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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还有人在,她不想这样被羞辱——
领口的扣子扯开了几颗,他的吻像是烙印般地一点点留在上面,“禾禾,你总这么不懂事,你见他我允许,现在他碰了你,你还想在我面前这么对他求情?……”
嘉禾被靠在车内的沙发座椅上,背脊考上的柔软只让她觉得冰冷,今天她情绪不佳,索性自暴自弃道,“反正你都不会娶我,不过是拿我当摆设何必这样,你不喜欢我,也不要我们的孩子,一直以来都是我自欺欺人罢了顾怀笙。”
亲吻着的她的人,原本满腔怒火像是一瞬息就被彻底浇灭,浑身透彻的寒意透彻的冷。
“如果我偏偏不放呢?”
“那我就和冯修浚一起住在这里,反正你也不想要这个孩子,和她一起死在看守所怎么样?”
郑东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听两个人争执连气都不敢喘。
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对先生说话,陈小姐每一次都是在挑战着他们不敢碰触的极限。
“你非要这么对我说话。”他彻底被她气到,不停的咳嗽脸色更是难看。“只要是冯修浚的话你就全部都信了?到底是他在你心里重要一点,你只信他,禾禾。”
他的脸上有种极致的憔悴。
冯修浚那种善用女人心的把戏,只要她能信任他一点,就能识破,可是她——
罢了,这丫头还是很单纯的姑娘,哪里懂人心复杂。
他不会在她面前诋毁对她重要的人,所以不会诋毁冯修浚。不然真相残酷,又要伤这孩子的心。
只是,想到她锁骨上的吻痕,挑衅的意味那么明显,让顾怀笙觉得压着的怒气无从发泄,属于自己的,怎么能沾染别的男人的痕迹。
又不想对她动脾气,索性神色冷峻道,“禾禾,你下车。”
不想和她为旁人做无谓的争吵。
可到底是换血手术的反作用太大,他身体被反噬的厉害,一口鲜血压不住吐出来的时候,当场近似血溅三尺——
嘉禾怔住了,整个人都近似被抽走了灵魂——
不忍心看着心疼,内心又纠结的厉害,她眼眶红着去扶他,却被他甩开。
手落了空,嘉禾怔住。
忽然,内心有了畏惧。
“先生?您——”
郑东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切简直难以置信,这样的反噬,说明病情恶化已经更恶劣了。
“我给你找医生,我们到医院去修养……”
“大惊小怪什么,等一下处理了换一辆车,回私宅。”
车停了,郑东上来整理。
嘉禾试图去抓顾怀笙的手,又一次被他避开。
“禾禾,你别闹。冯修浚会被放了。只是,不是什么话都有可信度的,我是真担心你,傻丫头。”
——如果他不在了,那些虚假和算计谁能替她挡?
他唇角染了血,脸色惨白,眼神里退去怒气后有纵容。
嘉禾无从去想这些,看着他苍白的脸,还有空气中的血型味道,突然内心升腾而上一种绝望,可是她不忍心看他难受难过,抓住他的手紧紧的抓住,又被抽离开:“我这么气你,是我任性太坏——顾怀笙,你别有事——”
抱着他的手臂,她流着泪倒在他的膝盖上。
他没有办法,只好说,“衣服上都是血腥气,你别沾。”
嘉禾才不畏惧这些,直接握住他染了鲜血的那只手。
内心那种矛盾的顿疼撕扯地她狠狠地咬住了下唇,其实她也希望自己不喜欢他的。
喜欢他让她太疼了。
可是,她像是中了毒一样,看不了他生气难过。
只能暗暗地在自己心脏上剌伤口,血肉模糊。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后来扑到他怀里直接咬他的手臂。
嘉禾流着泪说,“顾怀笙,你别睡好不好?如果你真的有一天不在了,先把我杀了吧。”
“不好。”
他没答应,将她抱起来紧紧地抱着她,“你要好好的,好好念书,好好生活——以后,会有更好的人……”
嘉禾忍不住哭腔,愤怒,“你每次都这样,和我在一起不喜欢我,却什么都要管我……”
他没什么力气了,手术后今天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对付欧家,过来接他已经让他损耗了太多的气血——
这次换血手术后,下次也许再也做不了——
今天来接她,他想和她好好度过最后一段平静的时光的,看来是上天不厚待。
轻轻抱着她,手臂上的疼痛让他强撑着保持着罕见的清醒——
