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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最晚,醒得最早。
我怕吵醒怪人,基本上一夜都保持着那个盘腿的姿势没敢动。天色才刚刚有些泛白,山上的鸟儿在相互啼鸣唤醒彼此,可船的那头,小王爷的呼噜声简直能制造出回音效果来了!
我轻轻活动了一下快要断掉的脖子,发觉大腿以下都被怪人给枕的麻木掉了。
然后我回过神来,才发觉惊醒我的不是这个抱着他脑袋的姿势,而是我腮帮两侧生疼生疼的后牙龈。
这是第二次了,我从梦中被牙痛所惊醒。
那个位置没有蛀牙,只有在北极的时候,某个女巫强行帮我抠出来的一小截智齿。
我张开嘴“嘶嘶”的吸进几口凉气,痛感并没有因此好一些,反而有一段像潮水一样的记忆,慢慢慢慢的涌上我大脑中的沿岸了。
我并不是一夜都咧着嘴傻笑到天明的,在我感受到疼痛以前,我还做过一个梦:
一座山洞、一具棺材、一抹朱砂、一片火海。
我的心脏都紧缩在一起,这些画面让我有些眼熟,在我还没离开J-11的时候,就已经见过它们一回了吧,这让我觉得有点怕:人可以做着同一个重复的梦吗?
不止是梦境的重复,我的疼痛也是重复的。难道说,只要我一做噩梦就会牙痛,或者只要牙痛,我就会梦到那些景象吗?
我不知道北极的女巫对我的智齿做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噩梦中的画面代表了什么意思。事不过三,如果还有下次,我认为我有必要到算命先生的摊位来个周公解梦了。
重复的梦会让人非常的心慌,而且梦里所出现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吉祥的征兆。
我扭头想找林医生要些止痛片,目光搜寻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人已经掉队了,他没有参与我们昨夜的狂欢,也不会又一次在我被惊醒的时刻,出现在我的旁边了。
现在的他到底在哪里呢?
随着痛感的渐渐消退,我脑袋里的记忆也跟着越来越模糊。
就像电影的回放一样,那些片段在一点一点的被撤回去,逐渐空白下来。
棺材中的油墨,微微颤动的黄纸,跳舞的那个诡异白纸人,还有……
等一下,我的耳膜有些刺痛,脑子里一闪而过了一个东西,那是“脚步声”?
在梦中能看到色彩已经够厉害的了,我在这一次居然还听到了以前所没感觉到的声音?
人们常说,判断一个人在不在梦中,只要给他一巴掌就行了:如果没有感觉,那就是在做梦;如果能觉得疼,那么一切就都是真的。
这个说法用在我身上却并不合适,我惊恐的发现我的牙痛根本就是伴随着梦境出现的,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吧!
好在只有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那段记忆和痛感就伴随着朝阳散去了,我长舒了一口气,又趁着怪人还在我怀里,贪心的抱紧了他一些。
太阳一旦完全的蹦出来,这小船上晒的根本就呆不住。大家擦擦口水清醒过来,陆陆续续的爬回小宾馆,该洗澡的洗澡,该吃饱的吃饱,强迫自己从昨天愉快的退休生活的状态回过神来,开始投入到保密人艰难的工作项目之中。
禹陵跟禹村之间是只间隔了一座桥,隔河相望的。我们收拾妥当背上行囊,向青梅姐挥手告别,和昨天刚刚从那儿走过的姒家一行人一样,列成一路纵队通过小桥,沿着开凿好的山路阶梯快速朝上进军。
远处看起来还好,深入其中以后我才发现,会稽山还是蛮大的,这个季节的花草树木相当的茂盛,而且在山间,居然还有一座小瀑布呢!
夏季的蚊虫特别多,我们全都带着大帽子,穿着长衫长裤闷头赶路。汗水捂在衣服里粘粘的痒痒的,幸好这里已经被开发成了完整的风景区,我们只要沿着石梯向上爬就行,如果是让自己从山中摸索而上,那可真是要累死个人呐!
虽然说是叫禹陵,但按风景区来划分的话,这还是存在着好几个景点的:禹庙、鼎台、广场、祠堂。不过我们一心奔着剪刀的本家而去,并没有过多的去关注那些额外的事物。
正道旁多出了一条分叉的小山路,我们绕开那块刻着鲜红色“大禹陵”三个字的巨大石碑,蜿蜒的好像走到了大山的另一侧去。
这边虽然有路,但两旁的土地上插有“山路危险”或者“游客止步”的警示牌,两旁的杂草显然是从来都没被修剪过的样子,横七竖八长的比我还高!我们在逐渐的脱离景区,一步步进入了姒家的领地中。
看惯了刚才对外展示的那几座富丽堂皇的精美建筑,在几颗大树的后方,露出来的一间相当相当简陋的小屋子就显得非常扎眼,要不是剪刀说了一句“前面就要到了。”我还以为那只是用竹材随便搭起来的茅厕而已!
