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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听着康熙的话却是没什么表示,只是淡淡的说:“知道了,佟佳氏以前看着还算是个安分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毛躁起来。叫她回去仔细想想。若是能想明白了,自然是她的造化了。若是她想不通,也是命该如此。”
康熙垂着眼皮,轻描淡写的说:“额娘说的是。我来可是赶上了,刚见了大臣这会正饿了。可是偏给儿子了。”
太后佯装生气,呸了一声:“这是那个馋猫来蹭饭了?我就不相信乾清宫那些人服侍,还没皇帝的饭。今天贵妃回来,我见到她很高兴。这都是你媳妇孝敬给我的,可不是给你的!”徽之站在一边听着皇帝和太后斗嘴取笑,但是听着太后嘴里说出来“你媳妇”三个字,徽之心里激灵下。以前太后除了说孝诚仁皇后为媳妇剩下的都是直接叫封号。徽之不由得抬眼看看太后和皇帝。谁知太后一脸的淡然,康熙也好像是没听见太后的话,依旧是笑嘻嘻的和太后说话。
这点饭菜自然不能招待皇帝,不用徽之吩咐,太后这边的小厨房救送上来不少精致的菜肴。一瞬间一桌子满满当当的。徽之还站着服侍太后和皇帝吃饭,康熙却是指着身边的位子:“你坐下来。这才有一家人吃饭的样子。”
徽之哪里敢坐下来,太后刚夹了一筷子豌豆尖吃:“皇帝叫你坐下,你就坐下来吧。一家人闹的神啊,鬼的干什么。我是深知你的,最讲道理,犯不着做这个表面功夫。你要是还不肯坐,就要我老婆子站起来陪着你了。你不累,你肚子里的孩子也累了。累坏了我的小孙子,和你没完!”
见着太后如此,徽之也只能谢了座,逸云扶着徽之坐下来,康熙拿着筷子:“这样才好,一家人就该这样坐在一起。”
太后和康熙都是吃的心满意足,可是徽之却是吃的七上八下。太后那句是无心之语,还有暗示了什么?太后看起来是个稀里糊涂,神经大条的人,其实这些年相处下来,徽之发现太后根本不像是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万事不管,耳根子软。太后的内心可是个精明的老太太。
今天康熙说罚佟佳贵妃闭门思过,太后竟然是一点反应没有,好像是佟佳贵妃被皇帝责罚,是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难道是太后早就看着佟佳贵妃不顺眼,就等着康熙出手来教训她一顿?康熙的态度也很耐人寻味,佟佳贵妃到底是说了什么怨怼的话,叫康熙如此大发雷霆,连着和佟佳贵妃一起的嫔御们都一起处置了?
她离开宫里才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就像是离开了一年似得。莫非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心思忐忑的吃了饭,徽之亲自给太后捧上香茶,太后端着茶杯喝了一口:“也累了,你们回去吧。小七要出嫁了,这几天叫她在我这边吧。都是从小看大的孩子,今后也不知道还能见她几次。什么时候叫胤禩的媳妇带着弘晟来。听说皇帝把弘晟放在身边了?”