嘉禾哭的很厉害,他无奈只能叹气。
——怕是真的再没精力能管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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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宅。
九医生过来看过他的身体后,给他输上了点滴,整个人又极度憔悴的陷入沉睡。
嘉禾这一次没有守在病床前,而是一个人坐在宅院里的石阶上,眼神空空的。
指尖偶尔可见顾怀笙的血。
干涸了,染在她的手上,像是某种隽永的烙印。
九医生出来,看一眼坐在石阶上的女孩子,她四周落了木兰花瓣,雪白的花瓣显得她情绪带着极致的苍凉。
阿九帮她倒了杯水。
他说,“不用担心了,已经控制住了。”
嘉禾抱着膝盖,眼睛红红的,她说,“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这次反噬相当厉害,再来一次他就——”
阿九拍拍她的肩膀,“你这不是什么都很清楚,何必和他置气,丫头,你在他身边这么久给他惹得麻烦真不少,但是他这个人不在意这些,也不说。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其实——”
“别说了,师父别再说了,我知道他不喜欢我。”
“你个小傻瓜,禾禾看人有时候是要用心看的,不能只用眼睛。”
嘉禾趴在自己膝盖上,思绪混乱而凌乱。
19岁,她还太年轻,哪里懂顾怀笙对她的良苦用心。
她只知道自己最好听他的话,才能不惹他生气,她甚至开始惧怕自己靠近他又让他不痛快。
阿九坐在她身边陪她喝茶,连连叹气,“你啊——”
“师父,我今天惹他生气就不在这里待了,你好好照顾她,我先回家。”
她很累,太过年轻的年纪,不能承受这种沉重的折磨和痛苦。
待在这里,心就会疼,疼到无法呼吸。
无法抉择间,让她需要自己静一静。
“禾禾——”
叫她一声,见她走的那么快,说不准一边走一边是在流眼泪。
年轻姑娘谈这样的一场恋爱,难为她。
小女孩儿罢了。
*******
室内。
阿九走进去后看了眼牀上已经醒过来的人,说,“点滴还要一会儿,我帮你煎中药——”
“嗯。”
牀上的人阖着眼眸应了一声,又向窗外看。
阿九撇嘴,提醒他一句,“别找了,小丫头等你的情况稳定下来就回家去了。”
“也好。”
“什么叫也好?”阿九无奈,到外面去煎药。
几个小时后,顾怀笙坐在牀上,接过阿九递来的中药苦涩的味道早已经习以为常。
他哑着嗓音说,“于磊在吗?”
“就在门外。”
阿九推开门,于磊走进来,“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
“韩武还跟着禾禾么?”
“是的,先生。”
看着于磊出去,阿九问,“你这又是何必呢?明明就很在意,总是不说小姑娘可不懂。”
望了一眼鸟笼里的金丝雀,顾怀笙说,“我不想绑着她,她还有很长的路。”
“那你之前根本就该拒绝她,你——”
“是我错算,错算自己的身体,错算那孩子的执着,还有自己——算了,不提了,等她情绪再稳定一些,会离开的。”
不想伤害她,只能选择这种冷处理的方式,到头来却都是伤害。但是,没办法走回头路了。
“前些日子,她和冯修浚离开,你不如顺水推舟,何必大费周章?”
牀上的人轻咳了两声,“如果是两年前,冯修浚带她走,其实也还好;今昔非比,人总要变,我瞧不上他。”
阿九站在一旁啧啧,不知是讽刺还是心疼,“你还真是大度——都有心情帮她挑男人。”
顾先生不说话,整个人陷入沉默,笼子里的金丝雀还在啁啾。
苍白的指骨透着冰冷,中药的苦涩仿佛还萦绕在他的指尖。
阿九眼神暗了暗,他说,“有时候金丝雀做久了,你放了她,她会死的。”
“禾禾,不是笼中鸟,更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你就不怕她恨你?”
“恨也好,爱也好,年纪轻轻再过个十多年多刻骨铭心的感情都能化成往事灰。”
“惹她心灰意冷,她是责无旁贷的舒坦了,你呢?”
窗外的木兰花瓣被吹进室内,枯黄满地,落在泥土里都是深深掩埋的情分。
死在土里,化在土里,从不言说,却会再更深的地底下深藏,泥古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