这官场上的事儿,有时候就这么乌龙,别说恒通当跟文家有那么点儿干系,就算一点儿边都不沾,只敢打文家的旗号,没有干不成事儿的,只因官场的人都极谨慎小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又不能真的跑到文家问恒通当是不是文家的买卖,哪怕知道文家的家训是不许族中子弟经商,也没人敢开这个口,万一是偷着在外开的买卖呢,这一问不是惹祸上身吗。
文家是国丈府,皇后娘娘如今坐镇中宫,小舅舅又是皇上属意的储君,谁敢这时候招惹文家,不是找死吗,所以,才让恒通当钻了空子,也算刘广财这厮有些运气,这么多年竟给戳破。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厮才越发大胆起来,估摸自己说着说着,日子长了,自己都认了实,真以为自己跟文家有什么关系了。
若是不跟胡家对上,许还能过几年好日子,如今却难了,胡家虽寻常,可人运气好,后头戳着的都是实打实的靠山,不说陆家就是有胡青翧在,恒通当这一回也得不了便宜,只是瞧这意思,胡家没打算知会青翧,不然,青翧的性子也不可能还在京里头待着,真不知这胡家老爷打的什么主意,莫非瞧出了恒通当只是虚张声势,不大可能。
恒通当可是名声在外,冀州府的官员都当真了,胡家怎可能看出来,若真瞧出来了,这位胡老爷可真比火眼金睛的孙猴子还厉害。
温子然马快车轻,天没黑就进了冀州城,到了玉华阁,找了掌柜的来问了问,掌柜的虽不知世子爷怎么好端端的问起恒通当的事儿了,却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儿。
温子然听了倒更糊涂了:“照你这么说,胡家老爷急病了,那如今胡记何人主事儿?”
掌柜的道:“回世子爷,听说是二少爷,小的纳闷了好些天呢,琢磨二少爷不是在京里头学骑射呢吗,什么时候回冀州了,后来小的才算琢磨明白,想来是上回跟胡老爷来咱们玉华阁吃饭的那位胡家的二小姐。”
温子然:“此事如何了结?”
掌柜的道:“还没了呢,不过刘广财使出这样阴损的招数,胡家这铺子这一回真难做下去了,当铺里靠的就是诚信,若失了诚信还怎么做买卖,况且,刘广财这回可下了血本,全套把式都使唤出来了,就连老道都买通了,这是想一下子把胡家收拾泥儿里头去呢。”
忽想起世子爷怎么好端端的来冀州了,莫不是受了二少爷所托,帮胡家来了,忙道:“小的还想着是不是警告刘广财几句,小的这张老脸还有些用处的。”
温子然:“胡家根本没知会青翧,估摸是有法子解决,且先瞧着吧,实在不行再伸手也不晚。”
掌柜立马就明白了,世子爷这是想看戏呢,虽觉以二少爷跟王爷的交情,世子爷这般站在旁边看戏,有些不合适,但既然世子爷发话了,就是不让插手,那自己何必多此一举,就跟着看戏吧。
渐渐的,胡记的伙计监守自盗,偷了胡记库房一盒子珍珠的消息,传遍了冀州,就连下头县乡里的老百姓都知道,胡记丢了一盒子珍珠,是人家来活当的,说好一月的当期,算着日子可快到了,到时候拿不出东西来,胡记这买卖可就得关张了。
一传十,十传百,到了后来几乎所有人都再等着看胡记当铺怎么倒台。
青翎这几日就住在冀州胡记当铺的后院,每天在槐树下看书品茶,因这颗茂盛的大槐树,院里异常凉快,尤其外头烈日炎炎的时候,更觉凉爽舒适。
青翎索性让人搬了把凉椅过来,自己半靠在椅子上假寐,倒十分惬意,只不过没美多一会儿,小满就来了。
小满一来必然是一连串的声响,青翎不用睁眼都能猜到,刚那声指定是小满碰到了浇花的水壶,哎呦一声,估计踢到了桌子腿……
正想着,就听小满呼哧呼哧的道:“二小姐,您还真睡的着啊,外头出大事儿了,那恒通当的刘广财是个挨千刀都活该的缺德鬼,满世界造谣说咱们胡记的伙计监守自盗,偷了主顾活当的珍珠,等人家上门来赎当的时候,咱胡记就得关张大吉了,您倒是睁睁眼啊,您就不着急啊。”
青翎没辙的睁开眼:“小满,你家二小姐我这些日子都没好好睡过一晚上,好容易这会儿打个盹,你还来搅合,你就这么见不得我睡觉啊。”
小满忙道:“奴婢不是见不得小姐睡觉,奴婢是担心,外头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的,都说咱胡记要关张了。”正说着外头胡掌柜快步走了进来:“二小姐,外头那人又来了,听说当在咱家的珍珠丢了,要经官呢。”
青翎伸手提起小桌上的提梁壶,斟了一碗半碗茶水,喝了下去才道:“胡掌柜去告诉他,乐意往哪儿告往哪儿告,我胡家有理走遍天下,不怕他告官。”
胡掌柜忙道:“这么说不好吧,回头外头那人一怒之下真去报官了可怎么办?”
青翎:“什么怎么办,凉拌,只要当票上的当期还没到,他就是告到了万岁爷的金銮殿上,咱也占着理呢。”
胡掌柜:“就怕闹起来,弄得人尽皆知,咱胡记以后还怎么开门做买卖。”
青翎:“我还怕他不闹呢,你出去就照着我刚的话说,他越闹的大越好,等于给咱们胡记免费打广告了。”
胡掌柜愣了愣:“二小姐,什么时候免费广告啊?”
青翎一口茶险些没呛死,忙咳嗽了几声才道:“那个,我随口一说的,没什么意思,你就出去照我刚到话说,最好气死他们。”
胡掌柜果然出去,跟那人一说,那人气得脸都青了,几步退出铺子,站在街上,大声嚷嚷了起来:“你们胡记开的贼铺子,做的坑人买卖,我活当的东西,叫伙计偷了不说赔银子,反倒让我爱去哪儿告去哪儿告,这是人话吗,这胡记简直就是奸商黑店,大家伙以后千万别上当。”
七尺高的男子汉跟个泼妇一样,在街上来回的叫嚷,把胡记说的比什么都坏。
胡掌柜早交代好了,不管这些人怎么闹都不理会,只当没看见就好,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边儿,一动不动,真跟泥塑木雕一般,看的对面茶楼上的温子然兴味盎然,暗道,就瞧这些伙计的规矩劲儿,便知道这位胡家的二小姐颇有驭下之能。
而且,这一招儿也真够损的,当票上的赎对的日子未到,去哪儿告状都是师出无名,这丫头还真有两下子,况且,冀州府已经如此谣言满天飞,她却依然能稳坐钓鱼台,分寸丝毫不乱,可比胡青翧那个愣头青强远了。
自己倒越期待,这丫头该如何解决这场风波?
正想着,就见一辆马车停在当铺门口,车门打开,田明德从车里跳了出来,三步两步跑了进去。
温子然笑了笑,看来这好戏要开锣了,不过,田明德这些日子跑哪儿躲着去了,自己派出去的人竟没找着,陆敬澜还真是煞费心机。
这般费心藏着的莫非就是后院这位胡家二小姐,一个丫头罢了有什么可藏的?
温子然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虽说颇有姿色,气韵不凡,可这样的美人也不难找,便再绝色的佳人,之于他们又有什么稀罕的,值当这么藏着吗。
不过这份玲珑心跟安稳劲儿倒极难得,有这丫头坐镇,刘广财这回只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弄不好把恒通当的都得赔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