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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遇到刺杀毕竟有袁国公在身边,心里是安定的。但这一次,就在方才,几乎尝到死亡滋味的书衡还是一瞬间脊背发冷汗毛倒竖。又怕又怒又怨,负面情绪一起袭上心头,几乎让她崩溃。只剩下机械的奔跑,麻木的随着马匹颠簸。
想到前两次的神兵天降,书衡冥冥中觉着自己缺失的一部分气运就是他来弥补的。所以,你现在死到哪去了?差评差评差评!我要退货退货退货!
衣服被树枝荆棘划破,头发也披散开来,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和心跳,书衡能感觉到lucky的鲜血已经把自己胸口洇湿了。她的额头上肿起一片,那是从马背上栽下来摔到的。不知何时□□骏马的腿就被弯刀砍到了。书衡就地一滚,一分迟疑都没有,不顾酸疼的肩膀带着lucky就往前跑。
连鞋子何时跑掉了都不知道,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书衡才发现自己脚底板已经被戳进去倒刺,如今恢复了神智,轻轻一动就钻心的疼。她回望面前,风吹草低,山川平旷,又看身后山石崚嶒,怪模怪样当真可怖。
隐约中,她记得自己丢掉了马匹之后,就冲进了一条又窄又深的小路,说是路更像是石缝,那宽度还不到一尺,书衡庆幸自己身材苗条,罩杯和臀部都不大,不会被卡住。这是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路。守护起来就方便多了。
如今太阳高照,但这山石缝岩子里头还算凉快。书衡擦了把汗,想到分别关头,甘小妹似乎有一条手臂受伤了,又忍不住拧起了眉毛。“佛祖保佑。”书衡唱出了跟着袁国公礼佛以来,最虔诚的一句佛号。
她看看lucky,小家伙还是热乎乎的,幸好,幸好你还活着。书衡几乎要落泪,气温高,伤口很容易发炎,它找了出阴凉呆着,它回过头来用舌头一点点舔舐伤口。它自己的唾液有消毒和恢复伤口的作用。而且除了被人养的过于娇滴滴的宠物,动物的自我恢复能力都非常强,断腿的都能自己长好。书衡在心里默默重复这些常识,捏着一把汗,看它自己给自己做护理。
看着看着脚一软就瘫在了地上,哪怕她爱运动身体素质极好,这会儿也要虚脱了。她擦擦汗,水分消耗之后,这会儿嗓子都要冒烟了。休息片刻后,她奋力翻身坐起,重新抱起lucky。摸摸它的头喃喃道:“你比我敏锐多了,嗅嗅哪里有水汽。”
她撕开一片划破的衣襟把脚裹起来,免得伤的更严重。一边说着,一边根据地势,挑了个下行的方向走。沿着沟壑,根据植物的生长状态判断,试图发现水源。运气不算坏,并没有走出多远,lucky便轻轻叫出来,书衡根据它示意的方向,走了一刻钟果然听到了水声。喜出望外的她再唱一声佛号,得感谢如今正值暑天,准静止峰徘徊来去,水量相当充足。大河小沟都在哗啦啦流淌。
她把lucky放在水边,由它伸着舌头添水,自己去了上游,也蹲下,洗手。又掬水来喝了个痛快。一人一豹都喝饱,书衡便把自己从脸到脖颈到脚到小腿都清洗一遍。中间还寻到尖而硬的木刺,把脚底的小毛刺挑了出来。然后,不算意外的得出一个结论:洒家果然是条好汉,没人可以靠的时候,一下子就坚强起来了。
从马背上栽下来的时候没有哭,用刺挑刺的时候也没有哭。书衡瘫在水边休息,幕天席地,半晌悠长叹息一声,再次发挥自己苦中作乐的精神:老天爷待我可真不薄,我想要玩大逃杀,我想要自我放逐,我想要参加野外生存挑战夏令营,瞧瞧,这不都实现了?她从袖子里对上天竖了跟拇指:“谢谢你这么爱我。”
休息半晌,直到原本的树荫子从头顶离开,毒辣辣的太阳又照下来,书衡这才勉为其难的蠕动着挪了挪。不经意的一抬头,看着那圆形叶片的小树:我记得刘旸上次给我伤口上用的药就是那个?而且都是长在水边背阴处-----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书衡拽了一把叶子下来,仔细看又仔细嗅,可惜书到用时方恨少,她暗悔自己穿到了古代竟然没有好好学学中医。与琴棋书画相比,这技能最实用了。
等她拿着清洗过的木棍捣烂着叶片后,看着那绿糊糊又往脚底红肿的小针孔上涂抹了一点后,就确定这确实就是当日使唤的药。她吃力的走到lucky身边,认真看它的左后腿,大腿内侧,浓密的绒毛间,一道很深的口子。应该是它回撤的时候,被那个人的匕首划到了。周围的毛都已经被血水污染,粘成一大片。
因为没有工具清除这一部分的毛发,书衡撩着水,小心翼翼给它清洗干净,用手攥紧药糊尽量使汁液流淌到伤口上。最后又用石块划破自己最干净的一截袖子,扯下来,裹上一溜草糊把包起来。
“我真幸运有你。”书衡抱着lucky的脖子:“一个人呆在山里,尤其天色晚点,那多半活不下去的。而你,撒泡尿就能震慑半座山。”