“是,弘晟那个孩子资质不错,奈何就是性子太野了点。胤禩自己还没管好呢的,朕好好地孙子放在他身边不是给教傻了,就是给惯坏了。不如放在朕身边,朕的年纪也该是到了含饴弄孙的时候了!”康熙表示自己还是亲自来教导弘晟的好。
“皇帝可想好了?别是到时候孙子没教导好,小八怨你耽误了他的儿子!”太后忽然抬眼看了一眼皇帝,康熙则是迎着太后的眼神,坦然的看回去。虽然母子两个没说话,但是眼神交接的一瞬间,徽之能感觉到电光火石的一闪。皇帝和太后眼神交锋的气场叫徽之忍不住汗毛都竖起来了。
“皇额娘放心,朕自信还能降服了这个小子。明天交弘晟来给额娘请安。”康熙说着拉着徽之一起告辞走了。
吃了饭,徽之想溜达着慢慢的走一回,康熙扶着徽之的胳膊,两个人在红墙之间慢慢的走着,他们谁也没说话,只有脚步声和太监喝道的嗤嗤声。“你在想什么呢?怕是刚才没吃好。我看你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康熙先打破了沉默。
“佟佳贵妃——”徽之的话没说完,就被康熙打断了:“你不要为她求情。佟佳氏也不会领你的情。你现在只管安心的养胎,给朕生个小阿哥出来。剩下的事情你不要操心。”康熙心里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或者说是感觉到危险的迫近。
他拉着徽之的手下意识的加大力道,好像徽之会忽然消失不见一般。徽之被康熙的手劲抓疼了,不由得挣扎了下:“皇上——”康熙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从今天开始,朕叫刘胜芳带着几个太医每天给你请脉。你也不能再和园子那样偷懒了,管住嘴,多运动下。还是朕陪着你每天走上一个时辰!”康熙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着转开了话题。
“臣妾知道了。昨天看过了,说孩子不是很大,叫我多运动些。对了隆科多那个儿子是怎么回事?臣妾是恍惚听着隆科多很宠爱他的小妾,竟然连着正室福晋也不放在眼里了?我开始还不相信,可是见到岳兴阿,我有点相信了!”徽之也感觉到康熙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变差了,她果断的转开了话题。
本来是八卦下臣子家的事情,按着康熙那个喜欢听墙角的个性,一定会和徽之说起来隆科多的种种奇葩行为。谁知康熙好像不想听见任何关于佟佳氏的话,不耐烦的皱皱眉,哼一声了:“又是佟家,朕叫胤禩去过问了。朕是天子没事盯着大臣的后院那些女人纷争做什么。”
看起来皇帝的额心情大大的不好啊!徽之立刻闭上嘴不再说话了,两个又开始默默地走着,徽之一抬眼,就见着德妃扶着个丫头正低眉顺眼的站在墙根。看起来德妃真是消息灵通,大中午的大家都在休息,她竟然能出来截住皇帝了。难道德妃是给佟佳贵妃求情来的?
很快事实证明徽之是想多了,德妃根本没提佟佳贵妃一个字。她殷勤的给皇帝请安,问候徽之,仿佛是和徽之是久别重逢,特别亲热的样子。徽之看着德妃的表演一阵恶心。尽管心里难受,可是她还是笑意盈盈的对着德妃说:“我在园子里面也惦记着德姐姐呢。这个时候怕是德姐姐是专门过来的,大中午的,德姐姐没有事情的话还是回去歇着。等着明天我闲了,亲自过去问候姐姐。”
徽之暗示,德妃立刻低眉顺眼,带着自责的说:“是我糊涂了,妹妹有身子的人,不能久站。我竟然还啰嗦了半天,若是累坏了可是我的罪过了。不敢劳动妹妹来,应该是我去给贵妃请安才是。”虽然徽之身为贵妃,可是她一向不在德妃惠妃这些人跟前摆架子。因此德妃也不用每天给徽之来请安。
谁知康熙没等着徽之说胡,就板着脸:“德妃先回去,朕下午还有事情要办。”’说着康熙也不理会德妃,拉着徽之扬长而去。
看着徽之和皇帝的背影,德妃愣愣的站着,他眼神慢慢地变得阴冷起来,身边的嬷嬷小心翼翼的提醒着德妃:“娘娘,还是回去吧!”
“明天交佟国维夫人进来说话,我们不能再按兵不动了。”德妃咬着牙,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第二天明惠和胤禩带着弘晟进宫来了,明惠到底是不放心儿子,带来了一堆的东西,看着徽之欲言又止的样子,徽之知道她的心情,笑着说:“我知道你不舍得弘晟,你有好些话要说,就说吧,我都听着呢!”
