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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云雾皇的缓兵之计
“什么？”杨凯说的轻描淡写，杨靖却听得脸色铁青，“这怎么可能？翼王难道不知道，一旦京城失守，大半个贺兰就算完了吗！”
杨凯挑眉道：“不信你还问我？就算翼王不放弃，又怎么样？黎国已经入关了，过不了多久，一样会打到京都去，到时候这嘉峪关还能撑得住么？如果到时候再撤，恐怕贺兰翼连南部那块地儿也保不住了。他当然要先走了，去了他的地盘之后，不用当什么摄政王，等到皇帝被黎国还是云雾弄死了，他可以直接登基做皇帝。”
杨靖哑口无言，杨凯这话虽然说得粗俗毫无修饰，但是无疑却说中了正点。但是要他就这么放弃坚守了这么久的嘉峪关，特别是在明知道放弃之后的后果的情况下，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那你又为什么要来？熙王让你来，自然也是有所打算吧？难道熙王真的想要眼睁睁的看着贺兰沦陷？”事已至此，杨靖也不再回避杨凯的身份了。
杨凯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冷笑道：“我为什么来？谁让你不知死活，一把年纪了还往战场上跑？我总的来说，是来看看要不要给你收尸的吧？至于熙王，你死心吧。这会儿熙王正在云雾呢，他就算改变主意了，也生不出翅膀飞回来啊。”
不管燕熙是怎么想的，但是杨凯出现在这里，却是实打实是因为担心他这个老爹，万一不小心把自己玩死在战场上了。没想到对方竟然完全不领情，也不怪杨凯脸色不好看了。
杨靖也知道自己一着急，这话说的有些过了，也不在意杨凯说话难听。看着跟前脸色难看的儿子，不由得叹了口气，道：“罢了，过几日，你带着静儿赶紧回京城去吧。”
杨凯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杨靖没好气的道：“你也说了这嘉峪关是守不住了。我是贺兰的将领，战死沙场也是理所应当，你难不成还要来凑热闹不成？趁着现在情况还好一些，赶紧走。杨家，你若是有能力，就照看着一些吧。”
他就算效忠国家，效忠皇室，也没真的打算将自己的儿子都交代进去。杨凯本来就不是贺兰的臣子，杨靖自然是毫无压力的让他赶紧走了。
杨凯却不领这个情，翻了个白眼道：“你的婆娘家庭自己照顾。”俺求了王爷，眼巴巴的跑到这嘉峪关来，可不是真的是来给你收尸的，杨凯在心中默默的腹诽道。
杨靖只当他对杨家有心结，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也罢，人各有命，随你。”
皱眉，望着杨靖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撤退？真的打算让这几十万将士都陪你葬身嘉峪关？”
杨靖苦笑，“撤退？退到哪里去？咱们身后就是京都了，我们能退，这些普通百姓能往哪里退？老夫这辈子没打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仗，但是，也从没有做过弃城而逃的缩头乌龟。”
杨凯只得翻了翻白眼，挥手道：“好吧，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把这老头打晕了，打包带到西北去就是了。虽然他看这老头很不顺眼，但是也没打算这么早给自己老爹送终。
何况，王爷还想要一员能打仗的大将呢。嗯，刚刚五十出头，年龄还不算大，还能带几年兵！对，就这么打算。
杨靖被儿子诡异的打量眼神，看得十分不自在，但是一时又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只得挥挥手让他退下。
嘉峪关杨靖的坚守，黎国兵马大多数皆是骑兵，而且关外气候恶劣，黎国士兵比起关内的贺兰人更加凶悍。能与黎国兵马对抗的就只有影夜卫了，但是影夜卫的人数，却远比黎国骑兵要少得多。
贺兰翼王府，气氛却是一片凝重，贤王怒目圆瞪，狠狠地瞪着眼前一脸平静的贺兰翼。贤王想要去镇守边关的想法，最终还是没能实现，倒不是贺兰翼不相信贤王的能力，而是他跟贺兰兆一样同样防着所有的宗亲贵族。他担心的是，贤王会不会为了自保，而带着大批的兵马投向燕熙。
“翼王，黎国大军已经入关，你为何迟迟不肯发粮草给杨将军？！”贤王厉声问道。
贺兰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淡淡道：“贤王叔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贤王轻哼一声，淡然道：“本王当年也上过战场，在军中总还是有两个故旧的。”身为皇子，为了在自己的父皇面前挣个讨喜，很多皇子都请求上战场，当然，都是小战。
