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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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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爷说出这句话后,像是来自地心深处的怒吼就一层一层的荡漾在我们的四周了,它正铺天盖地的袭向我们。

    我的头皮整个都开始发麻,虽然看不见,虽然一时半会儿的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动静,但禹陵中一定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发生着改变,听这个声响,好像还是一项大工程!

    我觉得室内的空气微微的流动了起来,不过这间暗室可没有窗户啊,石门是刚刚才闭合起来的,哪来的风?

    “操,防盗保护被触发了吗?!都他妈做好死的准备,逃出去!”

    耗子在看不见的地方骂了一声,队友们壮着胆子往四周摸索了几步,紫烟萦绕,一开手电筒,就会反射出让人眼晕的磷光来,就算是头朝下的趴在地上也毫无收获。

    值得放心的是,房间中的鞋子数目和我们的人数对等,剪刀的爷爷已经带着小叔离开这里了。

    冬爷抛过来一条绳子,让我们都给抓在手里,每个人借由着这条绳索判断着同伴的位置,大家踉踉跄跄的都集中在了暗门前,我们得紧急撤退了!

    “石床没了……妈的,这房间正在越缩越小!”小王爷似乎站在稍远一些的绳子末端,他的语气中满是惊恐,“不仅石门能自动闭合,这里的空间也能!我们过会儿得被挤扁在门板儿上,或者和石床一样消失!耗子快开门!”

    我的心跟着他的话一直在往下沉着,禹陵的防御功能被剪刀的爷爷开启了啊……不过那个年代的机关没有多么复杂的,我们队里全是精英,应该可以逃得出去吧?

    可是耗子一开口,我的心就彻底的跌到底层来了:

    “**什么意思,想关关不上,现在想开又开不了了!”

    “是不是里面卡了个珠子,还捅不出去?”怪人就在我旁边,把我朝着石门的方向推近了一些,“剪子、矮子,你们看看是不是像刚才的情况一样,有人在外面又把机关给拽住了?”

    不用我们蹲下,耗子就摸清了情况,恶狠狠的咒骂道:“够他妈狠的啊,圆珠后腚上拉了一条延伸线,从外头绷的紧紧的,想剪断都不行!”

    “快点耗子,那个破石头板凳被推到我脚边了,距离墙壁和暗门闭合恐怕就中间这五米不到的空当了!”

    小王爷一催,我们更是急的火烧眉毛,这个爷爷的手段怎么这么利索啊?他现在带着小儿子就站在门外头等着我们死?可是这里还有他的孙女姒涧稻呢!

    “爷爷,爷爷你先让那道墙停一下啊,你听我说几句,我是姒涧稻啊,我也在里面!”剪刀趴的很低,她在对着半月打亲情牌,但是这间暗室的消失趋势没有停下,那枚被死死拽住的该死的小珠子也没有任何松动!

    “**啊为什么他不顾我死活?”剪刀的骂声中带着一丝哽咽,“就因为我是女孩儿?无所谓了?”

    “抓紧抓紧,本王都没空站立了!”

    我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我能感觉到空气带来的压迫感逐渐逼近,紫烟却没有因此而消除,我们依然是看不到彼此在这种绝望关头下的样子。

    “冬爷,老子的长嘴钳子不在手上啊,这屁也看不见,弄出那个疙瘩恐怕时间不够……”

    “……换我来。”

    冬爷把我们都往旁边推了推,我挪动了一丁点的距离,屁股就顶在了一面墙上,小王爷所说的那最后的距离,也就不足两米了!

    有个人把我往旁边拉了一把,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我护了起来,接着“呯”的一声,冬爷突然开了一枪!

    他一定是对着半月凹槽直接就开了火,我们这么多人如此近距离的挤在一起,空间狭小成这样,所有人的耳朵都快聋了!

    “再来!”

    “呯!”

    “操啊,老子什么都听不见了!”

    浓郁的火药味弥漫,霰弹枪的威力震的空气都剧烈的颤动起来,半月凹槽一定是被打坏了,飞溅起来的细密石渣打到身上痛的还挺厉害!

    “日啊,枪都快放不开了,再来!”

    “呯——”

    我觉得这回非得耳鸣不可了,但没来的及堵住的耳朵被身后护着我的那个人捂住了。

    原来他是林医生?

    哎,我这个复杂的心情无法言表,我对他恨不起来,但我真宁愿他的失忆症状中别唯独漏下了我。

    哦不对,是漏下了刘晚庭。

    我的脸都贴在了石门上,空气变得很稀薄,林医生努力弓着腰给我留出最后的一丝空间来,如果我们都要被挤扁在这儿,他的尸体都得把我包在里面!

    每个人都急了,暗室内的空间已经到了转不过身的地步了,霰弹枪没法使用,原先的半月机关被破坏掉,就算没了那个绷紧的疙瘩,耗子也不能按照正常的方法开启机关了。

    要……死……啊!

    从侧面又多出来一双不知道是谁的手,居然还有闲情雅致的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所有人都给我贴墙站好了,咱们得借用一下禹陵想杀了我们的力量!”冬爷愣了两秒钟,突然命令道。

    我推开一个劲儿抓着我不放的林医生,收腹吸气的按照队长的指令贴墙站稳,他好像掰开了一把折刀或者工兵铲,然后哗啦哗啦把凹槽中的碎石都掏了出来。

    “要来了,道哥你做好准备,这边我用东西撑在机关前了,只要一打通,咱们就一块儿推门!”

