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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榆马上从床上跳了起来,冷汗涔涔。
“师兄适才是……做恶梦了?”
慕榆睁开眼就见一眉清目秀的少年在自己的眼前晃,正是昨日刚上山求学,且被分到了自己身边的师弟。察觉到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个梦,慕榆这才松了一口气,尴尬笑道:“让师弟见笑了。”再看外面天色已经过了辰时,再看师弟手中的扫帚,“已经过了吃早饭的时间,看来我是睡得沉了,你吃过早饭了吗?”
“早就吃过了。”赵霖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分到这么和颜悦色的师兄身边,连忙回答,而后才疑惑问道:“师兄你都这么厉害了,还会做梦的吗?”赵霖很是好奇的打量着慕榆,“师父曾经不是说过,‘修了道,就与常人不同了。’做梦,那不是凡人才会做的事吗?”
“总是有例外的。”慕榆连忙站起身更换衣服,将佩剑别在身后再对着赵霖笑了笑,“师弟才上山来,很多事情都不会像你在山下听得那般。也不像……师父说的那般,日后可要多多习惯。”
慕榆口中所说的“师父”,就是这座折秋仙山的主人——黎浮仙君。
传闻黎浮仙君非常厉害,在上一次仙魔大战中,只身一人血洗魔窟……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黎浮打完这场战之后就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大家都以为他不幸仙逝了。久而久之,他的名字就成为了小辈们心目中崇敬的对象,谁知道他近些年回来了!小辈们纷纷以探望的名义前来见其本人,都捧着一脸盆的心碎离去。
黎浮仙君长得和传说中描述的完全不一样!
提起“师父”两个字,赵霖眼前一亮,“我还听闻过师父的一些故事,不知道何时才能一睹虚实。”
“哎……”慕榆闻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野外杜撰的小说害死|怀|春少女!呸!眼前的是师弟!慕榆赶紧摇了摇头,神色不自然道:“总会见到师父本人的。”
新上山的弟子因历练还不够,没有待满三个月是见不到师父本人的。这个鬼规矩也不知道谁设立的!慕榆对于这样的规定嗤之以鼻,见不到师父,管理这些新弟子的活就落到了他的肩上。
不让“人”赖床,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慕榆狠狠地在心里诅咒着,看来是忘了真正被雷劈的是谁了。
传闻黎浮仙君参与完仙魔大战后就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近几年才回来,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慕榆遇到黎浮的时候,恰好就是他被雷轰成灰烬的时候。
谁料黎浮见慕榆不一般,就好奇心起。接着就是狗血到不行的收徒、隐藏身迹带徒弟去修炼的故事走线。
其实黎浮不需要刻意隐藏身迹,就他那个的样子,就算对天大喊自己的名讳,也没人相信他就是黎浮仙君。
何故?
自打那次慕榆被雷劈的那个时候起,黎浮那鸡窝一般的发型,就怎么都弄不回原状了。加上他在仙魔大战时断了一个胳膊,远远看起来就像是路边脏兮兮的乞丐。
“你且记住,到了那时,你见到……要习惯,习惯了,一切就都好了。”慕榆在原先的话里又补充了一句。
这句话放在他身上也是正确无比的。想当初,慕榆得知自己穿越成了一棵树的时候,内心是无比拒绝的,现在让他睡觉收敛不要把树根伸出来破坏家具,他反而觉得束手束脚了。
哦,对了,忘了一提,黎浮助他化成人的时候,慕榆的模样是人类孩童五岁,初始带去客栈休息的时候,慕榆睡得沉,就不知不觉把脚底的根系放了出来,直直将人家客栈三楼全部贯穿,师徒两人就开始了第一次的“大逃亡”。
你问为什么慕榆是个人,修炼心法也是人,穿成的树都被劈成了灰,为什么他还有榆树睡觉的习惯?他也不知道啊!可能千百年来当树当习惯了,一下子睡觉放松就暴露弊端了。也正因为此,才致使师徒两人流落人间许多年。这么多年黎浮仙君毫无消息,这缘故多数应该都算在他头上。
赵霖认真的点头,将师兄的话记在了心中,“师兄现在打算是去哪?”