明惠脸上一红,她心里舍不得孩子,但是皇帝开口了,明惠知道这是弘晟的好机会,她不舍得,可是为了孩子的前途她也只能忍受着和孩子分开的痛苦。其实进宫之前明惠有无数的话要和徽之说,从弘晟每天要喝多少水,到他晚上喜欢踢被子,总是她恨不得把弘晟的一切习惯都事无巨细的和徽之说出来。但是徽之是婆婆,她这样啰嗦起来不是显得自己嫌弃徽之不没有照顾好弘晟吗?谁知徽之先说出来她的心思,明惠心里感激徽之的善解人意,她有些窘迫的说:“额娘真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我的那点小心思额娘都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做额娘的最舍不得孩子。我也是过来人,胤禩生下来还不是放在惠妃娘娘身边抚育的。那个时候我比你还揪心呢。放心吧,我看着弘晟呢。他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宝贝孙子。你只管放心!你是从府里过来的,还是——”徽之忽然想起康熙昨天和她说过,叫内务府去修缮胤禩的府邸。康熙这是要干什么?胤禩当初可是当着群臣和诸位皇子的面给皇帝撂挑子。康熙虽然不生气了,可是那些举荐胤禩的臣子都是实打实的。
这会康熙竟然还这么加恩,徽之的心里有点没底了。明惠笑着说:“是从我外祖家来的,爷说了,当初自己选择离开这会悄无声息的再回去叫人看着想什么样子。不成了当初是装腔作势的演戏骗人吗。”明惠表示她暂时带着孩子寄居在安王府上,胤禩则是住在了九阿哥的府里。
徽之点点头,忽想起来隆科多的事情,明惠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和徽之说了。原来胤禩也没急着立刻带着岳兴阿回去找隆科多理论。他先带着孩子回家,叫人带着岳兴阿换衣裳洗澡,吃了东西。等着岳兴阿换了衣服洗了澡出来,胤禩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岳兴阿。岳兴阿已经是快要十岁了,可是身量却只有五六岁孩子那样高,据说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在家里没少被欺负。
岳兴阿穿着新衣服对着胤禩规规矩矩的行礼请安,胤禩看着他尽管如此窘迫,可是举止行为却还是稳稳当当的,心里对着他就有点喜欢。岳兴阿谢了胤禩,表示要立刻回家去。自己的额娘还饿着呢。“你额娘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难道你们家就没了体统?她受欺负,怎么娘家也不管呢?”胤禩有些吃惊,要知道索额图的正室可是赫舍里氏,和索额图还没出三服呢。而且隆科多的岳父还是袭了伯爵。虽然索额图已死,可是赫舍里还是相当显赫的。怎么他们就能看着隆科多这么蹬鼻子上脸的欺负人呢?
提起来外祖家,岳兴阿露出个鄙夷的表情:“我外祖只要有银子花,有丫头服侍那还管别的。我额娘这几天病了,不能做活,他们就说我额娘是装的,不做完了活就不给饭吃!我想把自己的饭省下来给额娘却被他们发现了,连着我也没了饭吃。我实在是饿的受不了,就偷着出去——”岳兴阿从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一下成了被生活所迫要偷东西的小叫花子。这种巨大的落差叫岳兴阿羞愧的无地自容。
胤禩听了岳兴阿的话,心里感慨,看样子这个罗察也是个没心肝的东西。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把自己的女儿和整个家族的名声都扔在地上了。
佟家,对于忽然来访的八阿哥,佟家的人都很吃惊。等着鄂伦岱看见胤禩领着的孩子,他使劲的揉揉眼睛,吃惊地叫着:“岳兴阿,你怎么——”在鄂伦岱的心里这个侄子是越发少见了,过年的时候,岳兴阿不过是在在祭祖的时候惊鸿一瞥。在鄂伦岱的心里,岳兴阿是个低头沉默,畏畏缩缩的小孩子。怎么他竟然跟着八爷来了?
胤禩知道鄂伦岱一向是看不准眼隆科多,他面色温和:“今天在街上看见令侄,担心街上车马多,就送了他回来了。隆科多这会在哪里?”
