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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李斩挤过人群,李江流和崔海来到金玲面前。赌场里的打手像篮子里的鸡鸭一样,不停伸出头向这里窥探,眼神诡异,就像看着几头肥嫩的羔羊自己走入了屠宰场。
金玲是个气质温柔的女人,表情怯怯的,如同一只在人群中无处安身的小鸟。她先看到了崔海,知道对方是有人命在手的本地恶霸,便露出娇弱的表情,“崔爷今天怎么来了。”
“带几个朋友来玩玩。”崔海摇晃着大脑袋看向身边人。
金玲这样的人心中并没有什么朋友的概念,朋友两个字更多指的是暗号——那几个人是可宰的羊。
于是她的目光落到了李江流身后,正一脸深情望着自己的李斩身上。
她之前不是没看到对方,只是对方身上已没油水可榨,便当对方是个死人。
既然对方有钱了,那死人就又是活人了……她立马容光焕发,做出一副非常幸福的样子。
她拉起了对方的手,泪光莹莹的娇呼道:“阿斩……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你,你好狠的心,怎么撇开我不管了。”随后她带着一阵香风,转身凑到李江流跟前,眼含水晕的问道:“这位公子是……”
“李斩是我表哥,我是他表弟。”李江流双目露出天真,似乎惊讶金玲的温柔美丽。
李家的有钱公子哥?金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却没发现鼓鼓囊囊的钱袋,有些失望的将头重新望向李斩。
“这些日子我……”李斩羞愧的低下头。金玲跨住他的胳膊拽往一个赌台前,娇喋道:“边玩边说话。”
李斩发愣的坐下,看着上面起伏跳动的骰子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睛看向了李江流。
“我替表哥下注。”李江流高兴的坐在他身边,拿出一叠银票。
银票点亮了金玲的眼睛,也撬开了庄家的嘴巴。
“客人要玩点什么?”有崔海,有金玲,还有那个被他们宰过的李斩,庄家心中大乐,知道今天肯定大有收获,便将其他赌客赶开,独自接待面前眉毛硬直的少年。
“也不会玩什么,骰子简单,就扔骰子吧?”李江流眨巴着眼睛,好奇的摸着台面,“都是烤干的羊皮做的呀,好滑溜,好舒服,哈哈,这里好玩。”
一个不谙世事的傻子少爷……庄家给他定了性。两旁看热闹的老赌客也心照不宣的凑了过来。
他们想看这头小嫩羊是如何被宰的,正如他们当年……通过这个过程,他们可以获得某种心理上的安慰——看,那人和我以前一样傻,看,那人和我现在一样会成个穷鬼。
别人的不幸就是他们的万幸。
骰子的玩法和规矩比较简单,赌坊首先会拿出几套封着蜡漆的骰子,让赌客检验以示公正,因为有些赌场是有操控性的,比较普及的就是灌水银,但那都是小赌坊或者私人赌博用的手法,大的赌坊是不会用这么幼稚的手段的。
李江流明白,像银勾赌坊这样的大赌坊一般有专业的专家,多年赌博经验,能够摇骰子,听骰子,让普通赌客十赌九输,只有遇到他们眼中的“会玩两手”的,才可能用一些隐蔽的出千手段赢钱。
随便拿了套骰子,李江流将上面的蜡皮剥掉,很生疏的拿到手里,对身边的金玲说道:“姐姐,我初来乍到,也不知道怎么玩,还得你教我。”
“那就玩简单的,比大小吧。”金玲坐到李江流身边,小声说道:“你以应该知道我和你表哥的关系,咱们都是自家人,一会我让你压多少就压多少。”
“那是当然!就信姐姐的。”
第一把,在金玲的示意下,李江流“小赌怡情”往台面上压了十两银子,随后骰子转动,赌铃敲响,按照规矩,任何人不能再碰赌注,也就是所谓的买定离手。
“客人,压大压小?”庄家问道。
“压大压大,大的好。”
骰盅揭开,庄家刚好比李江流小了一点。
“哈哈!我赢了。”李江流摇头晃脑的拍着李斩肩头。李斩看他如此兴奋,无奈一笑,他知道赌坊的一些猫腻,知道都会让第一次玩的客人赢点小钱,也就是所谓的“给甜头”,等甜头给完,庄家才会认真起来,到时候就有他哭的了,他有心提醒,奈何“美人”依偎在旁,一直不停和他说这说那,让他没机会和李江流说上话。
“表弟,看你今天手气好的很,姐姐跟着高兴,第二把不如多压点?”
“好呀。”李江流小心翼翼的从银票里抽出一万两的面额,就在金玲眼神渐亮周围赌客嘴巴渐张时,他喊道:“谁能给我找个零钱呀,第二把我要多压五两。”
“切!”众人同时心中暗骂,金玲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知道这头嫩羊虽然肥美,但得慢慢宰,也就耐着性子给他换了些零钱,同时像庄家打了一个“一切有我”的眼神,庄家会意的点点头。
第二把开盅,李江流压大,刚好又比庄家大了一点,庄家做出懊恼的模样,表示对方今天运气实在太好。
连赢了四把,李江流台面上的钱已经差不多一百两,庄家恭维,金玲娇笑,一片和谐。
像是有些累了,李江流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银勾赌场为密封设计,不能见到室外的情况,赌坊不见天日的设计令赌客失去了时间观念,所有人都不顾一切的将头扎在赌台上,晃动着一张张病态的脸。
“没想到这东西这样好玩,全压了。”李江流将台面上的银子堆到一起,“我就看看今天运气究竟如何。”
金玲假意道:“不可如此莽撞。”
李江流笑着摆手,“得趁着运气好多赢点。”
第五把开盅,庄家比他大了一点,台面上的钱被收走,李江流懊恼的嚷嚷道:“早知道刚才不压这么多了。”金玲取笑道:“不是告诉你了吗,怎么会一路赢到底,不过时候还早,咱们慢慢玩。”
“是这个道理。”李江流笑道。
赌坊但凡要“宰羊”,都会遵循一个道理,甜头固然要给,可不能给的太多,否则会让肥羊觉得太过容易,变得索然无味,一般情况下,庄家前十把都会让对方赢了七次八次,但也要让对方输上几次。
一是借此证明赌场没鬼,二是将鱼钩放入对方嘴里,给肥羊小小的挫折,越玩越有味道,也越上瘾……
李江流从刚才破开的一万两银票中,摸摸索索的抽出几张皱皱巴巴的银票交到金玲手上。
“姐姐,我的运气好像都是你带来的,这次你帮我压,要是赢了,下把我要压大的。”
金玲看这几张银票是从零散票子中抽出来的,也就没看面额,估计最多也就一百两,将银票随手放在台面上,拿出了激将法,“你是阿斩的表弟,压大的能压多少,你表哥以前可是一把一万两的玩,哪里像你这般小气的。”
果然,李江流受激而怒,觉得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便大声道:“我比表哥有钱,下把开始,我每次都压几万两!输没为止!”
这番话让庄家和金玲夸赞不止,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果然如此,同时暗笑,这傻孩子上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