慕榆回过头阴测测笑了一声,“带你们去将石墙上的训诫浏览一番。”
赵霖一时被慕榆的表情吓住,而后想到上山之时,路上雕刻一路的石墙,难道……上面刻的弯弯扭扭的字就是训诫?
二十一山的各个主人都以折秋山上住着的黎浮仙君为首,同管绵延山脉一百零二十七座,“二十一山上的那些人虽说是小世家,却驻守着各地的安宁,不让魔物前来侵袭,你们要记下的就是这些仙家的名号……”
慕榆一边带着新人领略折秋山的训诫墙,一边解说着跟折秋山相关的其它山主人的名讳、喜好等,以免日后碰上大家都不认识。
百余来的新人紧紧跟在慕榆的身后,认真听着慕榆的讲解,再看石墙上的训诫,一路走上来,竟然觉得比来时拜师时还累,脚下犹如灌了铅,一时间就跟前面一行人拉开了距离,而后再行走,距离就越拉越大。
慕榆一直都打量着身后这些人的表现,留意到最后一排的人渐渐跟不上他的步伐,就知道那些人已经被筛选下去,由折秋山的其他师兄们带下了山。
“师父是在仙魔大战之后成名的,在此之前和二十一山的各个主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说是二十一山以折秋山为首,其实他们都是平起平坐,并无太大区别。”慕榆担心新人心高气傲,在斩除恶灵的时候遇上同袍会蔑视他人,便先将来由再说明白些,“你们日后若是奉师命前往别处,且记得最基本的处事之道。”
一些靠的慕榆近的少女纷纷点头,浑然不顾额头上的大汗淋漓,擦了又湿,湿了再擦,反反复复,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她们可是留意到了队伍的人在渐渐减少,回头一看道路清晰可见,却不见那些少了的人的身影,不免觉得可疑。再见师兄对此现象看在眼里,却不发一言,便知道传说中的折秋山试炼在她们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开始了!
“师姐,为什么折秋山的训诫墙上的字,我竟一个字都看不懂?”
突然一个煞风景的声音,打断了慕榆的讲解。这里就慕榆一个师兄,剩下的全是昨天刚上山学习的新人,这一声“师姐”喊得是谁,不言而喻。
慕榆顺着声源望去,就看到走在最后的一个少年,扇着折扇,还敲了下墙上的字,一言一行可谓是风度翩翩。
慕榆脸上仍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心中却把折扇少年骂了一通,师姐你妹,你一家都是师姐!然而声音却“温柔”,说道:“这位师弟看来眼神不大好。”
赵霖连忙从慕榆的身边离开,跑到折扇少年的面前,不知说了几句什么,马上折扇少年嘴巴张的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再看原先见几个走在前面的少女围着慕榆转的美丽景象,霎时间觉得很碍眼!一路上还故意挑了慕榆不少的刺。
对于赵霖自甘落队的做法,慕榆只是笑了笑,丝毫没有提点这个师弟的意思。
说话越多,动作越多的人,越快被筛选下去。时间一长,大家都发现了端倪,原本在自己身边说话的人,眨眼就不见了!
“师兄,你没有发现一路上的人越来越少了吗?”
围在慕榆身边的师妹们早就没有说话的力气了,这句问话主人的声线很熟悉,慕榆转身一看,果不其然,又是那个折扇少年,只是他身边已经没有了赵霖的身影。赵霖竟然被筛了下去啊……慕榆抿了抿唇,笑道:“我还以为师弟已经明白了,这是为什么呢。”
试炼竟然悄声无息开始了!