贺兰翼当然不会相信贤王的话，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道：“贤王叔应该知道，自从贤王军与贺兰决裂，距离黎国的边境早晚是保不住的。”
说起这个，贺兰翼并不是真的不沮丧。即使他还不是皇帝，却也是贺兰的实际掌控者。没有一个当权者，愿意看见自己所有的领土被人侵占，但是事实如此，却也容不得他不承认。
贤王冷笑一声，道：“没有粮草，没有援兵，自然是保不住的。本王知道，翼王的根基是在南方，听说云雾云川提兵南下，你自然是着急了。”
“贤王叔！”贺兰翼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沉声道：“贤王请慎言。”
贤王丝毫不退，“难道本王说的不对？翼王克扣杨靖的粮草，不给援兵，难道不是想要南下？”
贺兰翼眼中闪过狼狈之色，恼怒的道：“南方本就比北方重要，若是南部再被云川占了，到时候其他地方也保不住，咱们夹在中间，前后受敌又该如何是好？这一切都是燕熙造成的，若不是他跑去进攻云雾，还堵了云川的退路，云川怎么会转而盯上贺兰国最富庶之地？”
闻言，贤王淡淡的看着贺兰翼，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贺兰翼也明白自己无理取闹了，燕王府已经摆明了和贺兰断绝关系。无论是燕熙进攻云雾也好，断绝云川的退路也好，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其他的就不关燕熙的事了。
身为上位者，总不会将别人的利益，看得比自己的利益更重要。另外，若是贺兰自己争气的话，完全可以联合燕王府困死云川。
让云川带着兵马一路向南所向披靡，是他们自己无能。但是贺兰翼就是忍不住想要迁怒，如果没有燕熙，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整了整心神，贺兰翼也不想继续和熙王讨论，到底是谁对谁错的问题。朝中大多数老人对燕王府都是执意的偏袒，即使如今燕王府已经抛弃了贺兰，甚至给贺兰带来了莫大的灾难的情况下，这些人依然会说燕熙的话，这样的情形，让贺兰翼嫉妒恨加很多无奈。
“贤王叔难得到本王府上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跟本王讨论这件事的吧？”贺兰翼换上的一个淡然的神色，问道。
贤王撇了他一眼，现在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他来不是讨论粮草军需的问题，难道还是还跟他喝茶的么？
贺兰翼道：“其实这些事情，贤王叔实在是不必操心，自然有朝中的大臣们去办，难不成贤王叔认为这满朝大臣，都是酒囊饭袋不成？”
贤王冷笑，这几年下来，贺兰翼什么本事都没长，打官腔倒是学得不错。朝中的大臣确实不是酒囊饭袋，但是却也没有哪个人解决了边境的事情。倒是跟翼王一样，暗中忙碌着收拾家当，准备南下的人不少。
看着贺兰翼，贤王沉声道：“黎国入关以来，一路杀戮百姓。被黎国侵占的地方，早已经哀鸿遍野赤地千里，不知道翼王听说了没有？”
贺兰翼一愣，点头道：“本王确实听说了一些。不过，传言未免有些失实，贤王叔别想太多了。”
贤王怒极反笑，“传言？失实？到底是不是传言，本王不信翼王殿下不知道。京都往南一马平川，翼王可否告知本王打算退到哪里去？退到兰江以南？黎国骑兵不善水战，确实是个好主意。但是本王想问一句，翼王殿下想将贺兰北方上千万百姓置之何地？”
看着贺兰翼沉默不语，贤王苍老的脸上现出悲凉之色，沉痛的盯着贺兰翼道：“翼王，那些被杀戮的百姓都是贺兰的百姓，都是我们贺兰的子民啊！”贤王从没如现在一般关心过贺兰百姓，因为之前就算贺兰兆再如何昏庸，他都会为百姓做打算，如今的贺兰翼却没有。
贺兰翼脸色阴沉，盯着贤王道：“贤王叔这是在指责本王？”
贤王凄然苦笑道：“本王岂敢指责摄政王？本王只记得曾经有人说过一句话，得民心者得天下！翼王殿下将自己的子民当成随手可丢的物件，又怎么能指望他们为你尽忠？”
“够了！”贺兰翼粗暴的打算贤王的话，贤王苦口婆心的劝告，听在他的耳中更像是一种讽刺。冷眼看着眼前的贤王，贺兰翼冷笑道：“本王是没有燕熙的本事，那又如何？要不本王替你将燕熙请回来？还是本王直接请皇上禅位给燕熙？”
贤王被他这么一说，一时间只气得浑身发抖。如果说先帝还算是个颇有心机的枭雄的话，贺兰翼简直就是个异数。已经到了如此局面了，依然不肯反省自身，反而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有如此后人，贺兰当真是，气数已尽了...
