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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山军营里当职的顾非墨,见到顾贵妃的金凤印时,只将眼皮略略挑了一下,没什么表情。
围剿南宫辰?叛军?
他忽然想到了那个诡异的双头蛇短箭,以及那天与云曦从铁匠李尸骨下找到的那块写着“琸”字的玉佩。
他的眼神微微一冷,然后抽出令箭扔给副将,“准了!”
五万兵士浩浩荡荡地从西山军营出发,直奔城外的芒山。
已被除去晋王世子封号的南宫辰,在芒山屯兵意欲造反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京城周围二三百里。
奕亲王府里也很快得到了消息,青一诧异之后没有多细想,马上飞鸽传书给了青州的段奕。
……
元武帝的寝殿帝寰宫里。
砸东西的声音一声一声的传来。
宫女太监们个个都是战战兢兢,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气也不敢出。
福公公走路又快又轻,将几名小宫女小太监全赶了出去。
整个大殿中静谧无声。
元武帝目光呆滞的看着地上。
福公公蹙着眉尖小跑着来到他的面前,“皇上,这件事情老奴觉得还是应当去查一查,那地方忽然被顾贵妃知道,八成是世子身边出现了内奸。”
元武帝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福公公,神色冷峻,“朕如何不知事情有蹊跷?世子识人一向精准,什么人该接近不该接近,他心中有数。从未听说他与谢锦昆之子有来往。
那谢锦昆的二儿子又并不是个出色之人,有什么值得他冒险去救的?而且他们还是在大白天行动又频频漏出破绽,这不是他与暗龙卫们做事的风格。
他身边的四大暗龙身手非凡,若要到牢中救个人,那还不是如探囊取物?却引得大理寺几个普通的护卫发现,引人一路追杀,暗龙卫居然还没有杀掉追兵,一直被人追到芒山。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但是,现在他的人在哪儿?怎么救?一个被贬的世子拥有私军,只有死罪!朕这里弹劾他的折子已经有一大把了!”
元武帝忽然伸手将桌案上的一堆折子全摔到了地上。
说到最后,他的脸上除了震怒还有绝望。
“皇上,那咱们该怎么办?”福公公没有主意,只有干着急的份。
元武帝看着宫门处,眼底神色黯然,“西山军营四十万兵士。五万以下,只需持有金凤印便可点兵。五万以上,需由三令合一才能点兵。
贵妃的金凤印,段奕的金龙令,朕的赤龙令。这是当初先皇定下的规矩,谁也不能改。
怪只怪太后太大意,居然让贵妃设计骗走了金凤令。这妖妇拿着金凤令随时可以点兵。朕有什么办法?何况,她现在有证据在手,又将世子抓了个现形。”
福公公说道,“皇上,不如派出另外的四大暗龙去寻寻世子?留得青山在,咱们不怕没柴烧!世子不能有事。”
元武帝点了点头,“只好这样了,让他们四人速速去寻!哪怕暗龙们全死,他也不能死!”
“是,皇上!”
……
芒山。
南宫辰被暗龙卫们簇拥着躲在山顶上的一处房子里。
四大暗龙之首的暗风神色冷峻,说道,“世子,山脚下全是人,看那旗帜,确是西山军营的,西山军营的人怎么会与咱们为敌?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咱们要同他们厮杀开来?”
四大暗龙中的另一个暗龙暗雨说道,“世子,这个地方是皇上养兵的地方,二十年了都没有被人发现过,今天怎么会让人杀上山来?是不是咱们的人马里面出了叛徒或是奸细?”
“奸细?”暗风的眼神一缩,马上说道,“世子,是不是从青州回来的路上,您身边那个小个子随从搞的鬼?那天的顾贵妃来得也蹊跷,属下也怀疑过那人有问题,后来又莫名不见了,是不是那个人偷了世子的东西泄密了?”
几个暗龙马上神色肃然的看向南宫辰,眼中已起了杀意。
南宫辰看了几人一眼,对暗风说道,“不是,那人为了救我,已死在顾贵妃的刀下了,不是她!”