既然是大家族,又占领了半个山头,那怎么说应该被修建的气气派派的,像古装武侠剧里面的什么“折剑山庄”啊、“龙泉山庄”啊之类的,有沉重的大门、有伶俐的门童、有迎宾的一大系列繁杂礼节,然后我们大家会进入一个宽敞的大厅中,等待着主人向我们边抱拳道“幸会幸会各位英雄好汉”,边吩咐管家帮我们就坐看茶。
可现实太残酷了,我所设想的那些情境,居然一个都没有出现。
我们脚下连开凿的石阶都没了,这边山头的路明显是硬靠着人的双脚走出来的。
远远的,那种竹子拼凑成的小屋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了,从一扇门扉中终于走出来了一个迎接我们的人。
他可不是我想像中的提刀侍卫,而是一个花白胡子,眼睛中好像放射着精光的老头子。
剪刀走在最前面,都不太敢抬头跟他对视了,怯生生的跟来人打了个招呼:“然大爷,Hi……”
“又回来了,准备好了吗?”
这位“然大爷”没怎么搭理剪刀,他稍稍倾斜了一下身子,瞪着她身后排了一大溜长队的我们:“你带来的?又惹什么事儿了?”
“没有没有,这些是我在外面认识的朋友!他们有点事儿,想请教一下我那几个哥哥……”
“什么事情?予约了吗?”
那个老头站的笔直笔直,挡在通向后方唯一的小路上,丝毫要迎宾或者让路的意思都没有。
“没有预约,比较突然嘛,他们是锦夜的人。”
“那又怎么样,锦夜的人我又不是没见过。”
我心说这老头好**!在我的心目中,提到“锦夜”这两个字,就像突然亮出了什么香港皇家警察的执法证一样拉风,对方应该露出“久仰久仰”那种神情来才对,这老头却眼皮都没抬呢!
“这位大爷,行个方便吧,我们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和府上少爷商谈,我是队长,我叫冬……”
“我管你是谁。”
老头子很不客气的打断了冬爷的自我介绍,冬爷的香烟掏了一半,很尴尬的停顿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那个……其实,其实是那个张小爷叫他们来的,我哥哥他们应该对这些人也有所了解!”
剪刀提到了“张小爷”这三个字,那臭老头的脸上才有了些改变:
“时间掐的很准嘛,两个少爷都刚起床。”
看着老头儿倒背着手又返回了屋里,我们赶忙跟着剪刀往上面跑,这样一来,我们算是被默许着可以参见主人了?张小爷面子真的好大啊……
看得出来,这姒家人根本就没打算过招待客人,我们几个就那样直愣愣的站着,也没啥会客厅能去,而且来来往往的几个亲戚也没人搭理我们。
剪刀自然是把跟她关系最好的三哥叫了出来,这个人看到妹妹回家明显的是很欣喜的,不过一见到我们,态度马上180度转变,那语气就好像我们是一群人贩子似的!
整个姒姓本家对待外族人的态度都和山下禹村的青梅截然不同,一个拒之千里,一个笑如春风,我觉得山上的这拨人不仅对我们外人,简直对外面的世界也有一种抗拒的情绪。
是因为我们打扰了他们?还是像青梅的醉话一样,人家血管中流淌着高傲的血液,不屑于跟我们为伍。
不过一说到我们手里有一张貌似跟大禹相关的拓印,三哥还是产生了一些兴趣的。
小王爷从背包里把冰棺拓印一拿出来,我觉得我们的拜托就有些着落了,三哥的眼睛简直是猛的一亮!
我跟着凑过去看了看,发觉这拓印做的果然是很专业的,在冰棺那种透明材质上还很难看出什么端倪,但在J-11上我们把它晾晒了好多天,上面被太阳光和氧气腐蚀出来的锈迹变得很完整很明显,再将它们拓印到白纸上来,我鼻子中就嗅出了藏宝图的味道来了!
“然大爷,叫老二出来喝药,然后到酒窖找我,我先带人过去一趟。”
三哥朝那个臭老头嘱咐了一下,招招手就让我们跟着走。
“应该能找到老大了。”
我站的很近,好像听到他跟那老头快速的又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