霎时间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大家都脸色一白,一路上大家都卯足了劲,深怕自己不小心就被甩了下去。
但仍是如此,今年上得了折秋山的还是不超十人,慕榆领着最后几个人到达了目的地,点了点人数,颇为满意。
“榆师弟,今年还是你负责的初试啊?”前来代接的人是慕榆的师兄,折秋山黎浮仙君的首徒——君无音。他刚到此地,看到领队第一人是慕榆,轻不可察的嘴角笑容僵硬了一下。
君无音,曾经一段时间被人公认为折秋山的主人,但这个“公认”在黎浮回来之后,就被打碎了。
慕榆对君无音行了一礼,“君师兄好像不大喜欢我管初试,放心吧,今年人数还比去年多了三人!”
君无音听了之后,嘴角没忍住抽了抽。慕榆这一席话也算是安慰人,起码比起开始的第一年一个人都不剩的好。如此人数他也算是满足,霎时间也不挑慕榆的错了,“剩下的人就交给我了,榆师弟还是回去歇息吧。”
而这些剩下的人如不出意外就是折秋山今年的新弟子了。
终于得以甩开这一群新人,慕榆一高兴就扯下了剑,御剑飞行,离开了这聒噪之地。
慕榆鲜少出现在折秋山,偶尔来的时候,也就是新人上山,黎浮喊他回来负责初试之时。美名其曰,黎浮有意让慕榆这个亲传徒弟在新上山弟子们面前刷刷存在感。而慕榆也不负黎浮重任,用如此特别的办法,成功在历年新人心中刷足了存在感,而后离去。
饶是他人再有冲|动想要抓住慕榆吐一番苦水,也没有办法,他早已经走远了。久而久之,折秋山历代新人初试,反而成为上一代弟子们的期待。
这叫做,将自己当年不可言说的痛苦加诸在新人身上,从而获得罪恶的快感。此举着实变|态无疑。
“师兄……”
君无音看着眼前一群欲哭无泪的师弟们,嘴角抽了抽,“今年没有师妹啊……”
慕榆老早离开折秋山,往一开始自己扎根的山丘跑去,看准了一个坑,二话不说就将原型露了出来,根系狠狠地扎进了土里,使劲伸长,然后抽出了枝桠。原先的翩翩美少年,一下子就变成了一株榆树。
“哎……可算可以伸展身体睡觉了。”慕榆也是当榆树当上了瘾,千百年来的习惯,还真不是这二十年当回人就能够磨灭的。
“徒儿还真是悠哉的可以,不带你的师弟师妹们去午食的地方,就这么飞了回来?”黎浮脚踩在剑上,衣袂翩翩,就是发型和右边胳膊位置有些风格不搭,硬生生跟仙风道骨有了些差距,此刻正稳稳地落在了慕榆的身旁。将脚下的剑收起来,见慕榆此刻还是一副榆树的姿态,“还好周围的精怪都被十二楼的道士带走了,不然你这突然长出的榆树,还真怪吓妖的。”
慕榆原本睡了下去,听到熟悉的声音,赶忙醒了过来。见眼前的黎浮,咳嗽了一声,立马化出了人形,再将受他摧残的土壤都复原后,才向黎浮行礼,“师父。”
“嗯。”
慕榆见黎浮神色好像不是很好,小心翼翼问道:“师父提前多日离开法会,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
黎浮转身看慕榆,仔细打量了一番慕榆,然后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听了一些话,我不喜,就提前走了。”
慕榆的模样是黎浮幻化出来的,等黎浮将慕榆幻化成形之后,见慕榆五官之后,就后悔了。黎浮从未都未曾告诉过慕榆,他在施法的时候不一小心脑海里闪过了当年被镇压的魔君,然后慕榆的模样就……
本来慕榆为人鲜少出现在外人面前,就算长成这样,也不会有人留意。但不知今日为何,却有人在法会上提及了慕榆长相一事,其他派的人一听,连声责问他那失踪的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黎浮见解释不通,眼前道友完全不听他解释,索性就甩手离开了法会。
黎浮仙君是个很有自己脾性的仙,见解释不通,就不再解释。这样一来,慕榆的身世更是被其他仙家添油加醋,其出生渊源和黎浮的关系更是被曲解了不少个版本。