然后,他垂下眼帘掩下情绪。
暗风又道,“不是那人?会是谁?世子,要不?属下暗中去查一查?”
“不用查了!”南宫辰抬眸看向暗风说道,“顾贵妃狡猾异常,也许是咱们的人下山时被她的暗卫发现了端倪。这事先放下,眼下,咱们冲出去再说。”
他的身上,新伤加旧伤一直没有复原,每天只能躺在椅内。
但面对山下几万人马的围剿,他却并没有慌乱,神色依旧淡然,仿佛他是个局外人。
暗卫们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焦急,却又不敢说。
“是!”暗风道,然后,他指挥着一队人护着南宫辰出逃,自己带着一队人马做掩护。
另外的三个暗龙则带着其他的暗卫们与冲上山来的西山兵士们厮杀起来。
原本是云雾迷漫如迷宫般的芒山,被云曦用黑墨在没有陷阱的石柱上一一做了记号。
再加上顾贵妃已追着赵胜等人来过一趟已知道了路线,因此,这迷宫一样的芒山便不再那么神秘了。
霎时,山上山下响起震天响的喊杀声,漫山的烟火腾起。
一直到了黄昏时,山间才静下来。
顾贵妃派人打扫现场搜查南宫辰的下落。
“娘娘,发现一人,很像是南宫辰!”兰姑欣喜的走来说道。
顾贵妃的眸色一亮,“哦?在哪儿?带本宫去看看。”
芒山被烧得一片狼藉,随地丢的都是衣物与旗帜,偶尔看见几具尸体。
山顶的一座石房子里,有一人被刀剑刺杀而亡,脸上戴着半截银色面具,着一身银色锦袍,墨发金玉冠,下巴光洁无须,一看,便知是个青年男子。
“娘娘,你看,还有晋王府的腰牌!”一个护卫从死尸的身上翻出一块腰牌递到顾贵妃的面前。
兰姑将腰牌接在手里,说道,“娘娘,这腰牌可指挥起晋王府的私人护卫两百名,还可在梁国各地支取晋王府各产业里的银子。”
“嗯,这的确是晋王府的,这么宝贵的腰牌都丢了,这人八成是南宫辰。”顾贵妃看着那尸体,微微弯了弯唇角,说道,“将那面具取下来!让本宫看看是不是南宫辰。”
“是,娘娘!”
一个小兵上前用剑挑开了死尸脸上的面具。
顾贵妃走到近前,仔细地看了几眼尸体的脸后,然后哈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他!不枉本宫亲自出宫亲自上阵缉拿他!今天这一趟没有白来!”
兰姑与景姑同时笑道,“恭喜娘娘捕杀了逆臣反贼!这朝中,以后便是太太平平的了。”
“说得没错,太太平平呢!”顾贵妃的脸上难掩喜悦之色。“将这人带回去,哪怕是死了,也是个反贼,也得受鞭尸之刑!
哦,还是让咱们的皇上来定夺这件事吧,本宫就不要事事插手了,免得有损皇上的威严。”
“娘娘圣明。”
落日余晖从山间渐渐的散去。
山间的道路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云曦站在芒山对面的一座小山遥遥朝前方看去,隐隐约约可见那五万的人马如一条墨色的龙朝京中蜿蜒而去。
顾贵妃的人马走后,云曦带着朱雀赵胜几人又到了芒山。
几个被焚烧起来的火堆还没有熄灭。
借着光亮,云曦发现山上的战况不如在山下看到的那番激烈,东西倒是烧掉的不少,但是,却没看到什么尸体。
按理说,五万人对两万人,厮杀了大半天,应该是现场惨烈才对,怎么只有零星的几处血渍?