    刮我鼻子的那个人立马挤到另一侧准备好,这边碾压过来的墙壁就近在眼前了,我听到“咔嚓咔嚓”的尖锐摩擦声,这是冬爷抵在凹槽前的东西再借力冲开最后一层半月的阻碍!

    “妈的,就不信了,本王的钢材还硬不过炸烂一半的石头吗?加油啊……”

    “咔嚓咔嚓……”

    我听得揪心的厉害,是成为肉饼还是活下去,就在这几秒之中了!

    “哗啦——”

    碎石散落到了地面上。

    “**啊,戳通了!”

    所有的将死之人都在此刻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我们卯足了力气,奋力的将石门朝旁边一推——

    我肩膀上缝合的伤口差点儿没被崩开!但即使崩开也是值得的,石门张开缝隙了!

    挂在头上的干尸们脚尖晃荡着,外面的紫烟消散了不少,大家从闪开的那条小缝中鱼贯而出,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没有小叔,没有爷爷,他们被霰弹枪的子弹逼走了。

    “轰”的一声巨响!腿脚最不利索的小王爷刚一迈出后腿,暗示最内侧的那面墙就跟石门贴合上了!

    激烈的撞击使得那排挂尸们像重获生命一般左摇右摆起来,我揪心的难受,赶忙后退几步,在依稀的一层紫烟中警惕的张望着四周。

    剪刀的爷爷这回没弄死我们,不会再突然冒出来吧?

    “点下名,都快走,这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鬼花招!”冬爷招手把我们都往来路上赶,突然他呆住了:

    “我日他仙人板板的,剪刀呢?”

    我心头一惊,她不是在耗子后面钻出来的吗?

    一转头,耗子冬爷、怪人和我、林医生小王爷,就剩我们六个!

    “**她不会没冲出来吧!”

    耗子撒腿就往石门边上跑,那面墙已经在短暂的停顿后又开始渐渐的倒退回去了,我发现它并不是直至的推过来,而是带着些旋转的,就像坦克的履带那样,怪不得石床和板凳什么的都凭空消失了!

    被我们破坏掉的石门上没有血迹,刚才情况太紧急,紫烟又阻碍了我们的视线,剪刀她到底是连同板凳一样被转去了别的地方,还是在冲出来的那一瞬间,被等候多时的爷爷伺机掳走了?

    “走,耗子!咱们经不起耽误!”冬爷一把将耗子哥拽了回家,大家极其狼狈绕过那个拐弯,开始沿着来路向前跑去——

    我发现外面的山洞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那些从石壁上渗出来的赭石色水珠逐渐开始了滴落,发出了像下雨一般的声音来。放眼望去,一长条通道都好似融化了!

    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妙,禹陵不可能欢迎外来者的,之前是我们小看了它了!

    那具培养储备粮的桐木棺材依旧挡在路中间,我再次看着它,觉得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我必须加快步子,逃离禹陵远远儿的,我再也不要去回忆别人的回忆了,我再也不要感受那种刻骨铭心的,在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又爆发了一阵的奇怪牙痛!

    晃动的火光,起舞的白纸人,浓稠的棺材中倒映着刘晚庭的脸庞。

    不要,不要,梦中的那些景象不要再映射到眼前了,求你们从我的脑海中滚出去行吗?我真的看够了!

    我大叫一声跪在了地上,前面的浅坑中明明只是一片熏黑的,我却辨不清梦境和现实的感受到了融化的冰水正在蔓延过我的脚面。

    怪人停下来,以为我摔倒了,附身想把我拉起来,大家都回头看着我,不晓得我又出现了什么状况。

    该死的,我不想拖后腿的,我比谁都想积极的迈开腿跑起来,一直冲回徐州老家去好好的睡一觉,可是我的脑子,有一部分不是我能够控制的。

    大家的脚步声边远了,怪人就在我身边,可是我还是听到了另一个愈加清晰的,逐步从背后向我靠近的声音。

    他姥姥个腿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刘晚庭的记忆中,那个脚步声,那个最后放开了我手腕束缚的人是谁?

    难道是当时姒家的一位守陵人?

    我觉得我必须转头,必须转头去看!即使刘晚庭还在眯着眼睛盯着棺液中的油墨,我也得尽最大的努力去尝试回头!

    毕竟有一次,我发展出了几秒钟的上帝视角啊!

    “矮子?醒醒,我们赶紧走!”

    怪人催促的声音飘忽着变得听不清了,我的耳朵在全神贯注的捕捉着那个脚步——

    近了近了……他走到了我的背后!

    我的智齿像没打麻药就被突然拔出来一样,剧痛之后传来一阵奇怪的空虚感,我牙掉了?

    我侧过了几度的脸,然后下定决心,猛的朝向后方一张望!

    看到了……我看到了那张人脸!

    怪人知道我已经摇不醒了,干脆一把将我扛了起来,大步流星的跑向前方,去追逐大部队的脚步。

    噩梦中熟悉的景象一下子变换了角度,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我心里知道,那个困扰我许久的牙痛标示彻底的从我身体中退散了,我终于可以在怪人的肩头睡一个无梦的安眠了,可是,我一点也不高兴,我的泪水流淌的比开闸的洪水还要更加的凶猛,就好像我的眼眶已经都包不住泪腺了一样。

    刚才的那张脸是我认识的。

    他是我的爸爸,不是小爸林哲宇,也不是我未曾谋面的亲生父亲,而是九里山下的那个穷困潦倒的老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