慕榆
说起白家,慕榆倒是跟他们渊源颇深。先不说自己为榆树时的修炼法门就是白家鼻祖白栀给予的,就连他现在的身体也跟白家家主白决明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
果然,一扯上白衣就没好事。
左景雅已经被魔得手过,此刻在狂魔等级的屋魔身体里面所受的负面影响并没有其他几人多。而原本被魔挖走双眼,遗留下来的阵痛到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这时缠绕在他眼睛上的裹条,像是有自己的生命力一样,正源源不断的提供他灵力,以保证他五根清明。
或许就是因为它的缘故才使他进来这么久了,还未受到魔的影响。
现如今失去了双眼,但做人的感觉竟都比以往更觉得舒适。这种感觉很是怪异,但是左景雅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就是他实实在在的感觉。
如若非要说出什么不便的地方,那就是现在入眼的一切都和以往不一般了。以前什么都入眼清晰,现在双眼就像是被浓雾笼罩了一般,朦胧之中所看到的景象,让他都不敢随意对所处情形做出判断。
之前跟他交手过的道修还在外面晃荡,估计是在找灵魔。这倒是让慕榆想起来了一件事——失去了屋魔控制的灵魔会去哪里?
他第一反应就是消失的灵魔会去了白栀肉身所在的地方。但是……他看了看左景雅,然后移开了视线。原本他以为仅凭自己对白栀的记恨,哪怕白栀化成了灰他都认得出来,却没有想到白栀的身体经几千年又飘忽回来,他竟然没有认出来!
哪怕白栀的外貌一点都没有改变,哪怕慕榆自己也不知不觉化成了白栀的样子……
是的,他之前在室内告诉白决明的话是假的,真实的慕榆自己长什么样,他早就忘记了。
见慕榆身上毫无恶意和杀气,且又提及了自己生父的名字,语气虽然不善,但多数是针对自己而来,萧书彦毫不在意耸肩,“”
这孩子还真是……
“倒是我觉得……”萧书彦莫名就被慕榆刷满了好感,此刻跳到慕榆的面前,神色兴奋异常,“你这么容易就提父亲的名讳,要么就是仇家要么就是死对头!”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看来我猜对了。”见慕榆站着不言一语,“若是这样,我就不需要怕你了。”
“若我真是萧玉的仇家或者死对头,那么你的性命应更加堪忧,但你却不怕,是因何故?”慕榆以旁观者的姿态见多了这些人,对于萧书彦为什么要跟自己这样说话的原因他也是知道的,但是真实接触的感觉和看是不一样,他很想抓住些什么,于是他向萧书彦询问了缘故。
便将视线被她注视的人却毫无反应,反倒是站在另外一旁的凡人开了口。实在是看不出这个凡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屑
“景雅毕竟有伤在身……”慕榆的意思很明显,左景雅有伤在身,龙淡竹找个受伤的人麻烦于情于理都不合,他不论站在哪个角度,此时都不可能给龙淡竹让路,“今日堂主亲自找上门,也不知道是因为何事?如果说前方有景雅的机遇你想要夺了给你亲弟,我怕是不愿意给。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还希望堂主能说明清楚,给我们一个明白。”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这么说话?!”左景雅区区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就算有什么机遇也不会太好。况且,左景雅这么一个废人,有没有机遇还得另外再说,眼下最棘手的事情自然是自己亲弟的一魄!龙淡竹手握长鞭,也懒得再管手里的林鸢,将她推向一旁,对慕榆狠道:“你再不滚开,我就杀了你!”