“小主,有什么不对吗?”朱雀走来问道。
她正神色冷峻的盯着山上的一些丢弃物,抿唇不语。
“朱雀,你觉得这像是大规模厮杀的战场吗?”云曦微微拧眉问道。
朱雀摇摇头,“不像,倒像是逃荒的样子。大规模厮杀,哪有不流血的?可这里的血,像是杀了几只鸡鸭一般的少。”
云曦说道,“没有大量的死伤,也算是一件庆幸的事,兵者,本来就是被人胁迫的。我要杀的只是南宫辰。其他的人又与我没有仇,逃就逃了罢。”
她又看了一眼渐渐被夜色笼罩的芒山,垂下眼帘掩去了眼底的一丝悲凉,转身朝山下走去。
今天流血少,可是他日呢?有那顾贵妃在,流血的事便不会少。
因为错过了回城的时间,晚上,云曦与谢枫在双龙寨留宿。
李安从谢诚的手里拿到了十万两银子,喜得他上山之后就没有合拢嘴巴,一直围着云曦说笑。
谢枫怒得频频射眼风刀子,但李安欢喜得过了头,对谢枫的眼风刀子视而不见。
十万不是小数字,上回分十万的时候已让双龙寨的人惊喜了好多天。
仅仅过了一个月,又分十万两,满山寨的人一下子沸腾了。
各家各户都亮着灯,说着这件喜事。
云曦躲开了喧嚣,一个人走到寨子的后山,爬上一棵大橡树,靠在树杆上默默地看着天上的几颗星子。
月亮细细如钩,山风徐徐吹来,将后山一片杏花林的花香吹来,醉人心神。
南宫辰死了。
她站在半山腰,看着顾贵妃的人抬着他的尸体一派得意地往城中走去的时候,她竟有没有笑,却也没有悲。
因为她早将这个人从心中抹去,心如止水。
人生的这一页已翻过,她与他再无瓜葛。
“你在这里做什么?”谢枫站在树下,手里提着一个小灯笼抬头看着树上的她。
“在看星星啊。哥,这儿四周开阔,最适合看星星了,快上来,咱俩一起看看星星。”云曦坐直了身子笑着招手叫他。
她小时候同段奕常常坐在树上看星星,一晃眼都过了好几年了,当时的心情都快忘记了,现在只想找找感觉。
谢枫却是黑沉着脸,“这二月底的晚上,又是在山上,天气依旧寒冷,你还有心情还看星星?你不怕冷?快回屋睡觉,要是睡不着,写几个字,锈个花也行,就是不能跑出来!”
这山上男子太多,这么漂亮的妹妹可不能让他们随便看,更不能肖想!
还有那个小白脸李安,看向云曦的眼神贼兮兮的,都是危险的人!都得防着。
云曦还四处跑,这怎么能让人放心?
“哥,你懂不懂这种情趣?这叫人约黄昏,月上柳枝。”说完她心中直汗颜,这位是她大哥,粗线条的谢枫,他哪里懂啊。
“约?你约谁啦?大晚上不睡觉,还约了人?你这丫头人大了心也大了,这可不行!”谢枫提着小灯笼弯着腰四处寻人。
只是,除了他周围的一点灯笼光,到处都黑咚咚的,却是什么也看不清,更听不到声响。
他哼哼着说道,“你将人藏哪儿啦?”
云曦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只得从树下跳下来,然后一溜烟地跑回自己屋里去了。
谢枫看着她的背影咬牙愤恨的说道,“一定要将这丫头早点嫁了!明天回城就开始寻亲!未嫁女思春,绝对危险!”
他提着灯笼回自己的房间,走了一会儿,袖中的一块帕子不小心抖落下来。
帕子一角,有一只蝶,一片枫。
他忙小心的捡起来,认真的抖掉上面的灰尘后塞入里衣内。
抬头望着天上几颗稀疏的星子,他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赵玉娥有没有想他。
又想到她有三年的孝期,谢枫脸上一片郁色。
……
次日一早,云曦与谢枫带着朱雀吟霜回京。
京中的街上,人们已在议论纷纷。
“想不到哇,晋王府世子竟是个反贼,听说了吗?皇上抄了晋王府的家,还要对晋王世子鞭尸呢!”