lucky的自愈能力果然很强,喝了水之后看上去就精神多了。而且,它真的非常配合的在书衡睡觉的青石旁边撒了尿。这会儿半瘫在书衡的怀里,眯着眼睛,对书衡糙糙的恭维尽数领用而毫不客气。
丛林茂密,天色暗的快,潮湿的水汽蒸腾上来,让原本贪凉的她轻轻打了个哆嗦,挨小豹更近了一点。书衡是越紧张就越要说话的性子,抱着lucky的脖子,顺着它光滑油亮的皮毛,手里不闲着嘴里也不闲着:“小猫啊,你觉得男朋友有什么用呢?下雨的时候撑伞,过河的时候背你,懒得起床吃早餐,他就把牛肉汤端到面前。呸,错了,我早上是要喝豆浆吃小笼包的。哎,天冷的时候负责抱着你取暖,天黑的时候负责打灯笼照着你。”
小豹转头盯她-----黑夜里,猫科动物特有的瞳孔闪闪发光,活生生两个小灯笼,简直像加了特效。那眼神中的信息被书衡理所应当的浓浓的爱。“ok,”书衡摸她头皮:“你爱我我知道了,不过建国以后不允许成精,你就别打我的注意了,咱俩不会有好结果的。”
小豹愈发用力的盯她。
“好吧,我忘了,现在还没建国。但人丨兽这种情节不管在哪个世界都会被和丨谐。”书衡挠她脖子:“更重要的是虽然我很喜欢某些女孩子,但我性取向是正常的,八块腹肌蜂腰猿背大长腿才是我的菜,你个小母豹没机会了。”
可惜现在天色太暗,书衡没办法看到小豹的表情,不然一定会发现那浓浓的鄙夷和嫌弃,从眼神到每一根毛发都在传达一个信息:我擦,这个愚蠢的人类终于傻掉了,哎,本喵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总有刁民对朕想入非非!
但没关系,哪怕看不见,它也有本事让书衡意识到自己的不耐烦,于是正打叠起一百倍的温柔轻抚小豹美脸的书衡立即意识到自己被咬了,不轻不重的啃了一口。破皮都没有,只不过被糊了一巴掌口水。
书衡被火烫一般收回了爪子,表情一言难尽,“所以你这么看着我,不是爱我是想吃我?”洒家好伤心,整个世界都要伤害我。哎,这游戏姑娘不玩了,我要重启重启----才怪。好歹是元气美少女,举起投降可不是书衡的风格,她很认真的看着lucky:“虽然你现在可能饿了,不过我可不是食物,懂吗?”
哦,天哪,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个女人别再碎碎念了吗?如果小豹的内心语言能翻译出来,它的屏幕上一定翻滚着一大堆羊驼。
“极限逃杀,舍身相救,荒野疗伤,野外生存,幕天席地星星为灯,怎么看都是男女情侣间的戏码,可惜这戏份都被你抢了。这样吧,明天刘旸出现了,我允许你咬他一口------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又激发你食欲了是不是?哎,我对患难与共的姐妹就是这么大方,要知道平时只有我能咬他,连蚊子咬了我都要嫉妒的。”
lucky绝望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书衡躺下:好吧,看来只有天塌下来这个女人才会闭嘴了。而且还得要补天的五彩石恰好砸进了她嘴里。
这个夜晚很漫长,书衡说着说着就累了。身体也累,但她不会麻痹大意放任自己睡着。一边手肘支在青石头上,大约五分钟就会酸疼,她就会重新清醒。中间撩着凉水洗脸若干次,数水面上星星的倒影若干个。
直到后半夜,直到月亮已经西沉第二天黎明快要来到的时候,书衡恍惚间听到了呼唤声,一大片一大片的呼唤声。她一个激灵,站起身来,动作太快,还滑了一脚。重新爬起来,便看lucky早已占据了一角突岩,双耳微动,朝着东南方张望。
“这里,河边!我在河边!”书衡用力吼出来,几乎要喜极而泣。
“lucky,快来。”书衡招手,看着小豹小心翼翼的蹦下来,后腿微微点地。“不急,别最后关头翻船,我们得先看清楚,万一是敌军呢?”
也不管它能否听得懂,书衡坚持领着小豹隐蔽在阴影里行动,争取在对方发现自己之前,自己先发现对方。
搜寻队手里都提着灯笼,隔着树丛从远方看去好似一只只萤火虫。哪怕心中有着对方是敌人的顾虑,书衡还是无法掩饰那瞬间的狂喜的激动。“那不是灯笼,是寒冬腊梅是荒山凉亭,是旷野幽火是大漠驼铃,是久旱初雨是雨后放晴”然后对上小豹那看神经病的眼光,非常宽容的摸它的头:“这出自文学大师余秋雨的美文。你不懂也没关系,跟姐混,洒家包你将来成为豹子中的莎士比亚。”
哦,快把她领走,本喵已经忍不了了。lucky被逼无奈放弃了跟书衡一起隐藏行动,而是尽快朝着救援队跑去,哪怕它的后腿还是一瘸一瘸。因为兽类灵敏的嗅觉,因为风中送来的对方的味道让它可以清晰的区分对方来者何人。
远远的,远远的,书衡看到了那黑夜中飘摇的灯笼,还有灯笼上的标志,有刘,有甘,有许,眼瞧着甘玉莹和小四当先冲过来,书衡在这一瞬间终于泪水滚出了眼眶,身子一晃就倒在了地上,眼前反黑的一刹那还在想:洒家到底还是做了晕倒这么没出息的事情。幸好,幸好刘旸不在,不然会被笑话死。
我艹,他不在,他竟然敢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