贤王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意。方才站起身来道：“也罢，本王说的话，翼王听不进去，本王老了，也不惹人闲了。请翼王尽快调拨粮草和援军，支援杨靖前线！”
贤王咽下了这口气，贺兰翼的怒意却还未全消，冷然看着贤王道：“贤王叔，本王记得你已经致仕已久。调不调粮草，给不给援兵，什么时候给是本王的事情，贤王叔还是回府去好好休息吧。说不定过不了几日，咱们就要启程南下了，万一路上，贤王叔身体欠安...出了什么事，本王也不好跟宗亲交代。”
“本王不会离京。”贤王正色道。
贺兰翼不以为意，贤王要不要离京，可不是他自己能说得了算的。虽然贤王不上朝堂多时，但是还有不少的故旧，贺兰翼是绝对不会将他留在京城的，与其便宜了燕熙，他宁愿将京都送给黎国！
至于贤王的意愿，完全不在贺兰翼的考虑之中。若是贤王实在是不合作，他也不介意用强的。
“翼王！”贺兰翼的打算，贤王怎么会看不出来，不只是他的打算，就是他的想法，贤王也能猜到几分。正是因如此，他心中才更加难过，贺兰翼这样的心性，别说是如今这个乱世，就是太平盛世也是不适合为君的。
贤王定了定神，沉声道：“本王绝对不会离开京城，翼王若是坚持，不妨试试看将本王的尸体带出京城！”
贺兰翼有些不悦的皱眉，虽然他看贤王极度的不顺眼。但是介于贤王是宗亲仅存的长辈，他也不敢真的将贤王给逼死了。而且，说动那些老家伙同意迁都也是个大事情，若是贤王公开反对的话，许多老臣都不会同意的。
“贤王叔，本王也是为了你好。你老如此高龄了，何不到南部安享晚年。至于京都，总有一日咱们还会回来的。”贺兰翼想着先安抚贤王再做打算。
贤王冷笑一声，“安享晚年？梦到那些枉死的百姓哭号，本王睡不着，安不了！本王一把老骨头，也活够了，誓与京都共存亡！”人说叶落归根，他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折腾个什么劲啊。
贺兰翼含怒起身，盯着贤王打量了半晌，才冷然丢下一句，“本王绝不会给你一兵一卒！”然后拂袖而去。
留下坐在花厅里的贤王，怔愣了半晌，终于仰天长叹道：“蠢货！贺兰有如此...唉！贺兰就要在这人手里玩完了。”一行老泪凄然的滑过苍老的满布皱纹的脸庞。
半月之后，贺兰翼携新皇及朝中大部分官员南下。而留在京城的则是贤王，以及朝中一部分清流文官老臣。前线的将士得到这个消息，顿时军心溃散，原本就不乐观的战事，更是一败涂地，黎国大军不停的往南推移。十天之后，坚持了几个月的嘉峪关也终于被攻破，大批的黎国将士涌入关内。
而此时，远在云雾的熙王接到消息的时候，熙王军也已经兵临云雾皇城之下。刚进云雾时的战争，给了新将们一些教训和磨砺，周宇等一干小将，表现的都颇为出色，虽然最后元方被人救走，却也是瑕不掩瑜。
熙王军一路推进，连续数月不停歇的扩战，也让这一支原本没有多少经验的兵马，成为了熙王军真正的百战精兵。
围住云雾皇城之后，燕熙并没有立即下令攻城。只是围而不攻，也趁机让连续疲惫了几个月的将士稍作休息。
而此时的云雾皇宫中，云雾皇常年的歌舞声色，让他的形容极为消瘦，面色蜡黄眼神浑浊。就连眼皮都松松的下垂着，他并不苍老，但是却让人觉得毫无生气，此时的情况，更是让他看起来无一丝帝皇的模样。
如今的兵临城下，才让他真正的紧张起来了。只是这关系国运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再加上云雾皇心中始终还是抱有那么一点奢望，所以态度一直摇摆不定。而如今熙王军兵临城下，而云川却没有半点消息的情况下，却是再也容不得他犹豫了，应该拿起帝皇的气势了。
朝堂上的众人，皆是一脸的无语。都已经打到京城来了，皇帝还没有想要做出任何决定，要如何对抗，如何将敌军赶出云雾去？
对于朝臣的进言跟质问，他就算再是个傀儡，也还是个皇帝好吧，现在都在却说依附又是个什么事啊？云雾皇沉默了，说实话，一直都是云川在为他做决定的，如今要他拍板，他还真的有些为难了。
云雾皇此时也忍不住想，如果云川没有去攻打贺兰，燕熙是不是就不会攻打云雾了？最重要的是，云川攻打贺兰也就罢了，他居然带走了云雾最精锐的兵马，又在云雾危难之际，根本就不考虑回来救援，而是继续攻打贺兰，这件事就让云雾皇非常的耿耿于怀了。