“鞭尸?这得多大的恨啊!死都死了还要鞭打他的尸体?”
“哼,不恨才怪,这晋王世子居然想谋反,一国之君的皇上,哪有不恨肖想他江山的?”
云曦的马车从集市走过,人们闲聊的声音一字不差的落在她的耳内。
鞭尸?
不可能是元武帝的主意,这一定是顾贵妃的主意。
想不到顾贵妃居然这么恨南宫辰。
她放下车帘,微微垂下眼帘,鞭不鞭尸的又与她何干?
……
安氏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昨天,在得知谢诚被顾贵妃抓了后,她又急又吓,当场就吐了血。
谢诚与反贼南宫辰一起策划谋反,这可是死罪!
偏偏连谢锦昆也被抓了,大理寺里传来话说,谢诚的谋反是谢锦昆支持的。
安氏整整一个下午都在为谢诚的事奔波,但墙倒众人推,再说她现在已是一个姨娘,没有一人肯帮忙说话。
有客气些的便说家中的老爷不在家,不客气的直接翻着白眼嘲笑着几句。
回到娘家,安夫人是连门也没有让她进。
谢府的女儿阉割了她的儿子,安氏的侄子曾经谋害她母子,安夫人哪里会理会安氏?
一直奔波到大半夜,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帮她的人。
这一天醒来,安氏又是急得心神不宁的想出门寻人帮忙。
牡丹这时说道,“姨娘,求外人不如去求老夫人帮忙,老夫人有诰命的身份,辈分又高,又是谢氏的族母,总会有人卖她的面子吧?再说老爷已认了她为母亲,二少爷便是她的孙子,她不会坐视不管吧?”
安氏叹了口气,“可是上回因为给他筹赎金,我到库房里拿钱子被她发现了,她已发下话来,从此不见我,我去找她,哪里有用?”
牡丹在一旁焦急的说道,“姨娘,都这个时候了,您还顾忌什么呢?先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再犹豫,二少爷就得没命了。”
安氏犹豫一下,咬了咬牙,“去,她总不打死我!”
安氏带着牡丹到了百福居,她没有进门,而是在院子里跪下了。
噗通噗通磕着着,哭着说道,“求老夫人救救诚儿啊,媳妇只有他一个儿子了。”
百福居里,仆人们也听说了谢二少爷与老爷出事了,个个不敢高声谈笑。
林嬷嬷看了她二人一眼,没说话,而是挑着门帘走到里屋去了。
里间屋里,谢老夫人坐在窗边正捏着佛珠默默的念着经文。
“老夫人,是安姨娘与她的丫头牡丹。”
谢老夫人只抬头看了一眼林嬷嬷,没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
林嬷嬷不敢擅自做决定,只得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站定了。
安氏跪在百福居的门前哭得声泪俱下。
“求您救救诚儿吧。老夫人,媳妇只有一个儿子了,要是出了事的话……”
“啪!”
屋里,谢老夫人终于睁开了双眼,将手里的佛珠重重的拍在桌上。
林嬷嬷正拢着袖子站立一旁。
她忙看向老夫人,只见老夫人两眼闪着森寒的光,脸色黑沉得骇人。
“林嬷嬷,叫安氏进来!她倒是本事得很,这分明是在将老身的军,如果不救,外人只会说我不救没有血亲关系的儿孙,冷血无情。
救,如何救?她养的儿女频频出事,一个要救,两个要救!她这做母亲的就没有操一点心吗?”