没等着胤禩的话音落下来,就听着一阵脚步声,接着是个女人傲慢的声音:“那个小兔崽子还敢回来,看我打断他的狗腿!”胤禩有些诧异,怎么会有女眷跑出来。鄂伦岱做个鬼脸,一脸看好戏的样子。一个穿金戴银的女人带着一群丫头老妈子进来。岳兴阿下意识的躲在了胤禩身后。见着岳兴阿,李四儿就像是野猫见到了老鼠,一下子窜上来伸手要打。
胤禩咳嗽一声,李四儿才发现屋子里还站着个人。她上下打量下胤禩,揣度着胤禩的身份。胤禩身上的气度叫四儿下意识的不敢造次。她换上一副笑脸对着胤禩福了福:“笑孩子不懂事,麻烦爷了。你快点跟着我回去,不好好地在家带着整天浪什么?看着你阿玛回来打你!”
“这位是都统夫人了?”胤禩明知故问,李四儿一僵,哼哼着:“奴家李四儿!”
“真是好派头,你们佟佳氏可不愧是勋贵世家。我算是见识了!原来一个丫头就能这样大呼小叫跑来和爷说话。”胤禩身体自若的坐在那里,根本不看李四儿一眼。鄂伦岱上来对着李四儿说:“这是八爷,你别疯疯癫癫的惹人笑话,赶紧回去!”
李四儿在家里一向是跋扈习惯了,她没想到鄂伦岱竟然当着众人给自己没脸。她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的瞪着鄂伦岱:“还没轮到你在我跟前撒野呢,我不管什么八啊,九的,今天我不打死岳兴阿那个杂种就不是人养的!”
说着李四儿伸出长长的红指甲,就向着岳兴扑过去。没等着李四儿撒野,一个侍卫上前一下子就把李四儿给摔在地上,胤禩冷笑一声拉着岳兴阿:“我们走!鄂伦岱,你把岳兴阿的额娘安顿在个安全的地方。”
说着胤禩带着岳兴阿飘然走了,只剩下佟家一群人在哪里面面相觑,李四儿在地上撒泼打滚!。
“真是闻所未闻,佟家竟然没一个人出面管管?佟国维不是回家了?他虽然不做官了,可是爵位还在。怎么也不管管隆科多?全家上下竟然被一个泼妇给制住了。现在岳兴阿和他额娘怎么样了?胤禩预备着怎么安顿?”徽之皱起眉头,以前小说上的情节在现实竟然出现了。隆科多一个人宠妾灭妻就算是了,怎么佟家上下都装着没看见呢?
明惠也是一脸的感慨和愤怒:“岳兴阿留下来,爷本来说叫岳兴阿陪着弘晟。如今弘晟进宫,就叫岳兴阿在爷身边服侍吧。他的那个额娘真可怜,浑身上下没一点好地方,听说那个李四儿一生气就打她出气。现在放在九弟名下一个宅子里面休养呢!想来隆科多不敢上门来要人,爷说既然如此不如叫他们和离算了。今天爷进宫给皇上说这件事呢。”
“若是能如此就好了。我总是觉得奇怪,佟家不像是那种没王法放纵子侄的人家,怎么就出了这个事!那个隆科多虽然没了父亲,可是从小也是读书,做官,皇上以前还夸奖隆科多有才干呢。谁知竟然这么荒唐!”徽之感慨起来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隆科多是这样的人。
正说着,就见着李德全笑嘻嘻的捧着个盒子进来:“皇上叫奴才给贵妃娘娘送东西来了。这是山东新进上来的上好阿胶。皇上说叫娘娘先吃这个新的,补气补血,稳固胎气,是最好的。”
逸云接过来打开看看,黄色缎子上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十块阿胶,一个个光如漆,色如琥珀,拿起来敲一下竟然是带着清脆的玉声。刘胜芳说徽之气血亏虚,要她一直服用阿胶。这个阿胶是今年冬至做出来最好的阿胶了。
徽之谢了皇帝的赏赐,叫人上茶给李德全:“我听着胤禩在皇上跟前,可是说隆科多的事?”
李德全忙着放下茶碗:“八爷说的时候奴才就在边上,皇上只说知道了也没再说什么。倒是皇上给八爷一件差事,叫八爷去河南监督河工赈灾呢。只怕是没几天就要启程了。”李德全沉吟一下,对着徽之说:“皇上最近好像不想听关于佟家的话。大概是佟国维被御史弹劾卖官受贿,皇上心里生气吧!娘娘也别在皇上跟前提了。”