显然怒气上头的龙淡竹并没有将慕榆口中“我怕是不愿意给”放在心上,她二话不说挥动着长鞭就向慕榆袭去。
身为一个道修竟然会拿本命法宝去攻击“凡人”?林鸢觉得龙淡竹疯了。
很凑巧,慕榆也是这么觉得的。他看龙淡竹的鞭子过来的时候还在想,她是不是在试探?但等到鞭子结结实实打上他身体的时候……他才觉得,龙淡竹就是个疯子。
左景雅听到了声响,而后是剧烈的土地摇晃的感觉,然而他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听从慕榆的话,站得稳定,哪怕周围的动静这般大,他都没有移动步伐。
他一直跟在慕榆的身后,寸步不离,但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在这座小村庄里住的这段时间,村民都当左景雅又聋又哑还瞎,一些粗俗语句在他面前说起来一点都不避讳。左景雅也真的做到了左耳听右耳出,到达了闻言,心不起波澜的境界。
但慕榆吩咐他做的每一件事,他都照做不误,从不拖沓。
直到左景雅杀完了一个差点开口咬伤他的僵尸,利落的将剑收回腰间剑鞘中时。慕榆才将手中的叶片收起,依旧维持原来的姿势。月色被浓厚的云层遮住,周围的光线昏暗,“你是如何知道有个僵尸潜伏在那?”
“嗅觉。”左景雅腰间的剑是慕榆用桃木做的,上面还挂着几个铜钱,这样的剑别在左景雅的身上,看起来分外的怪异。但左景雅本人却没有任何的意见,几招剑花甩起来,已经胜过了教导他剑法的慕榆。
到底是白栀,用剑杀僵尸的画面看起来也分外的好看。啧啧……慕榆不由叹道:“你进步的还真是快。”
面对自己师父的称赞,左景雅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
他的师父实在是太奇怪了,为什么他可以放任虎啸堂一群修士的死活,却要插手一个村庄里的琐碎事情?并且……还令他杀光村里所有作祟的僵尸!
“景雅,当一个人的能力不足的时候,就会面临着那天你看到虎啸堂的情况。”对于左景雅这个徒弟,慕榆还算是在相处中摸懂了他的心性,“只能看,却不能做什么。但当一个人能力足够了,可以做些什么的时候,却又不得不受制于一方,只能按照规定去做……”
左景雅紧握起双手。
“一旦他的能力足够打破规定的时候,他定会出手。”慕榆心情平淡的说完了这句话,“你也会这样的,对不对?”
“不知道。”左景雅应答完了慕榆,就走开了。
“你怎么就不好奇为什么这个小村庄会有这么多的尸变?”慕榆对着左景雅的背影问道。
左景雅回头,“不好奇。”
“哎……”徒弟不听话,当师父的很累啊!慕榆无奈的扶额,觉得整个人的耐心都快要被左景雅给抹掉了。
但很快,事实就打了慕榆一巴掌。
既然都改变了样貌,说什么都不能继续呆在这个村落了。想到结实的小派修士,慕榆原本还想留书一封告别,却被白栀反驳了,还命令慕榆将眼前全部都撤走,只留一个破茅屋。
“……”面对白栀突然改变的态度,再听喝酒吃肉,慕榆忽然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给左景雅吃的都是灵谷。白栀这样的反常表现,是被自己饿惨了?