林嬷嬷将安氏带进了屋里。
牡丹紧张的看着安氏的背影不敢上前,等在院子的廊下。
安氏一进屋就跪下了。
“老夫人,求你救救诚儿啊,他现在可是性命不保了……”安氏嚎啕大哭起来。
“安锈!你也知道性命不保了?叫我如何救?”谢老夫人忽然厉喝一声。
安氏吓得停了哭,将那正要说的话也吞进了嗓子里。
她看着谢老夫人大气不敢出。
今天的谢老夫人,那脸色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骇人。
谢老夫人看着安氏冷笑一声,说道,“安锈,你的几个儿女接连出事,你没有想过是自己的问题?你一味的想攀附那晋王世子,纵容云岚与他私会,结果未嫁先孕遭人耻笑,生生害了她一生。
对阿询也是一样,他从小聪明,长大了顽逆不思进取,也是你的责任!我让锦昆对他管教严格,你却一味的护短,小小年纪就往他屋里塞女人。他不想读书只想着玩,你就由着他玩,那银子似流水一样往他屋里送。
阿诚虽然比那两个强一点,但是,他却是心术不正!对身边之人也下手,手段着实歹毒!这一切,也是你纵容默许的!”
安氏吓得焦急的辩解起来,“老夫人,云岚跟阿询确实是媳妇宠坏了,但阿诚可是个好孩子啊,他都做到了四品的羽林卫头领呢,像他这样年纪轻轻就做到四品官的青年,在整个京中可是屈指可数。
他这次是识人不清,被晋王世子骗了,这不是他的错啊!老夫人,求你救救他吧,老夫人,媳妇以后什么也听您的,媳妇只有他一个儿子了!”
谢老夫人忽然冷笑一声,怒道,“你只有一个儿子了,可你还有一个女儿!你伤什么心?我这个快入土的婆子白发人送走了黑发人,身边只有一个外孙女了,还险些遭人算计。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出了意外,我跟谁哭去!?我怎么对得起她死去的娘?”
安氏不明白谢老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停了哭声怔怔的看着老夫人,心中却早已是七上八下。
“林嬷嬷!”谢老夫人抿了抿唇沉声说道,“去西暖阁将表小姐与曦小姐请来,还有那个赵典也给我带来!”
谢云曦?
安氏的眉尖微拧,然后心思转了转,那个死妮子怎么又来了府里了?难道又是她搞的什么鬼?
不多时,云曦与赵玉娥手挽着手走了进来。
安氏看向云曦时,两眼似剑。
云曦瞥了她一眼,唇角浮着浅笑,一脸的淡然。
赵玉娥看了安氏一眼,微微露出愠色。
两人给谢老夫人见了礼,“老夫人。”
“你们且坐在一旁。”谢老夫人指着她自己身旁的一张春凳说道。
二人并排着坐下了。
这时,又有两个婆子拎着一个人走进来。
那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衣衫已不知穿了多少时日,皱巴巴的不成形,身上更是散着一股怪味。
安氏看着那人厌恶的将身子让了让,耸了耸鼻子。
那人看到赵玉娥却欣喜叫道,“姐姐,是不是你要接我回来?”
赵玉娥冷笑说道,“赵典,在凤栖山时,我就同你说过了,从那日起,我与你再不是姐弟,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你为了自己过上安逸的日子,竟然与人勾结使用最龌龊的手段算计我,我还认你做什么?”
安氏这才看清,这个一身邋遢的少年原来是赵玉娥的异母弟弟——也就是那个林姨娘生的儿子赵典。
她心中犯着嘀咕,老夫人将他找来做什么?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找来赵典的是云曦。
云曦依旧浅浅笑着看向安氏。
谢诚一出事,被降为姨娘的安氏是找不到人给她帮忙的。那么她一定会来求谢老夫人。
而她偏要断了谢诚的求生路!谢诚这次唯有一死!
林嬷嬷又将小丫头们全赶了出去,让金珠金锭守在门口不让人进来。
安氏更是吓得不轻,心中乱跳个不停。
“安锈!知道我为什么对阿诚彻底失望吗?”谢老夫人忽然冷笑一声,转头又对赵典说道,“你将那日你与谢诚谋划的事说一遍,我便不送你到顺天府,否则,你还得挨板子!”