云雾皇自登基以来，做了一次全程都由自己思考出来的难题，自知自己是绝对斗不过燕熙的，也绝对应付不了那些对云雾仇深似海的敌国。就像是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斗不过云川一样，他一向都很识时务。
半晌，云雾皇才终于开口道：“让出皇城，熙王军占领的领地都归燕王府所有，如此，就能和平共处了，至于皇城，到别的地方重新建立，只要有天子的地方，便是皇城。”
可是云雾的三分之二土地都被燕王府给占了，这件事，让云雾皇很是懊恼。都是云川惹的祸，本来好好的不好吗？这个猪脑袋，让云雾落得如此田地，早知道就自己把持朝政了，如今只得同意燕熙派来的谈判使臣的条件了。
“陛下？”回到寝宫，云雾皇身边的内侍上前来奉上热茶，有些小心翼翼的道。
低头抿了一口自己惯喝的贡茶，云雾皇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说，皇城守得住么？”
“陛下英明神武，我云雾千秋长存。自然是守得住的。”内侍恭敬的道，虽然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也不信。幸好云雾皇一向神经大条，并没有追究他的话真假的成分。
云雾皇沉默的点了点头，反正这是缓兵之计，或许云川马上就杀回来了也说不定，道：“也罢，再看看吧。”本来今晚要招新进的妃子侍寝的，如今却是半丝兴趣都没有了，真是扫兴。
内侍默不作声的在一边伺候着，他是常年在云雾皇身边侍候的人。只看神色就能猜到云雾皇的几分心意，此次当然也不例外，只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内侍，国家大事却轮不到他多说什么。
皇城外的熙王军的大帐里，熙王军的大小将领都齐集于此纷纷议论着。熙王军一路势如破竹的攻到了云雾皇城下，但是王爷却下令他们只围不攻，这让许多将领都百思不得其解，不是应该趁着大军气势正盛，一举夺下皇城么？
“倾城，王爷和王妃到底是怎么想的？”别人不能问，林嘉豪却不忌讳这个，直接开口问跟在燕熙身边时间最长的墨倾城。
墨倾城望着大帐顶上，翻了个白眼道：“我怎么会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我又不是王爷肚子里的虫子。”
一个副将迟疑了一下问道：“是否是王爷打算撤兵了？”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不说话了。贺兰皇帝南下的消息，他们自然也都知道的。虽然都不愿意在和贺兰皇室扯上什么关系，但是对贺兰百姓，他们并不是没有丝毫感情的。如今贺兰的情形，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却也还是能猜到几分，所以难免会猜测王爷是不是打算撤兵了。
“其实，撤兵也没什么吧。如果王爷是想要增援贺兰的话？”有人迟疑的问道。
毕竟他们和贺兰的百姓是同出一脉的，甚至熙王军中大部分人都是有亲朋故旧还在贺兰境内的。如果王爷真的打算出兵贺兰的话，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人反对。熙王军再恨贺兰皇室，也和普通百姓没有关系，人心毕竟都是肉长的。
“而且，黎国和熙王军还有大仇。如果王爷真的这么打算的话，我们自然不会反对。”
“都在说什么呢？”季瑶池清雅的声音从帐外传来，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燕熙和季瑶池携手而来，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暖意，显然是心情还不错。
“见过王爷，王妃。”
燕熙牵着季瑶池到主位上坐下，挑眉看着众将笑道：“王妃问话呢，大家都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周宇冷不防的被人推了出来，无奈的看了看左右皆是眼观鼻子鼻观心的同僚，只得道：“启禀王爷，末将们正再猜测王爷打算何时攻城。”
看着周宇一脸严肃的模样，季瑶池不由莞尔一笑道：“别紧张，我和王爷就是随便问问，坐下说话。”
“多谢王妃！”周宇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