慕榆看着白栀变出两个通牒后就带着他走向城下,三言两语敷衍着守城的士兵。士兵们检查通牒,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例行公事般随便询问了他们几个问题就放行了。
走进城中,慕榆无奈的叹息。果然白栀疯起来,下一秒就一定会说,或者做打自己的脸事。
来之前不许他使用遮掩容貌法术的人是白栀,但一落地马上就动用法决将他容貌遮掩起来的人也是白栀。
哎……
本来好不容易跟左景雅建立了感情,而这段时间,慕榆也发现左景雅也是个难得的乖巧孩子。一时间,慕榆就想这一辈子都不把他灵魂缺失的一块还回去了。这个念头还没有起多久,就遭到天道报应了。
前一刻还享受着徒弟对自己的恭敬伺候,后一刻白栀就回来了。又是剥夺他身为师父的权利,又是逼他签了妖宠契约,又是抢回身体,雷厉风行。现在……就连一点需求都要被驳回。
“”慕榆一脸不悦的站在原地。这么多年不想回忆的事情就像是一个被上了锁的匣子,而今却因白栀的一句话,这个被上锁的匣子,自己打开了。里面的东西就像是冤魂一般,紧紧地缠绕着他,“我竟从不知道白家还有八卦的遗传传统。”
“八卦?遗传?”白栀做出了非常不解的举动,但马上就又明白了慕榆的意思,他点了点头,笑道:“有趣的解释。”
“慕先生,前方就是您的住处了,我们不便叨扰,就先行一步。”领队的门派师兄打断了师弟们的话题,向慕榆行了个礼,见对方毫不阻拦,便带着师弟们先行离开。
慕榆甩了下广袍袖,原先的茅草屋像是沉浸在了湖水里,泛起了涟漪,没一会,慕榆和白栀就双双走了进去。
“你是谁?”慕榆不由奇怪现在与自己面对面的人到底是谁,他没有跟白栀相处过,按之前跟左景雅相处以及骨女的回忆,白栀似乎……从未说过这么俏皮的话?
“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白栀也不计较自己作为一个废物活了六十多年,起码阴差阳错吃了个驻颜丹,又碰上了个原先就跟自己有渊源的慕榆,才不至于一醒来就发觉肉身不可用或不符合自己的预期,需要浪费精力去夺舍。
现在的他已经改名叫做“左景雅”了,就算被慕榆认出来自己是白栀又如何?他不承认也是白搭,再说了被怀疑,首当其冲也不该是慕榆自己?
看着当年救了的榆树住进了自己的身体,白栀也觉得很有意思。
“都忘了你之前跟我抱怨的了,你说你之前就是人?”白栀好不容易回来,才不想浪费时间再去捣鼓自己以前做的事情,眼前有比之前捣鼓的事情更有趣的存在,“但是我遇到你的时候,不过才刚开智的榆树妖,牵引你的精魂时,倒没有觉出有人的迹象。”
话题突然跑的太快,慕榆有点跟不上白家老祖的节奏,他想了想,然后沉默的一直往前走。
“小后生,别走那么快,我老人家经不起折腾。”
拜白栀瞎闹一出所致,慕榆见到他更是一句话都不想交谈。但是白栀一旦提出要求,他就会安静的照办,为的就是防止白栀语不惊人死不休。
“哎!果真是同人不同命。同样是当徒弟的,为什么当慕先生的徒弟就这么好命呢?”几个身穿暗红色衣服的人在村口聚集,手里各自拿着本命法宝,从他们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中,也能知道都碰上了什么奇怪的事,“我们几个到处上蹿下跳的寻找野鬼的踪迹,他就坐在里屋纳凉,哎!”
“行了,别老是叹气,这样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见了。”说话的几人都是修仙小派的门徒,他们几人奉师门之命追踪屡次作案的野鬼,却没有想到能够结识慕榆和左景雅两人。相处之中大家都对慕榆有了一定的认识,这人是绝对的徒弟控!有如此溺爱徒弟的师父,徒弟应当很了不起,有了这样的前提之下,大家都更加关注备受慕榆宠爱的徒弟,却没料到他只是个年龄不小却还停留在筑基期的无能之辈,大家明白后,都感到颇为不适。
那是来自于对弱者享受强者关怀的不适。
慕榆和白栀刚走到半路就听到了这样的话,白栀不置可否的勾唇,慕榆顿时手心都出了汗。小祖宗们,你们知道自己在议论着谁吗?!那可是不折不扣的大魔王,修道术可以成仙,也可以为了“血统”二话不说就成为堕仙,统领魔界,率魔肆虐,还不会被人诟病的白家创始人——白栀!