赵典在街上行走时,被人忽然抓住已惊吓不小,谢老夫人一声冷喝,他吓得噗通着就跪下了。
“我说,我说,老夫人别送我去顺天府,老夫人——”
赵典哆哆嗦嗦着跪在地上,将那日与谢诚见了面后,如何商议将赵玉娥骗到山外,如何与山匪相勾结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虽然事情已过了一个月,但赵玉娥想起那天的事仍是气得脸色发白。
“听清了没有安锈?我老婆子待你,待你生的几个儿女难道差吗?但是,你生的好儿子只一味的算计着我的钱物我的人,让我再如何信任他?
救他出来再来害玉娥吗?大年初一时便不怀好意,被教训一场仍是死心不改,居然想到了诱骗!这等品行不端的人,不配是我谢氏的子弟!”
安氏吓得不敢说话了。谢诚想算计赵玉娥的事,老夫人怎么全知道了?
她看向赵玉娥时,不经意对上云曦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的心中又狠狠的一跳,又是这种诡异的眼神。
她每回看见心中就是莫名的恐慌。
老夫人又道,“我之所以将下人全支出去了,是给你给玉娥留几分面子,必竟是家丑!但阿诚现在又闯出的祸事,让他自己去解决,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做的事自己担着!”
安氏吓得瘫软在地。
老夫人没有往下追究她,已是给了她一条活路,她还哪里敢再求老夫人?
“安姨娘,走吧,老夫人还忙着呢。”林嬷嬷将安氏从地上拉起来推出了门外。
赵典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老夫人,不是在下的错,是谢诚的主意啊。”
谢老夫人看见他厌恶至极,“将他扔到京城外去,让谢氏的所有人都盯着他,他若一进城门就直接乱棍打死!”
就是这个好吃的懒做的不孝子的姨娘害死了她的女儿,让赵玉娥成了孤儿,她此时恨不得掐死这人。
安氏被林嬷嬷赶出了百福居,牡丹扶着她问道,“姨娘,老夫人有没有答应救二少爷啊。”
安氏看向牡丹,没有说话,而是一脸戾色的飞快地跑出了百福屋。
牡丹只得跟在她的身后跑,“姨娘,老夫人到底答应了没有啊?”
安氏的嘴唇哆嗦着,过了一会儿,她扯唇冷笑起来。
眼中闪着杀气看向百福居说道,“她不救,她居然不救?哼,我儿子要是死了,我不会就此罢休!这个府里的人,都别想过好日子,都给老娘等着!”
说完,她脚步匆匆离去。
云曦从一丛花枝后闪身出来,微微一笑,安氏,这回,只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
晋王府世子在芒山里藏有私军的案子,审得很快,第二日,判决便下来了。
晋王府世子即便是死了,也要受处罚,当众被鞭尸体三百下。
当顾贵妃问元武帝,这个判决是否合理时,元武帝的脸色一片惨白,坐在轮椅内一言不发。
“皇上,臣妾觉得这等罪大恶极之人应判挫骨扬灰,但臣妾又一想,扬了灰了还怎么警醒世人呢,还是留着尸体吧。
鞭责之后,再将他悬挂在最热闹的南城门处,让世人都来看看,也记住叛逆的下场。皇上你说如何?”
元武帝铁青着脸,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顾贵妃又是一笑,“皇上这是同意了哈,那么臣妾就颁旨罗!”
福公公看了一眼元武帝,垂着眼帘看着脚尖,吓得不敢说话。
谢诚是同谋,被斩立决!元武帝听说就是谢诚将人引到芒山时,就恨不得亲手掐死他。
而对谢锦昆,只是一个窝藏包庇罪,元武帝顾贵妃倒是给了他几分情面,只将他的职务革除了,永不得录用,赶回了家里。
对于一个一辈子想往上爬升的人来说,这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谢锦昆被削官回家,他郁闷着将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
安氏却没有闲着,听到判决下来后,她当场就晕了,还是牡丹将她叫醒了。
“姨娘,你忍着点,咱们要送送二少爷啊,过了点可就来不及了。”牡丹也伤心不得了,却是没有办法。
安氏醒来后没有哭,只是脸色惨白,身子在不停地发抖。
主仆二人急匆匆地往府门处走去。
二人刚到府门处,便听到隔壁夏宅的门口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音。
这声音让安氏更是气得脸色发白,她遭殃,夏玉言这是高兴是不是?还放爆竹!
“牡丹,你先去准备马车,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安氏独自一人走出府外。
穿得如贵妇人的夏玉言与谢云曦还有谢枫正指挥着仆人挂红灯笼。
见安氏站在谢府的门口朝这边看来,云曦便缓缓朝她走来。
安氏冷笑一声,“你们是故意的是不是,我儿子今天问斩,你们就放爆竹?你这小妮子的心当真歹毒!”
云曦忽然一笑,说道,“安姨娘,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家的宅子修缮了这么久,正好今日完工,加上今日天气不错,又是个黄道吉日,便挑了今日乔迁新居,这和歹毒能扯上什么关系?
还有,若说歹毒,到底是谁歹毒?是谁剥了那谢婉后背上的人皮?是谁将她推入石灰池里活活的烫死?是谁指使下人将一碗热油往一个五岁小儿的身上兜头倒下?
是谁千方百计的怂恿着儿子算计着赵玉娥毁她的清白想夺她的财产?是谁总跟一个普通谢姓的青年过不去时时加害?安氏,这些,都是你干的吧?我与你相比之下,谁狠毒?
你先对人下毒手,休怪他人还击!要知道,天道轮回,凡事都会有报应!你弄丢人家一个儿子,老天便要罚你丢掉两个儿子!让你中年失子活得生不如死!”
安氏的脸色吓得更加惨白,她连连后退。
这个谢云曦为什么会知道谢婉的事?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
“你……怎么知道谢婉的事?”安氏口里喃喃的问道,盯着谢云曦的脸目光发直。
云曦忽然诡异的一笑,身子朝安氏微微倾过去,低低哑哑的说道,“因为谢婉身虽死,魂尚在,安氏,她就在你的周围呢,无时无刻的看着你!看着你遭报应!”
安氏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妮子敢吓她?
“你敢吓我!世上哪有鬼魂?你找死!”安氏大怒之下扬起手中的巴掌就朝云曦的脸上打去!
却有一人比她的动作要快。
噗——
她的身子被人踢飞开去,正撞到谢府门前的石狮子身上。
霎时,安氏疼得狼嚎起来。
牡丹吓得忙从府里跑出来扶着她,一看前面有谢枫与云曦,她便不敢吱声了,只扶着安氏退在一旁。
谢枫与夏玉言一起走了过来。
夏玉言看着安氏没什么表情。
谢枫却是恶狠狠地说道,“安氏,这位是夏宅的小姐,跟你没有什么关系,想打她的话,先想想你的骨头硬不硬!”
安氏坐在地上一言不发,但那眼中却是隐着戾色。
从刑场回来,安氏的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看着夏宅门前的两个红灯笼,她只觉得分外刺眼。
不,她不甘心,不甘心比夏玉言过得差。
牡丹扶着她正要进府里,一个市井模样的痞子男子踢踢踏踏地拦住了她。
“去哪呢?安姨娘?”
安氏见到来人忙陪着笑脸小声的说道,“原来是金二哥。”然后,她将牡丹打发走了,招手叫这男子跟在她身后走到一个僻静的小巷里。
“是大黑叫你来的?”安氏冷眼看着那人问道。
“还用说吗?还钱的时间到了呢,你要是没本钱还,先还上息钱也行。”男子一脸痞相的说道。
安氏一笑,“跟你们大黑说一声,要我还钱可以,但要跟我合作干一件事。而且这事成功之后,会让他大发一笔。”
她望着前方的夏宅冷然一笑,夏玉言,你不可以过得比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