他咳嗽了一声,几个议论的小辈马上就止住了声音,纷纷对慕榆行礼道:“慕先生。”然后再看慕榆身后的白栀,大家都颇不以为意,将他酿在了一旁。
白栀只觉得有趣,也不与小辈计较。
天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好心情?
慕榆暗暗观察,觉出了白栀这些反常的举动,便密语道:“是不是这段时间你调查完我之后,就放开了许多的心结。”
“嗯。一半一半吧。”白栀回以慕榆密语,“改日我突然改变了想法,说不定还会跟现任的魔王抢个魔位给你坐坐,你要是不喜欢,妖王之位也行。”
“你就没有想过仙位?”慕榆跟白栀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他更多的时光是在监看白栀中渡过,却没有想到白栀竟然也会表现出跟以往很不一样的举动。
白栀歪了歪头,似乎在打量慕榆,许久之后,他随着众人一同进村,才道:“仙界可没有魔域和妖界有趣。”
看来这人是做过了。
“不过死了之后也算是前尘事了,现在我找到了比之前更有趣的事情。”白栀靠着竹制躺椅。说完就躺在了椅子里,他一边摇晃躺椅,一边看着周围树荫绰绰。一个禁制,隔别了之前的茅屋,造就了里面的别样环境。
能把自己的洞府安排在一个破败村落里,整个修真界怕也只有慕榆才会这么做了。过的那么穷的大妖,也只能是慕榆了。
想起自己身为“左景雅”的那些日子,慕榆花钱的节省,他就觉得脑袋犯疼。该说慕榆这个人是节省成习惯,还是浪费奢侈?
一个拥有再生之力的大妖,因为穷买不起修真所需的灵石,就干脆打造了个得天独厚的境地。也就是现在他所居住的地方。一个灵气充沛之地可不是区区灵石堆积就可以打造出来的,慕榆给左景雅的东西,看起来不经意,却真正的出手大方。
但是一想到眼前的一切都是慕榆为了更好的锻炼左景雅能力所建造。再好,白栀看着只觉得碍眼,“在看到我的第一时间,我除了看到你的恍然,并没有看到其它情绪,难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左景雅是我?”
“自然。”慕榆挥手。周围的树得到了他的召唤,马上交织树根破土而出,白栀一瞬间绷紧了身体,但是树根不理会白栀,在慕榆的面前乖乖呈板凳的形态,供他落座。
“我不会平白无故找个包袱在身边。”慕榆毫不犹豫承认,“知道你的灵魂欠缺了一块,却没有想到找齐之后,你就会恢复成前世。”
白栀闻言,轻笑一声,“你不是不知道。相反你很聪慧,怕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只是害怕,所以迟迟都不肯出手。”
慕榆不置可否,白栀果然是智多近妖,明明自己才是妖,不知为什么,就感觉自己处处不如他。
“你现在占着我的身体,怕是日后会麻烦不断。”白栀仔细打量着慕榆,自己也颇为好奇,慕榆自己化成人的话,是怎般模样?“不如你舍弃掉这具身体?”
“不大可能。”慕榆若是能离开这具身体,他早就舍弃了,哪还能等到白栀这句话。
?
白栀摘下了布条,疑惑的看着慕榆,“难道你喜欢我这具身体?”
“是没得选择,我自再被雷魔劈了就像是有股巨大力量,将我囚禁在此。”慕榆幽幽的看向白栀。能够导致这么奇诡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再结合白栀适才说的一些话,他自然就明白了前因后果。白栀想必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才会让他没办法离开这具身体。
果然,听完慕榆这句话之后,白栀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你不说我都忘了。”他站起身,然后走向慕榆,紧盯着慕榆的双眼,然后不差分毫,将自己的唇贴住了慕榆的唇!
什么情况?一言不合就亲上?
慕榆眨了眨眼,愣在了原地,脑袋完全没有反应,连呼吸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